第6章

  他问道:公主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陛下,公主在国师塔外与臣分开后,如今还未到昭华殿。德顺实话实说。
  皇帝皱起眉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的人通传: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德顺劝道:公主有真龙之命,亦是国师大人一力担保之人,自然可能有些不同于常人之处,陛下莫要生气,若是公主今日说了什么,也请陛下只当是天选者的必然之选。
  皇帝摆摆手,道:朕知道。
  皇帝想到自己在第一次遇见清醒的骆鸣岐后,对方那种灿若骄阳的状态,忽然觉得现在见对方一面,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
  于是皇帝又在位置上做好,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骆鸣岐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皇帝在等下看着奏折,安静且深沉的样子。
  她想了想,问道:我可以不跪么?
  虽然这人是他的生身父母,但是这种跪来跪去的规矩,只要开了,日后肯定就难以停止。
  骆鸣岐这辈子除了在拜师的时候跪过自己的师父,其他人、除了死人之外,还没人能让她弯过膝盖。
  皇帝看了德顺一眼。
  德顺道:公主如今刚醒,自然不懂宫中的规矩,此次自然可以不跪。
  不,我不是说这次。骆鸣岐没接对方给自己的这个台阶,说道:我是说,日后无论我见谁,都不想跪,谁都是。
  皇帝缓缓皱起眉头。
  当然,陛下可以命令我守规矩。骆鸣岐说道。
  皇帝听到这句话,眉头忽然一松,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不跪,无论是皇室宗亲,亦或是天地父母,当然,若是你想跪,我不会拦你。
  骆鸣岐想了想,没有把话说死。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不是会忽然觉得,自己必须要表达的敬意,只有下跪才能表达完全。
  于是,骆鸣岐就站在大殿中央,点了点头:是。
  德顺这个时候问道:公主晚上过来,不是所谓何事?
  还是我那个所谓的真龙命格的事情。骆鸣岐也不卖关子,说道:今天我见了国师,跟他进行了一次深度的谈话,然后我认为他说的有句话很有道理真龙的职责无非就是救世,若是我想救世,就至少要给自己一个救世的机会。
  皇帝眼前一亮,问道:你认为,什么才是你的机会?
  当然是参政。骆鸣岐说出的话,换任何一任皇帝,都是胆大包天的逆贼言论。
  但对现在的皇帝来说,骆鸣岐的话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皇帝问道:你要如何参政?
  还请父皇帮我。骆鸣岐抱拳,向皇帝行了一礼,道:我如今刚醒,六部乃至于天下的势力我一无所知,但我想,父皇应该知道。
  皇帝起了兴致,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将所有的势力交给你?
  当然不是。骆鸣岐摇摇头: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即便我知晓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我更想知道的是天下格局,我国律法,以及六部和地方官署的名单。
  律法?皇帝没想到骆鸣岐会先向自己讨要这些东西。
  对于其他人来说,皇帝手中的职权才是最重要的,骆鸣岐不直接向皇帝讨要职权,竟然先要律法?
  是的。骆鸣岐点了点头:我以为,治理一个国家最终要的无非就是法理人情,何为法理?律法就是法理,若是律法在一个国家之剩下了条例而没有了作用,那国家离倾颓也不远了。当然,我并不知道我们国家的情况,一切都是我的猜想而已,还请陛下不要生气。
  皇帝确实应该生气的,毕竟谁说自己的国家即将倾颓,是个皇帝都会觉得对方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骆鸣岐身份特殊,挂着一个天选之人的标签,让皇帝不得不仔细考虑对方说的话的准确性。
  先皇任人唯亲,以至于那些善于搬弄是非之人都活了下来,而现在的自己耳根子比较软,如果大臣过来哭上一哭,说不定自己就会改变想法了。
  不然他作为一个皇帝,也不会被臣子们骑到头上来。
  想来从一开始,党争之时自己的那些兄弟一个个死去,大臣们应该就已经将他作为傀儡的备选了吧。
  法理人情,自然是先讲法理、再谈人情。
  这是多少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忽然就不好使了呢?
