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术师杀手,再度出山。
飘忽的思绪收回,禅院甚尔就着仰头的姿势,张开嘴,伸手进喉咙里,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配合着内脏的蠕动,将放置在胃里的咒灵丑宝拿了出来。
他把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咒具放进丑宝体内,重新将毛虫外形的丑宝强行挤压成拳头大小的球体,再次吞了回去。
他该去医院了。
这个时间,里绪和惠都醒了。
……
还在走廊上,禅院甚尔就听到里绪和惠的笑声了,他的妻子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以他的听力,居然听不清另一个人的声音。
男人眼神一凝,加快脚步走向病房。
自从禅院里绪生病住院后,禅院甚尔几乎把家都搬来了高级病房,除了出去接单做任务,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妻子,偌大的恐慌一天比一天沉重地笼罩在他心头。
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惕。
是谁?
和他妻子说话的人是谁?
是他认识的人?是里绪认识的人?还是……别的?
咔哒。
病房的门被打开,脸色微沉的禅院甚尔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里绪床尾的人,他愣了一下,胸腔里才升腾起来的警惕蓦地就这样灭了。
那是一个长相昳丽的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有一头黄昏般的橘色长发,被编成辫子垂在身后。
他端坐在椅子上,与靠坐在病床上的女士保持着礼貌的交际距离。
就在他手边,放着一张摇篮床,禅院甚尔的儿子,禅院惠抓着床栏站了起来。
才一岁多一点的宝宝站得颤颤巍巍,即便这样,他也开心得直拍床栏。
有一只猫。
一只差不多有禅院甚尔半个人大的,雪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大猫,它踩在椅子上,晃着尾巴逗宝宝玩,虚套在尾巴上的黑红相间的环慢悠悠地转着,十分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小孩子。
禅院惠已经被吸引得移不开眼睛了,浑然看不见他回来的老父亲。
“甚尔君!”
禅院里绪笑盈盈对丈夫招手,她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眼睛里的原本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微的浑浊,此刻却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眼瞳亮得就像藏着一轮小太阳。
禅院甚尔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他走上前,伸出手握住妻子的手,目光谨慎地扫过神色淡然的橘发男人,还有那只正在逗他儿子玩的大猫。
“里绪。”
他问:“这位是?”
禅院里绪却表现得有些惊诧:“欸?甚尔不认识中原君吗?”
她看了看仍然微笑的橘发男人,“中原君说,他是你以前的朋友啊……”
禅院甚尔百分百确定,自己不可能认识这样一个人。
朋友?
他没有朋友!
但他嘴上却说:“啊,确实是——过去那么多年了,我都快不记得你了。”
那人道:“的确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甚尔君。”
荒记得禅院真希很不喜欢别人称呼她的姓氏,那么同样对禅院家嗤之以鼻恨之入骨的禅院甚尔大约也一样。
禅院甚尔眸光渐晦,他无声地磨了磨牙,以此压抑住胸腔里骤然升起的杀意,面上戴起假笑,不欲让妻子担心:“来找我有什么事?中原——”
他把这个一听就是假名的姓氏拉长了些,狼一样的目光紧紧锁在这人身上,只要对方一有不对……
“甚尔?”禅院里绪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她隐约察觉到了自己丈夫和中原君之间并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中原君……真的很难让人对他生出警惕心。
她觉得对方是一个很好的人。
像太阳一样,很温柔,很温暖。
而她就像一株急需阳光的植物,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太阳的恩惠,此刻终于再次得到日轮的眷顾,她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股温暖的力量。
恍惚间,禅院里绪听到了枝丫生长和花盛开的声音。
——就在她身体里。
禅院甚尔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他垂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柔声安抚道:“没事,里绪,我和他以前就这样,小时候打过架。”
橘发神明配合着点头:“是呢,里绪小姐,你看他的块头,就知道小时候那场架的最终结果了。”
禅院里绪顿时忍俊不禁。
她丈夫的身材确实很不错,力气也大,很轻松就能用一只手将她和孩子一起举起来。
看来关系还不错呢,是暗暗较劲的对头吗?
