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戮拿着挂断的电话，刚走出他家的胡同口就看见季麦黎倒扣一顶棒球帽站在太阳底下对着墙骂骂咧咧，骂不过瘾还踹了一脚。
  沈戮笑了下，怎么会有人这么傻：“麦麦。”
  季麦黎回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戮：“你怎么这么快？”
  沈戮指了指身后，“我家就在这。”
  季麦黎：“......”
  沈戮走过去，把季麦黎头上的帽子转了回来：“把自己丢在我家门口，是等着被我捡呢？”
  季麦黎那帽檐顶他：“再笑打死你！”
  季麦黎跟着沈戮往家走，越想越觉得窝囊：“你还要在这住多久啊，这里太难找了，每条胡同都长一样。”
  沈戮说：“住到毕业。”
  季麦黎苦着脸看他，“住到毕业？那不是还要两年？”
  沈戮：“嗯，这里房租便宜，而且离学校近，我只要提前十分钟起床就来得及。”
  对于每天都不能按时按点出现在校门口的季麦黎来说，提前十分钟起床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但是他还要在这住两年，季麦黎四处看了看，尽量记一下周围的情况，省的下次再找不到。
  到了沈戮家门口，季麦黎看了一眼门梁，“这里修好了？”
  沈戮抬起手敲了两下：“这不是听说季少爷要来，我就自己捯饬了一下，还行吧？”
  季麦黎惊讶：“你自己弄的？”
  沈戮推开门进去，“不然呢？”
  季麦黎看着开门走进院子的沈戮，以前他可是从来不会做这些的：“你太厉害了。”
  沈戮回头看他，“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季麦黎本来还有点心疼的，可一听他这么夸自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学习厉害，臭显摆什么呀。”
  院子里支了一张桌子，季麦黎看着桌子上的书啊本啊的就脑袋疼。
  沈戮把书包给他，“一起写？”
  季麦黎抱着书包，一脸呆滞，“写什么？”
  沈戮：“作业。”
  季麦黎把书包放在凳子上：“我没有作业。”
  沈戮看他。
  季麦黎一脸“老子没有骗你”的表情说：“真没有。”
  沈戮点开朋友圈，找到周路阳上午刚发的那条——
  阳间小路：谁来救救孩子吧，这么多作业是想要了孩子的命啊！
  配图是一桌子的卷子。
  沈戮提醒他：“你俩同班。”
  季麦黎：“......”
  沈戮说：“他都求救了，你说你没作业？”
  季麦黎放下手机，理直气壮的说：“我不知道作业是什么，我那天逃课了你忘了？”
  沈戮好人做到底：“幸好，我让周路阳把你的作业带出来了。”
  季麦黎头皮一麻，“......你有病啊？”
  季麦黎做梦都没想到跟沈戮和好后的第一个周末自己居然会在他家的小破院子里写作业。
  写作业对季麦黎来说除了浪费点时间之外倒也没别的，那些不会写的困扰他通通没有，不到五分钟一张卷纸就翻面了......
  沈戮：“别瞎写。”
  季麦黎ABCD一通乱填，“你知道我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分吗？”
  沈戮一边写一边说：“上次考试你没交卷，没分。”
  “这你都知道？”季麦黎挑眉嚣张的看着沈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交卷吗？”
  沈戮看了他一眼。
  得，因为不会。
  季麦黎见他明白了，更加嚣张：“我能瞎写就不错了，你要求还真高。”
  沈戮学习的时候特别认真，从小耳濡目染的季麦黎是半点都没学会，从小沈戮考第一，季麦黎非要跟他首尾呼应。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沈戮考全班第一，季麦黎就考全班倒数第一，到了四年级，沈戮考全校第一，季麦黎就考全校倒数第一，绝对跟上组织的脚步，一丁点都不会落下。
  看着沈戮低着头刷刷落笔，季麦黎伸着脖子看，“你写作文呢？”
  沈戮：“检讨。”
  季麦黎问：“我的检讨吗？”
  沈戮：“不是，我的。”
  季麦黎不乐意：“为什么不先写我的？你要是忘了怎么办，周一我还得念呢。”
  沈戮动了动脖子，“你的简单，我的比较难。”
  他写了两天只写出来九个字的东西他居然说简单？埋汰谁呢！
  季麦黎嚷嚷：“凭什么我的简单？”
  沈戮笔在手里转了一下：“因为你逃课，错的明显所以简单，我到现在都不觉得我做错了，所以比较难。”
