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没事,”梁决抬手看了看时间,说,“以后注意就好。这次没让人看到只是幸运,我希望你以后能小心一些。”
“嗯嗯,”徐曦立刻点头,“我会的。”
“我还有事,”梁决似乎很急,“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没关系,”徐曦立刻说,“我今天回我姑姑那里,她家刚好在你们公寓附近。”
“随你。”梁决转身走回公寓,路灯下的身影显得有些急促。
“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徐曦立刻跟上他的脚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道,“学长,你喜欢苏遇,是吗?”
梁决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坦然地应了一声:“是。”
“可是......”梁决人高腿长,徐曦跟得有些辛苦,声音里也带了点委屈,“可是他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学长喜欢啊。”
“叫我名字,”梁决再次提醒,然后才继续说,“我说过,这件事有误会,他不会去做那样的事。”
徐曦的脸色变了变,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捏着拳头跟了上去。
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梁决远远就看到了那个淡蓝色的方形小盒子,脚步不由得顿住。
阻止了要将蛋糕扔进垃圾桶的徐曦,他抱着那个小盒子站在传达室门口的照明灯下,沉默着将盒子上那行圆滚滚的字体看了一遍又一遍。
59
这一次没有让苏遇选择,小十七直接带着他转向最后一段记忆。
周围的景象再次定格的时候,徐曦早没有了前两次的卑微可怜,抬眸看向梁决的时候,眼底是近乎疯狂的迷恋。
他斜靠在安静的走廊一侧,抬起手轻佻地用指尖去蹭梁决的胸口,语带嘲讽:“你应该知道,不光是包里的电脑值钱,外面那个包更贵,加起来的作案金额都快能够上重大案件了,你确定要跟我赌吗?”
梁决毫不客气地拿掉那只手,声音很冷:“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徐曦弯了弯唇,语调缓慢,“我要这次去S市的机会,不管苏遇的票比我高多少,我都要代替他,拿到这个名额。”
“不可能,”梁决立刻拒绝,“他辛苦准备了这么久,我没有权利毁掉他的机会。”
“好吧,”徐曦慢悠悠地拿出手机,“那我只好打电话报警,让警察处理这件事了。”
“徐曦,”梁决再次捏住他的手腕,“你别太过分。”
“帮我这个忙,我就算是有把柄落在你手上了,”徐曦睁大眼睛,一副不理解的语气道,“梁决,你怎么能不懂感恩呢?”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梁决捏紧手里的那截手腕,一字一顿道,“但绝对不能动苏遇。”
徐曦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的眼睛都红了,“梁决啊,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和苏遇的战争。你想参与,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60
周围再次陷入时空旋涡,铺天盖地的呼啸声后,世界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四周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白,没有梁决,没有徐曦,也没有小十七。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苏遇扶着一侧的墙壁缓缓坐在地上,眉目低垂,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缓缓抬头,看到了一身白衣白裤的梁决。他缓缓蹲在苏遇面前,抬手蹭了蹭他的脸,声音很低:“对不起。”
苏遇昂着脑袋任由他替自己擦眼泪,许久,唇边才泛起一丝很浅的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感谢你,感谢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感谢你替我解决了这个我从不知道的大麻烦?”
梁决顿了一下,立刻摇头:“不,我不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遇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质问的语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你明明可以告诉我,明明可以和我一起面对,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对不起,”梁决略有些慌乱地把面前的人抱进怀里,声音微颤,“我都解决了,我毁掉了他诬陷你的视频,也利用社团经费的事情把他赶出了学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影响不到我们了......”
“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苏遇近乎崩溃地哭着,“你总是这样,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你如果早点说清楚,我们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别哭,你别哭......”梁决偏过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鬓角,声音很低,“一开始你总是不理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有在吵架的时候才肯关注我......我想跟你解释,无数次想说清楚,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你生气,更怕你像现在一样哭......”
“十年,十年的时间......我们什么都没了......”苏遇拼命地摇着头,眼泪扑簌落下,声音几乎不成句子,“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61
A市心理治疗中心,特级病房内。
一个穿着宽松病号服的年轻男子斜倚在墙角里,手上扎着一截静脉滞留针,头发微乱,眼睫低垂,口中低低地说着什么。
护士调整好点滴,又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才转身走出房间。
“又是那个长得超级帅的律师吗?”护士一出门,另一侧做记录的同伴就跟她打招呼,顺便询问道,“他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护士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一点进展都没有,据说名校硕士毕业,又是业内翘楚,只可惜......”
最后一句话淹没在一阵叹息里,虽没有多说什么,但其中的遗憾却不言而喻。
62
另一边的医生咨询室内,一个长相和梁决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坐在办公桌另一边,认真地听着医生解释梁决的病情。
“简单来说,病人就是典型的受情感波动太大引起的偏执型情感障碍,他被困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己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可是他能听见我说话,”梁承立刻说,“我弟弟能听见我的声音,有时候也能跟我对话。”
“能做简单的对话是人的本能反应,你可以试一试,稍微深一点的内容他应该就听不懂了。”医生说,“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精神上受到巨大打击,或者执念太深引起的情况,只有找到根源,才能对症下药。”
“我弟弟......”梁决犹豫了一下,“我弟弟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一个月前,那个人出意外过世了。”
医生立刻拿出笔开始记录:“你刚才说喜欢的人,他们是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梁决说,“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一直都没有在一起。”
医生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问:“什么误会,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梁承摇了摇头,“是他们大学时候的事情,我弟弟很少跟我谈起。我只知道,他似乎对那个人愧疚很深,每次提起,都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误会或许就是治疗的关键,”医生点了点病例上的那两个字,解释道,“病人现在已经出现了自己跟自己对话的症状,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因为执念太重,自己解不开束缚,才会幻想出另一个人,或者干脆直接把自己当成对方,站在那个人的角度去引导着他解开这个误会。”
“你的意思是......”
“他在自己跟自己说的对话里,有好几次都提到了“梁决”这个名字,一般情况下,人在跟他人的谈话时,很少会提及自己的名字。并且梁决每次说起“梁决”的时候,神情都很冷漠,不像是说自己,倒像是在提起一个关系不怎么好的旧交。”
“你是说......”梁承用了好久的时间才理解了医生的话,他艰难地说,“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死去的人?”
“如果按你说的,梁决对那个人有很深的愧疚,看目前的症状,他极有可能是站在那个人的视角里,重新走了一遍他走过的人生。”医生说,“只有这样,才能引导着那个人解开所有误会,也只有亲自体会过那个人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和绝望,他才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惩罚。”
梁承怔愣了很久,才继续问道:“那我弟弟现在应该怎么治疗?”
“如果找不到那个误会源头的话,就只能暂时用保守的药物温和调理,”医生说,“或者等他自己解开心结,等小世界里的那个他原谅了自己,或者接受了所有现实,才有可能走出来。”
“我明白了,”梁承扶着桌面站起身,再次道谢,“谢谢医生。”
“等一下,”医生叫住面前的人,问,“他的朋友里有没有一个叫小十七的?”
“据我所知,好像没有。”梁承问,“怎么,他提起过什么小十七吗”
“这几天他和自己的对话里,除了梁决之外,提的最多的,就是小十七。”医生说,“或者说不是提起,是称呼,是跟他对话的人,就是小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