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张半是龙虾刺身、半是蒜蓉龙虾的图片出现在嘟嘟眼前，嘟嘟“O”了一下，认识这种虾虾好吃，于是点头：“好哦，宝宝想尝尝！”
“那就来两只，一只刺身，一只蒜蓉。”杜陵挑衅地看了林洛宸一眼，继续陪嘟嘟翻看菜单。
林洛宸干脆起身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把座位让给了杜陵，他则看向旁边的蔚染。
注意到这样子反而让姓林的挨到蔚染旁边的杜陵：……
操，这是顾头顾不了腚了！
幸好，私房菜服务周到，很快又有水果和四色茶点点心被端了上来。
服务员们进进出出，倒也不信姓林的能做什么。杜陵警惕了半晌，就只听林洛宸说：“染哥，瘦了不少。”
“……是么？”蔚染简单应了一句：“还行。”
林洛宸：“在屋里也不摘帽子吗？这里不用担心隐私。”
蔚染说：“我习惯戴帽子。”
林洛宸目光更为专注地钉在他身上，也不执着于帽子，就只是说：“染哥这些年好么？”
“哦，还行。”蔚染又应了一声。
他再度喝了口水，大概是出于礼貌，半晌后才在林洛宸的注视下反问：“你、你呢？”
“我？”
林洛宸闻言，身体微微靠后，同样过了半晌后才说：“也还行。”
蔚染说：“噢。”
看上去又开始犯迷糊，是处在状况外了。
所幸姓林的没再说什么，后来直到点完菜，林洛宸和蔚染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跟服务员交代完注意事项，杜陵直接把桌面上的点心盒子抽过去，拿给嘟嘟吃。
四色点心有云片糕、栗子糕，豌豆黄和蟹黄酥，嘟嘟吃河蟹会过敏，杜陵自动避开了蟹黄酥，拿旁边的云片糕给嘟嘟吃。
白色的糕体质地柔软湿润，犹如凝脂，气味香甜。
嘟嘟小小地咬了一口，小奶膘上下攒动了几下就完成了咀嚼和吞咽，开心地说：“谢谢，杜爸爸~”
然后转动小身子，打算给爸爸分享这种白白的糕饼，又想起爸爸不吃这种小零食，嘟嘟便探出小手臂、去摸桌上的水果。
摸到一粒葡萄，小手便攥着葡萄递到爸爸嘴边：“爸爸，吃这个！”
蔚染不会拒绝宝宝，直接吃下那粒葡萄，还说：“谢谢宝宝。”
旁边杜陵忽然吃味儿了：“唉？Daddy给你吃好吃的，你怎么不给Daddy吃葡萄，净想着你染染爸爸啦？”
“杜爸爸不要生气。”
嘟嘟当即拿了块点心投喂给杜陵：“你吃这个！”
杜陵嘴里多了块栗子糕，香气浓郁的栗子味在口腔散开，他下意识挑衅地向林洛宸的方向望了一眼。
林洛宸完全无视了他。
四肢过分修长的男人坐在不算宽大的木质座椅上，显得压迫感十足。
林洛宸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蔚染。
蔚嘟嘟很会端水的，也没忘了最对面的叔叔。
小小的崽儿眨了眨眼，长睫毛也晃了晃，然后再次拿起面前的一块点心，伸开小胳膊往对面递。
“叔叔，介个你吃。”
很会照顾大人的嘟嘟说。
林洛宸闻声转回视线，一眼看见蔚嘟嘟的小手上捏着一块小糕点。
家里有他在的地方、小孩子都不敢轻易说话。林洛宸没被小朋友递过东西吃，除了上一次街边的栗子以外……
迟疑片刻后，林洛宸伸手接过，说：“谢谢。”
说完，很给嘟嘟面子地将那块糕点送入口中。
蔚染目光落在木质餐盒边、“蟹黄酥”三个花体字上，忽然猛咳了几声。
桌边其他三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蔚染拿起盛装柠檬水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说：“……没事。”
眼见林洛宸毫不犹豫地将蟹黄酥咽下，蔚染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但在林洛宸又一次目不转睛的逼视下，他实在受不了地站起了身。
“我去个洗手间。”
室内空调开得足，温度不低，蔚染进门后便在嘟嘟小棉袄的贴心提醒下脱了身上的棉服，现在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起身的时候自然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他在服务员的指引下、缓缓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表面看上去稳定平静极了。
年轻时候的蔚染，也曾肆无忌惮地在公众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但也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后来蔚染便丝毫不敢表现了，他只知道少说话、少摆表情、多闷头做事就不会出错。
况且近些年来，他不工作、不带嘟嘟的时候大脑一般都处于空白状态，所以倒并不需要刻意做什么表情管理。
