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忍受不了自己被林珩年当着外人的面下面子,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场合。
  林庆国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侧的两个保安看不起自己。
  强烈的怒火正在一点点冲出胸腔,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屈辱,林庆国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林珩年的方向喊道:“林珩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爷爷临走时明明说过让你照顾好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真是白瞎爷爷他养你这么多年,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你!白眼狼!白眼狼!”
  保安原本在安静等林珩年拿卡给自己刷电梯,听到林庆国的话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把去世的人挂在口头上,还是这么恶毒的诅咒,任谁听了心里都会有点不舒服。
  其中一名保安看不下去了,语气冷冷地开口劝阻道:“这位先生,即便是您跟那位先生有什么私人恩怨,也不该这么去诅咒一位已经去世了的人。我想您如果真的在乎那位长辈的话,就应该学学怎么好好说话。”
  “这是我跟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刚才就是这个保安看他的眼神最不对劲,林庆国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给对方好脸色,“你不过是这个小区的一名保安,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来插手业主的事情!”
  “有一点你说错了。”
  林庆国话刚说完,另一名保安冷漠地看着他说:“‘请’你出去的那位业主,不是你骂的这位,但是对方的要求很简单:‘把走廊的那个垃圾给扔出去’。还有,麻烦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并不是我们所服务的尊贵业主,如果你之后有任何过激行为,我们都会做报警处理。”
  他“请”字咬得很重,讽刺意味明显,最后一句话又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听得林庆国咬牙切齿。
  不过他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林庆国就是这样,喜欢欺软怕硬,这种人一旦遇到个稍微强势点的人,气焰就会被轻易掐灭,连点儿火星子都不剩。
  所以他也只敢在林珩年面前耍点儿威风。
  而现在,他好像隐隐意识到,即便在林珩年这里,他应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林珩年回来的很快,再次开门时,门口多了个人——
  裴以绥身上正套着一条碎花围裙倚在门框上,一条胳膊搭在林珩年肩上,手掌垂在男朋友胸前。
  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随意落在林庆国身上。
  然而,林庆国的注意力一直在林珩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份注视。
  林珩年早就在屋里听到了林庆国的那些恶毒诅咒,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跟对方几乎有些赤红的双眼对视。
  或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林庆国对他的这份敌意实在显得很无厘头,就连情绪都转变得莫名其妙跟疯子一样。
  事实上林庆国现在的表现跟疯子也没太大区别。
  可只有林珩年知道,这些情绪全是因为自己。
  在过去的若干年里,林庆国经常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而每当对方情绪上头的时候,他脸上都会出现这幅平静到几乎有些淡漠的表情——这是他欣赏对方即将发狂时惯有的姿态,往往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林珩年在原地站着等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是最没有资格提爷爷的人,我当初说得很清楚,我们早就已经没关系了。”
  他说:“你走吧。”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林庆国,他最讨厌的就是林珩年这幅“与我无关”的表情,仿佛他们家是什么沾不得的瘟疫一样!
  他压低嗓音,像在说什么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一样威胁林珩年:“你就不怕我妈知道你赶我走这件事情?到时候她真发起火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一般林庆国搬出他妈,事情就是他说了算的。
  林珩年闻言冷嗤一声,眼里闪过讥讽,“你还真是土皇帝做惯了,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妈说了算吗……你和你妈现在还能腆着脸来找我,我真嫌你们恶心。”
  说着,他眼神更冷:“以后你再敢在我面前提爷爷,舌头就别要了。”
  林珩年实在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林庆国闹得太难看,于是不再多说什么,拿着卡片朝电梯走去。
  林庆国一言不发,眼神阴鸷地看着林珩年背影,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
  忽然,他眼前的视线被遮挡住,裴以绥站在他前方不远处。
  林庆国见裴以绥依旧一脸嚣张,但对方看他的眼神像是被侵犯领地的狼,他双手插兜勾着嘴角,看起来下一秒就能把脚踹到他胸口上。
  林庆国下意识挪开视线看地板缝隙,心中却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嚣张的,还不是个喜欢林珩年的死同性恋。
  林珩年很快打开了电梯,两位保安冷着脸一左一右把林庆国拖进电梯。
  “等一下。”
  正当几个人要关电梯门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眯着眼审视林庆国片刻,伸手从对方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梯卡。
  “哪儿来的?”