一人一神心照不宣地演起戏来,一点不懂大人之间的暗中试探的白色猫猫专心地逗小孩儿。
祂很喜欢这个孩子,就像看到小小只的荒那样喜欢。
要不是祂太冰了,祂一定要跳进小床里蹭蹭这只幼崽,然后把他圈起来,让他睡在自己最柔软的肚皮上。
可祂太冰了,小小只的荒他们常说祂像一个冰坨坨一样,这样小的幼崽十分脆弱,太冰了的话,他会生病的。
五条悟只能遗憾地放弃把幼崽圈起来的想法。
尾巴上的毛毛多,不冰,可以让幼崽抓。
祂避开金环,让咯咯笑的幼崽“成功”抓住祂的尾巴尖。
那边一演就是半个小时,直到禅院里绪忍不住睡意,困倦地打着哈欠,在丈夫的轻哄下沉入梦中。
这一次,禅院里绪的呼吸十分平缓,不再像之前那样要隐隐难受好几分钟才能入睡。
比起坚持不住,这一次,她更像是身体在自我修复般,睡眠是最好的辅助。
禅院甚尔定定地看了妻子好一会儿,他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无声起身的橘发男人。
“甚尔先生,方便谈谈吗?”
荒将声音压得很低,低不可闻般,但以禅院甚尔堪比特级的肉☆体力量,这个音量他可以听得很清楚。
男人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你能治好我的里绪?”
语气里是七分的笃定,另外三分,是对这人所持目的的不解。
没有犹豫。
就像是对方只要说一句可以,那么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爱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赋予了他烂泥一般的人生全新的意义,他们甚至有了爱的结晶,上天赐予他们的恩惠。
他不想失去这一切。
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果然,对方给与了他肯定的答案:“我可以。事实上,你的妻子已经开始好转了,只需要半个月,她就能重获新生。”
荒是世界量级的守护神,哪怕是一个枯竭衰弱的世界,只要祂在那里待上十来年,就足以令那个世界重新焕发生机了。
禅院甚尔猛的攥紧了双手,太阳穴可见清晰的经络鼓起。
他险些激动到难以抑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且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男人直视着对方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荒不和他拐弯抹角,直言道:“我家有一个孩子,你也认识,他叫五条悟*。”
“喵?”
mo?在叫我吗?
被叫到名字的白色猫猫抬头,毛绒绒的耳朵抖了抖,精力无穷多的宝宝立刻被猫猫的耳朵吸引,水嘟嘟的嘴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努力伸长手想去抓那对看起来就很好摸的猫耳朵。
荒伸手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钴蓝色的眸子里盛满温柔的笑意:“不是在叫你,继续和惠玩吧。”
“咪呜~”
白色猫猫婉转地叫了一声,低下头,把自己的耳朵凑到宝宝手边,十分纵容地任由他抓着玩。
耳朵也是毛毛多,不会冰宝宝的手,可以玩。
禅院甚尔没怎么在意一神一猫之间的互动,他脑中思绪纷转,五条悟*这个人他确实认识,可五条悟*不是五条家的吗?什么时候成了这个人的孩子了?
他想起孔时雨在给他介绍任务的时候提到的咒术界近期趣闻,似乎就是和五条悟*有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不在乎。
哄完幼崽的荒接着说:“无需你付出多余的代价,我要你做的事和你现在做的没什么区别——我与你做交易,以治愈你的妻子为交换,换取你永远加入五条悟*的阵营。在他需要的时候,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为他扫除所有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荒爱屋及乌,对自家幼崽的同位体总是下意识地看重几分,另一方面,祂由衷地认为,“五条悟”这个个体不应当遭受那样恶意的对待。
诚然,这个孩子的性格并不是很讨喜,但他是个好孩子。
或是出于无聊,或是因为本心,又或是肩负起了某些正论,他切切实实地站在救人者的那一方,并为此给出了生命的重量。
他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还有高专的那些孩子,他们每一个都是好孩子,他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