但这并不意味着，蔚染此刻的心情也如外表一般平静。
他本就疲惫极了，基本不会将精力放在照顾嘟嘟和拍戏以外的事情上，但因为林洛宸的骤然出现，大脑如今不得不继续超负荷地运转。
蔚染在想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什么意思？……
林洛宸之前竟然已经接触过嘟嘟了，连杜陵他都知道了，那他，他知道嘟嘟的身世么？……
洗手间里太安静了，以至于蔚染因休息不好、产生的耳鸣声变得更加明显。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和场景，攥住洗手台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指尖全部变得青白毫无血色，蔚染闭了闭眼睛，终于挺直身体，表情淡然地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外，是男人伫立着的高大身影，衣冠楚楚，西装革履。
蔚染穿的跟个学生似的，恍惚间仿佛比穿着正式的男人还要年轻了一两岁。
他望着对方，张了张嘴：“你不舒服？”
“不舒服？”
林洛宸眉宇压得很低，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蔚染猛地摇了摇头，尽量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那你也去洗手间？”
“……”
“快去吧。”苍白的嘴唇噙动，蔚染说着就让开了门口。
林洛宸骤然向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衣着光鲜的男人突然扭住蔚染的胳膊，暴力地将他推进了卫生间里。
蔚染没想到五年后的林洛宸还会跟自己动手了，一怔之下就被推到了墙上。
卫生间的每一片瓷砖都被擦得光滑雪亮，蔚染后背贴在上面，下意识觉得有点凉，可紧紧钳制他手臂的人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
蔚染不解又不耐地看向对方。
入目的是林洛宸一双异常发红的眼眸。
……
林洛宸将他挤在墙上。
“嘟嘟的生日是四月二十。蔚染，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裹挟着暴怒的嗓音覆盖了蔚染的耳鸣声，可蔚染的大脑却“轰”地响起一阵蜂鸣，一时间根本忘记了还手。
被困在男人和墙壁间，鼻息间一股陌生的古龙水味蔓延，蔚染第一反应是林洛宸知道了？！
他只能抖着血色全无的嘴唇下意识装傻：
“……什么？”
“我说，嘟嘟的生日。……蔚染你装什么傻？！那往前数十个月，你还睡在我床上！”
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林洛宸越说越生气，扣住对方手腕的力气变得更大了些。
嫌帽子碍事，或是急于看见蔚染掩藏在帽檐和镜片双重阴影下的眼，林洛宸干脆伸手抬起蔚染尖细的下颌，说：“分开五年，你孩子都四岁了！这就是你说的你是明星，不能谈恋爱？！”
蔚染：“……”
再度对上那双暴虐的、异常发红的双眼，蔚染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还不知道。
“你……”蔚染尝试低头，但失败了。
他便干脆不挣扎了，保持被迫仰视着对方的姿势，声音却极平淡地说：“……我那时候就说过，是我对不起你。”
林洛宸阴鸷一笑：“但你没说，你那个‘对不起’是脚踩两条船，给我戴绿帽子。”
“我……”
蔚染无从解释。
不过比起被误会给对方戴绿帽子，蔚染倒是更不想被对方知道嘟嘟的身份……遇见林洛宸太突然了，他本身就处在宕机状态，眼下根本无法思考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人。
幸好，不等他想到该说些什么，林洛宸已经嗓音更沉地说：
“……蔚染，是你说的，是你说梦想比什么都重要。”
林洛宸忽然发起狠来，指尖极为大力地擦着蔚染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他就是受了那样坚定阳光的蔚染的影响，从自己没兴趣的商学院退学、跟家族决裂，也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五年前，他不怪蔚染为了提前设下的目标离开他。
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怨怼和责怪。
可五年后，当记忆一股脑地涌回来的时候，却叫他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
“嘟嘟的母亲是什么人？”林洛宸骤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