  “这是我的!”林庆国盯着那张卡片,咬牙切齿:“还给我。”
  “既然你不说,那卡片就被我没收了。有意见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的是两边的保安。
  “当然没有。”
  两名保安同时开口。
  没有及时发现闯入者,甚至大意到让闯入者冒犯到业主,这本事就是他们的重大失责,何况每层楼的电梯卡本身就只能业主拥有,合情合理。
  旁边的林珩年静静听完他们的对话,垂眼盯着裴以绥手中的那张电梯卡。
  同时盯着的还有林庆国。
  他原本想着,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反正他手里有能上来的东西,只要林珩年不连夜搬家,他就总还能有机会。
  可裴以绥的做法无疑切断了他的后路,他如果现在被保安拖下去的话,以后再想进出这个地方,恐怕是很难了。
  林庆国目光在林珩年和裴以绥身上转了一圈,眼睛里写满了算计。
  “哥,我可以走,不过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只要你跟着我下去听我说两句,我保证立马就走,再也不回来。怎么样?”
  他生怕林珩年不答应,紧接着又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之后我可以把爷爷生前留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林庆国现在实在有点狼狈,他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做了个计划表,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如何拿捏林珩年让他吐钱的计划一条都没用上。
  如果不是意外撞上这两个人的事情,他可能真的拿林珩年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这种好事情都被他给碰上了。
  林珩年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表现出明显的生气。
  同时还有对这个条件的心动,甚至还有点别的什么。
  其中夹杂情绪复杂,林庆国竟然摸不准林珩年究竟会不会答应了。
  然而,下一秒,林珩年只说了个“好”字,脚步稍微往前挪了挪,进入电梯。
  裴以绥在侧后方看了林珩年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朝房子走去,声音落在后面:“等我一下。”
  林庆国见此情形,面露警惕,他提醒林珩年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没答应要一个旁听者。”
  “你放心,我没偷听别人隐私的癖好。”
  裴以绥回来的非常非常快,应该只有五秒,甚至不到五秒。
  他去玄关捞了一件自己的长款羽绒服,拎在手里递给林珩年:“外面很冷。”
  林珩年愣了一下,看了眼衣服,又瞥了眼旁边的林庆国,犹豫片刻才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裴以绥趁林珩年接羽绒服的时候,食指迅速在对方手心勾着绕了一圈,又顺着对方无名指刮擦着收回来,同时笑着说:“不客气~”
  林珩年:“……”
  他被摸过的那只手痒痒的,掌心的异样一直消不下去,奇怪的触感犹如电影回放一样在他皮肤上、脑海中不停重复。
  他不着痕迹瞥了裴以绥一眼,发现对方正眯眼笑着歪头看他,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哼。
  林珩年把头撇过去,不去看对方。
  这些动作迅速又隐秘,除了两位当事人,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只是林庆国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他发现林珩年的侧脸好像有点红,顺着侧脸向周围皮肤看去,会发现那些红色一直蔓延到耳后和侧颈,连了一片。
  在冷白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难道是被自己之前的发言给气的?他有这么牛逼吗?
  不应该啊……
  林庆国就这么盯着林珩年的侧脸想了一路。
  到楼下的时候,林珩年开口让保安先去忙工作,自己则引着林庆国走到小区里偏僻的角落。
  雪已经比之前裴以绥回来的时候下得小了一些,但是地上堆积起来的厚雪还没来得及清扫,两人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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