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妖物也像怕疼一样，割了几次之后就松开了，退到了黑暗处。
二人从地上爬起来，樊宣很是愧疚道：“兄台，是我拖累了你，害得你没有过炼心狱。这样，我们沿原路回去，我将此事告诉掌门师伯，让掌门师伯再给你一次机会。”
慕久麟却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向前走，快走到出口，衣角被樊宣拉住，对方很是不解地看着他问：“你，你的限时沙漏已经破了，怎么还……”
慕久麟只是笑笑，推开他的手，直接迈向出口。
一阵白光之后，周围一切变了状貌。石块堆砌的墙壁不见、樊宣不见、沙漏又回到他手中。
慕久麟咧嘴笑了起来。
他猜对了，炼心狱，果然只是编故事的小把戏。
在这一刻他觉得这些修士们有些可怜，编造的故事不伦不类，像是那种根本不懂世间百态的人自以为是创造出的考验。
他读过的书不多，却见过许多故事，见过为了一个馒头打得你死我活的乞丐、见过满身绫罗绸缎看似高贵却以戏弄人为乐趣的达官显贵，也见过快要饿死都要把最后一口吃食留给孩子的母亲。
他知道人有多坏，又有多好。
因此也知道，高尚的品格也是可以被伪装出来的，拙劣的表演也可以掺杂些许真心。
一切，只看人的选择而已。
想要通过炼心狱，他只要始终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就可以。
合格的修士是不会抛弃同门的、合格的修士是不会嫉妒同门比自己的时间多的、合格的修士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知道了目的，做选择就变得简单了。
悬崖之上，一群长老们围在岸边，看海水翻腾。
游必徊看了眼江采玉：“第一个通过的人已经出现了，你的弟子，慕久麟。我记得，你的大弟子叶南鹊，也是当年那一批最先通过的。”
叶南鹊默默地挺了挺胸膛。
是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站在游必徊身边的洪狷也回忆起了当年的情形，看着叶南鹊感慨道：“我想起来了，那年你不过才七岁。你三岁入门，因为年纪太小迟迟没有进剑海挑剑，七岁那年才和新入门的弟子一起，明明年纪最小，却比所有人破炼心狱的速度都快，当真是修道奇才。”
叶南鹊做出恭敬模样：“洪师伯过誉了，都是师尊和师伯们教得好。”
嘴上虽这么说，叶南鹊的眼睛却往江采玉的方向看去，里面藏着些许不敢轻易露出的期待，就好像如果江采玉能像洪狷一样夸他几句，他做什么都愿意。
演着演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演的有点怪怪的，怎么说呢，好像有点苦情是怎么肥事？
摆了摆了，饱满的反派角色掺点苦情也没有什么。
江采玉当然没有夸他，江采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盯着水面。
水面的波纹突然静止了，不是无风而停，而是一种极为诡异的凝结，像有谁在此设置了时间凝结的阵法，有水花悬浮在海面之上，一动不动。
看戏的小辈们感觉不出来，但高级修士都能察觉到在这平静地表象之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那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大到即便是他们也一时做不出判断。
江采玉按住了手中的剑，上前一步，神情由严肃变为更加严肃。
有小辈奇怪问道：“这是什么？我们当年入剑海好像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象。”
这当然是主角特有的狂拽酷炫待遇啦。
游必徊微微皱起了眉：“难道是……那把剑现世了？”
话音刚落，像要印证他所说的一样。
水面被从内部打破，爆发的力量让海底的大量暗流上涌，巨大的水柱喷薄而出，金乌之下若一条巨型水龙折射出光芒。而在水龙头部，一个握着剑的少年被激流裹挟冲到高处又重重掉下。
真是大场面！叶南鹊感慨，这要是个电影画面的话观众肯定会夸特效的。
可惜现在在场除了他一个人有闲情逸致欣赏特效外，其余人都紧张得很。
连江采玉都提高了声音，喝道：“兼善，去！”
听到主人命令的兼善从鞘中飞出，却没有接住正在下落的慕久麟，慕久麟身边有一股比兼善更加强大而且不相容的力量挡开了兼善，这股力量发出金色的光，柔和光晕中将慕久麟缓缓托起，放在悬崖上。
