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乍然碰到蔚染细瘦苍白的手臂，林洛宸不知为何、心中又是一痛，语气也不自觉地变软。
于是方才的冷硬全部弥散，他哄蔚染：“交给我，我来安排……你别担心了行不行？”
……
连同武宝宏在内的几名保镖，都还傻愣在门口。
所以……林先生是怎么回事？
刚骂人的时候，不还可凶了吗？……
林洛宸已经抽出蔚染手里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蔚嘟嘟小朋友被接到蔚染所在的私人病房内。
蔚染先前打了针，抵抗不了药劲儿，这会儿在林洛宸的连哄带骗下，已经被安抚地睡了。
病房是个两室一厅的大套间，蔚染睡在里间，外面就是一个大客厅，除了没有厨房以外，这里看上去真跟普通住宅没什么不一样。
但嘟嘟已经注意不到这些。
抱着自己的小羊驼，他仰着头跟长腿叔叔大眼对大眼。
……总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跟嘟嘟脑中的某些情节，很相似呢？
嘟嘟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幼崽，但已经足够坚强可以保护爸爸了。
所以嘟嘟被叔叔带进房间里去看爸爸的时候，没有哭。
虽然有好几个瞬间，嘟嘟的小嘴都抿成了“∧”。
可嘟嘟，最后也没有掉金豆豆，更没有吵醒爸爸！
嘟嘟也一直都是个很明事理的小硬汉呢。
来的路上，他已经从杜爸爸那里打听到，是爸爸被品牌商坏蜀黍给阴了，所以现在才陷入了沉睡。
且透过助理宝哥哥跟杜爸爸的对话，嘟嘟也知道了，刚才长腿叔叔还凶了爸爸。
对此，从爸爸的房间出来后，嘟嘟就立即对长腿叔叔说：“叔叔，我爸爸，他不是故意要中坏叔叔的奸，计的！”
林洛宸听到后骤然一怔，“嗯。”
蔚嘟嘟两只小手臂往圆滚滚的小腰上一插，干脆撅起了小肚子：“窝爸爸，他也无奈嘀呀！他还能怎么办的呀！~”
一旁的杜陵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露出一丝坏笑——还是他家嘟嘟聪明啊，自己也才跟宝宝叙述了一遍，嘟嘟就全记住了，甚至还能直接训那个谁。
可嘟嘟并不想教训谁，于是掐腰也维持不住气焰，宝宝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心疼爸爸，一边掰着小手指头、委屈巴巴地跟叔叔细说：“窝爸爸也不能，直接拒绝坏叔叔的呀……因为拒绝了，就会得赘人！那样爸爸，之后就更不好过惹！”
小小的人类幼崽声音软糯糯也怯生生的，还带着哭腔。
林洛宸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声音听上去也有几分后悔：“叔叔知道。”
他态度越软，嘟嘟替爸爸委屈的情感就越浓重，人类幼崽不安心地打探：“那叔叔，你刚刚跟我爸爸，吵起来了吗？打架了吗？”
“……没有。”林洛宸谨慎回答——刚刚蔚染说话的时候自己没说话，自己说话的时候蔚染没说话，所以他们不算吵架。更没有打架。
嘟嘟便如释重负了似的，稍微吸了吸小鼻子，终于不那么忧心了。
不过宝宝依旧顶着红红的鼻尖、软乎乎地嘟哝：“可是叔叔，你有点渣耶。”
“……”
“拔拔都那么难受了，叔叔难道不应该先把情况，向我爸爸问清楚，再凶他咩？”
“……叔叔知道了。”
林洛宸没反驳，片刻后他还说：“谢谢嘟嘟的提醒。”
“不客气的叔叔。”
嘟嘟客气地摆手，又确认道：“那叔叔，下次不会再这样对我爸爸了吧？”
“嗯。”
林洛宸态度出乎意料的和善：“叔叔保证。”
一旁的杜陵：这他妈……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之后，嘟嘟又小和尚念经一样、念了好几分钟他爸爸的辛苦和无奈。
林洛宸就安静地站在对面，甚至在认真地听。
等嘟嘟不念了，捧着宝宝水杯开始喝水。
林洛宸倒是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呲牙笑的杜二少说：“这么晚了，杜二少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杜陵：……
“那可不成！”
杜陵跟过来就是来陪床的。
要不然，谁知道把蔚染留给姓林的，会发生什么。
林洛宸：“这里就只还剩一间空房，嘟嘟和他奶奶睡正好。”
杜陵：“那你呢？”
“我睡这。”林洛宸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做梦吧你！”杜陵下意识否决。
他激动的态度让林洛宸的目光多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阵。