  皇帝这回才正视起骆鸣岐来。
  果然,这就是天选之人的不同之处么?即便这个人在前十八年都是个傻子,甚至连独立吃饭都做不到,但是只要对方一醒,便像是如有神助,什么都知道了。
  皇帝叹了口气,心情忽然放松起来。
  这个天选之人既然是一个可用之才,那么自己自然需要给予对方最大的帮助。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如果对方可以使自己满意,那么自己定然会不遗余力。
  皇帝笑了笑,对德顺说道:既然如此,德顺,还不赶紧给公主殿下拿她想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所有的皇帝都会备上的,即便不是为了互相牵制,也是需要在对方进京述职的时候,根据对方的资历,考虑是否要给对方升迁。
  只是这些东西很不少,即便德顺成日打理这些事情,也找了不少时间。
  骆鸣岐站在一旁补充:若是能将那些人什么时候任职,任职后的第一年和最后一年的政绩找出来,那就更好了。
  德顺有些无奈地从书架子中抬起头,道:公主,这些毕竟是卷宗书籍,那么多,您也拿不下啊
  你找吧,只要找的道,我就拿得下。骆鸣岐对自己的力气还是有点自信的。
  更何况,如果自己拿不下,还可以掐个诀画个符偷懒。
  德顺不再言语,心想若是对方拿不下,他大不了找人帮公主把这些书籍给对方搬过去就好。
  最后,三人看着面前这五十多本卷宗,一时失言。
  骆鸣岐叹了口气,找德顺要来了绳子,把这些卷宗捆在一起,然后在这间屋里里另外两个人震惊的目光中,轻松地将这些卷宗背在了背上。
  德顺看着骆鸣岐背上的那一大包书,说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公主殿下,奴才这就找轿子,帮您把东西搬回去。
  不必了,反正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瘫着,没怎么运动,筋骨都有些生锈了,我还是多运动一下吧。骆鸣岐把那些书背稳,摇了摇头。
  德顺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拦,只能想着等会还是找几人跟着公主,省得等下公主被这些个书给压坏了。
  骆鸣岐背起书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回头。
  公主,要不还是奴才给您
  不用。骆鸣岐还腾出来一只手,轻轻摆摆手后,说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叫什么来着定远侯?对,是定远侯。
  骆鸣岐过来主要就是这两件事,结果第一件事办完了,第二件事差点给忘了,今天定远侯世子被你分配的那个小太监给遛了,被扔在百花园,如果不是我给遇见了,定是重罪,公公有时间查一查吧。
  德顺一愣。
  是,奴才这便开始彻查。
  骆鸣岐得到了准信儿,不再磨叽,背着自己的书晃晃悠悠地离开。
  第8章 半宿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万安。
  公主殿下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让奴婢帮您拿吧。
  公主殿下
  没你们什么事儿,退下吧。骆鸣岐径直走到自己屋子里,把那一包书给撂下,然后走出昭华殿外朗声说道:看着我自己平安回来,你们也应该放心了吧?赶紧回去复命吧。
  片刻后,一个小太监磨磨唧唧地走过来,看向骆鸣岐的表情还有些震惊,他拾掇拾掇衣袖,跪下道:见过公主,那奴才们便退下了。
  骆鸣岐低头看了一眼,发觉这个小太监年纪也不大,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两岁,和今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定远侯世子看起来年岁相当。
  估计刚入宫没多久。
  至于为什么会让这么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太监过来回话应该是其他在宫里混迹的时间长了的老油条们,因为今天是第一次见公主,不知道这位公主的脾气秉性如何,所以不敢直接过来。
  骆鸣岐心里门儿清,不过也不至于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圈子里有一些生存之道,如果自己有本事,让别人愿意听自己的话,那他活该成为成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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