慕久麟浑身湿透，从地上爬起来，咳出两口海水。
江采玉再一唤，兼善就重新回到他的剑鞘之中。
慕久麟此时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出来了？”
江采玉还没有上前，游必徊已经忍不住走到慕久麟面前，问他：“你拿的什么剑？”
慕久麟双手将剑奉上，低头回话：“弟子在剑海中看见这把剑在角落，本想拿起来看一看可谁知一拿起整个剑海就地动天摇。”
洪狷快步上前查看，只看了一眼就露出喜色：“衡水，你竟然取出了衡水。”
叶南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这剑的名字就觉得它学习很好。]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竟然和你有同感。]
叶南鹊：[为什么要用“竟然”？]
系统：[表达诗人的震惊之情。]
洪狷神情有些激动，慕久麟却有些不安：“弟子是否做错了什么？”
江采玉道：“没有。”
游必徊沉思良久，缓缓开口：“衡水竟然认你为主了。”
大家怎么都开始用“竟然”了，“竟然”的含量一时达到高峰。
他们的种种举动都表明，慕久麟做了一件令人出乎意料的好事。
周围有弟子不明所以，交头接耳询问这把剑的来历。不过是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青铜剑，连花纹都没有，又笨又重，还有些锈迹斑驳的样子，怎么能让几位仙长如此重视。
他话一问出口，就立刻有人解答了。
“我说，你灵器历史课没学好吧？这可是衡水剑！谁不知道如今末法时代，整个九州的灵气都来自于梁州鬼谷的一条通天长河，衡水。衡水自穹顶而下，向世间传送灵气，世人猜测它的源头来自仙界，这把剑随水而生，因此同名。千年前，咱们御剑宗的首任掌门试图收服此剑，没有成功，便把它收于剑海之中，待后世有缘人取剑。”
“这么说慕久麟岂不是比首任掌门还厉害？”
“也不能这么说吧，可能只是和剑更有缘。”
“衡水又不傻，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个主人。”
“真羡慕啊，江师伯座下有叶师兄，现在又多了慕师弟，我也想跟着江师伯修行。”
“闭嘴，心里想想就行了，别被师尊听到。”
…………
噔噔噔噔～周围亮起了许多双星星眼，不过这次这些星星眼是冲着慕久麟而去的。
江采玉看向慕久麟，微微颔首，目露欣赏：“衡水，绝世好剑。”
说的是剑好，又像是在认可剑的主人。
江采玉何曾用这种语气说过别人？
叶南鹊用力地咬了一下唇。
众人还在聊着衡水剑的事情，有一小弟子发现了海水的异常，叫了一声：“师父，这海水……怎么还晃得这么剧烈？”
江采玉率先反应过来，吩咐叶南鹊道：“衡水现世，剑海难免有所震荡，南鹊，你下去把几个新入门的弟子安全带上来。”
叶南鹊领命，跳入水里之后果然先看到了一个小弟子已经失去意识正随水波向下沉，他一手拽住一个，又看见另一个呛了水的被水推过来，他又用另一只手拽起一个。
刚准备把这两个提溜上去，第三个、第四个人又出现了……
叶南鹊腾不出手，想了想，干脆把发带解开。
他的发带勉强也算个下品灵器，可以无限延长。
用发带把这几个新兵蛋子手腕扣成一串，跟拎着一串葡萄一样把人给拎上了岸。
游必徊点了点人，见所有人都上了岸后就让各回各家各自疗伤。
由于剑海突发情况需要修复，这些还没取到剑的弟子就等修复好之后再做安排。
叶南鹊用眼睛找了找，没看到江采玉的身影，他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他低下眼睛，看见自己手中那条还在滴水的发带，发呆。
一只手伸过来擦了擦他脸上的水，叶南鹊抬起眼睛，看见慕久麟对着自己笑：“师兄，你脸上都是水，这是我向别人借的手帕，我给你擦一擦。”
叶南鹊头发散着，像光滑的丝绸瀑布。也许是因为入了水、也许是因为头发太黑，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他不理会慕久麟的示好，捏了个法诀，身上的水迹瞬间被灵力烘干。
慕久麟看了两眼，目光闪烁，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就像……做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