即便那时间极短，但杜陵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杜二少是在防着我？”林洛宸眼神敏锐地投了过来，“不想我跟蔚染靠得近？”
杜陵：“我……”
杜陵恨不得猛掐自己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能表现出异常，毕竟如果极力反对姓林的贴着蔚染，若被对方察觉出蔚染也在极力回避着他，进而被这姓林的推断出嘟嘟身世，那可就全完了。
越是反应平静，越说明林洛宸在蔚染那里不过而已。
杜陵：“那你说，你要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跟蔚染已经……！”
想说已经分手五年了，却猛然想到嘟嘟还在旁边，这事儿也不能提。
好像说什么都有危险似的呢，脑筋并不算灵活的杜二少，这下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即便他没说出来，林洛宸也会了他的意。
眼皮猛然向下一耷，狗狗眼酝酿深沉——很明显，杜陵不喜欢自己靠近蔚染。
而对方这种在自己面前警铃大作的模样，也不陌生。
——以前有人追蔚染的时候，林洛宸自己也是这样的反应。
……
想到这里，林洛宸周身气息森然一凛，直接道：“送客。”
连蔚染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办。他的时间还没有多到、要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浪费。
他门口的保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架住杜陵就往外带。
“不是，你什么意思？没事儿吧你姓林的，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吧？？”杜陵挣扎咆哮。
但保镖“送客”的手法很考究，显然训练有素，不用弄疼杜二少、不会留下痕迹，却也不容他挣扎。
林洛宸冷然一笑：“想吵醒蔚染，你就继续喊。”
杜陵：“……”
双腿在地面划出一道残影。
杜陵就这么被人“请”出了病房。
将杜二少送走后，林洛宸一回头，就看见蔚嘟嘟一边捧着大杯子猛嗦水，一边还用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黑黑圆圆的眼睛，葡萄似的。过去蔚染仰头看自己的模样，好像也是这样一幅神态……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游离了，林洛宸猛回神，开始回望小小的、白皙圆润的人类幼崽。
一大一小遥遥对视。
林洛宸能从这小孩的目光中看出一种一边打量人、一边在思索的神态。
……？
普通四岁小孩是会这样的吗？
半晌后，嘟嘟吐掉了嘴里的吸管，王奶奶顺势拿走了大肚杯。
蔚嘟嘟哒哒哒地跑到林洛宸跟前，继续仰头观察。
“……”
林洛宸继续回望。
他以为嘟嘟会因为自己把杜陵暴力请走，而表达什么不满。
但半晌后，蔚嘟嘟却忽然开口，小声音脆生生地问：“叔叔，你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吗？”
林洛宸：……？
？？？！！！
……这、这小孩在问什么问题？
他的另一个爸爸，那不就是蔚染的……
不，重点是，嘟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小蝌蚪找妈妈，那他也应该揪着不同的女人去问……
杂念纷飞间，林洛宸已经嘴快道：“不是。”
“……哦。”
“……嘟嘟为什么这么问？”
蔚嘟嘟：“因为叔叔你比爸爸高。”
林洛宸：“？”
“而且，你刚刚也算救了我拔拔……”
嘟嘟慢吞吞地说。
其实是大脑瓜一边在回话，一边在思考。
嘟宝记得的剧情里，自己另一个爹，是从一个叫“品牌x”的坏叔叔那儿救下过爸爸。
然后这位‘另一个爸爸’还很生气，凶了爸爸。之后爸爸也生气地适时反击，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像打架一样，不欢而散。
书里说，因为这样，爸爸很伤心，还一个人在深夜里偷偷地哭了，之后更是有什么事都不跟另一个爹说，完全是回避的态度。
嘟嘟不舍得爸爸这样伤心，所以这个剧情才记得这么详细，现在，怎么想都怎么像是……
不过，不管是不是已经到了那段剧情，也不管长腿叔叔是不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叔叔刚才都已经答应嘟嘟，以后不会凶爸爸惹。
那这样的叔叔，就暂时是好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