  他不欠这么一句，季麦黎差点都忘了他不是以前老实巴交的沈戮了，他撑着下巴看沈戮：“我发现你这两年学坏了，明明是你把人家关在厕所里一宿，现在说不觉得自己错？你在老朱面前承认错误不是挺快的吗？”
  沈戮说：“当时要是不给主任点面子怎么脱身？难道一直在那跟他们三个纠缠？”
  季麦黎又不是真傻，这话糊弄不了他，沈戮分明就是在教导主任面前说了谎，还在这振振有词。
  打小都是季麦黎帮沈戮出气，第一次沈戮替他出气，季麦黎还觉得挺爽的，他压着桌子，脚踩着桌子腿上的横梁，一脸兴奋的问沈戮：“你真是为了我把周兵成关厕所里的啊？”
  桌子是折叠的饭桌，房东留下来的，年头很久了，在上面吃个饭写个作业什么的还行，被季麦黎这么一压，有种要一飞冲天的架势。
  沈戮按住另一边桌子，“你再使点劲桌子要拍你脸了。”
  季麦黎松了劲，“什么破桌子啊歪歪斜斜的，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
  沈戮说：“反正都是我一个人用，能凑合就凑合了。”
  季小少爷皱着眉头：“我不是人？”
  沈戮笑了下，“是人，明天就换。”
  季麦黎高兴了，奉上一张满意的笑脸，只是那脸上的淤青还没散净，青黑泛紫，看着怪吓人的。
  沈戮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低下头继续写检讨。
  季麦黎：“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你的呢。”
  “你说呢？”他为什么关周兵成还用得着问？
  沈戮手里的笔倒过来，指了指他的卷子，“这道，这道，还有这道，全错。”
  错就错呗，季麦黎才不管，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少爷变大爷：“我饿了。”
  沈戮放下笔，“家里还有点饺子，吃吗？”
  季麦黎点点头，“吃。”
  沈戮进屋煮饺子，季麦黎看着沈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眼睛里的光渐渐的淡了，想到刚才不小心翻上去的朋友圈，他轻轻抿了抿嘴——沈戮的朋友圈里好多人啊。
  第14章
  沈戮端着煮好饺子出来，就见季麦黎坐在那看着隔壁院子支棱出来的葡萄架发呆。
  以前季麦黎什么心事都没有，欢欢乐乐的跟个小傻子似的，现在小傻子有心事了，沈戮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沈戮端着饺子走过去：“要醋吗？”
  季麦黎摇头。
  沈戮把饺子放在他面前，弯着腰看他：“怎么了？”
  季麦黎戳了个饺子咬了一口，含糊的问：“你朋友圈里怎么那么多人啊，他们都是你朋友吗？”
  沈戮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不是，大多是工作需要，有的是学生会的，有些是班里的同学，还有些是我打工认识的，不一定会联系，只是留个联系方式。”
  季麦黎不是很理解，“不联系为什么要加联系方式？”
  对于季麦黎没有朋友这件事沈戮一直很内疚，要不是因为他从小孤僻不愿意跟别的小朋友玩，季麦黎也不会为了他疏远别人，以至于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
  沈戮说：“因为我们需要一些必要的人际交往，麦麦，你也该多交一些跟利益无关的朋友，比如你们班里跟你关系不错的同学，比如周路阳，那天他要加你，为什么要拒绝？”
  季麦黎说：“因为他不是朋友啊。”
  沈戮：“为什么不是？”
  季麦黎觉得他这个问题烦，“什么为什么，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干嘛要这么说，你是又想偷偷跑了所以才怂恿我去交别的朋友？”
  再问下去他怕是要掀桌子走人了，沈戮认输，“算了。”
  他算了，季麦黎还没问完，“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朋友圈里人多，但都不是你朋友？”
  沈戮：“不全是。”
  季麦黎：“那，陶大程是吗？”
  沈戮不打算骗他：“是。”
  行了，成功给自己添了堵，爽快了。
  季麦黎埋头吃了两个饺子，囫囵的吞下去，味儿都没尝出来，“不好吃。”
  沈戮坐下继续写检讨，“别找茬。”
  季麦黎又吃了一个，“就是不好吃。”
  沈戮看他：“陶思洁每次都说我包的饺子好吃，一个人能吃光两盘，就你事儿多。”
  季麦黎抬起头，筷子指了指盘子，“你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