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见我 第92节
到后面大风裹挟着雨点打在脸上发疼,尖锐细长的哨声响起。
“雨太大了!”
“全部撤退,快点撤退,所有人都找车坐下来回驻地。”
陶舒然刚刚抵达现场,戴着的雨帽被一阵狂风掀翻,巨大的风力令她举步维艰。
她怀里抱着厚重的塑料膜,想着能遮一点是一点。
但风吹的她连站立都不稳,撤退的哨音远远传过来,陶舒然当机立断,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往回撤。
通道里已经开始积水,水漫过雨靴涌入脚底,刺骨寒冷的冰,连走路都变成一种没知觉的事情。
陶舒然艰难地抬腿,拖拽着好似千斤重的腿艰难往前走。
雾也越来越大了,灯光也变得愈发暗淡起来,一辆辆车笛声由近到远,大部队的撤离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陶舒然心里愈发急了,忍不住加快的脚步,却因为踩到石头猛的向前一踉跄。
膝盖磕上石块,一阵钻心的疼涌上来,陶舒然咬住唇,整张脸瞬间失了血丝。
“陶舒然!”
远处有人在急急地呼喊着她,陶舒然吃力地抬起头往前看。
一片夜色朦胧之中,有人扯开了看不见的浓雾踏月而来。
梁远京脚步落得又稳又急,淌过湍急的水流朝她奔赴而来。
这是陶舒然第一次,看见梁远京义无反顾为她而来。
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构想的画面,在少女暗恋情愫里,她以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它就是这样真真切切发生了。
陶舒然奋力站起来,用力往前走去。
“等一下,我再看一下那边的情况。”
“陶舒然,撤离两个字你是听不懂吗?”
梁远京挽起袖口,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
他漆黑的眸敛下,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直接伸手,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陶舒然被吓了一跳,溅起的水花打在脸庞,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被一双宽厚的手掌压住胸膛。
她从来没有以这样近的距离去听一个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奇怪了,陶舒然抿住唇,害怕掉下去,两只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你放我下来吧,我不看了,我自己能走。”
话音刚落,梁远京伸手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她的腰臀。
“别乱动。”
他难得严肃:“听话,然然。”
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陶舒然被扔进梁远京那辆重型越野车。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梁远京开了车顶照明灯,他站在她面前,直接脱掉了她完全湿掉的鞋袜。
随手抽了两张纸,然后半蹲下来,神情专注而又认真地擦干她脚。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做过千百回一样。
陶舒然完全愣在原地,向后缩的脚腕被他一掌握住,挣脱不开。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水完全打湿了他的头发,水流顺着立挺的眉骨一路向下,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浸得发亮。
“你上车吧,梁远京。”
陶舒然温润的眸子看着他说:“外面雨太大了。”
梁远京应了声“好”,绕到另一侧开门。
车启动的一瞬间,通过后视镜的倒影陶舒然看清了一车厢的人。
她愣了下。
而后面的人,大概不知道愣了多久,每个人的表情几乎都可以称得上瞠目结舌。
唯有林亭舟,脸转向靠窗的一侧,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袁向之坐在她旁边,一看这情景,老花镜对着衣服擦了又擦,带起来眯着眼打量了好半响才开口。
“我说林教授,这就是您那位眼高于顶狂妄自大的孙子吗?”
林亭舟闭上眼睛。
没话可说。
“好啊,怪不得小陶老是不愿意跟我去钟表组,原来你用美男计。”
袁向之连连啧了好几声:“林老师,你这不地道啊。”
陶舒然垂下眸,几乎不敢抬头看林亭舟的表情。
只是在大家议论去梁远京的辉煌战绩时,她忽然插嘴说了句——
“小陶是很优秀的一个孩子。”
“至于感情的事情,有的人可要自己努力喽。”
梁远京笑了下,开车的动作没停,笑容乖张。
大声喊了句:“保证完成任务。”
陶舒然脸上火辣辣的烫,没什么威慑力地朝梁远京望去一眼。
他熟视无睹,好像注意力全然都放在开车上。
回到临时驻地,大家从车上下来都狼
狈不堪。
在路上,陶舒然立刻就给靳泊屿打了电话报平安。
她扭过头来对林亭舟说:“林老师,师兄他们在我们后一辆车上。”
林亭舟点点头说:“泊屿做事稳重,有他照顾着我放心。”
“你怎么样,我看你全身都淋湿了,要不然我让远京给你找间房休息?”
车开到了一处曾经的航空基地,这里地势比较高,即便雨不停,也不用担心被淹没。
大部分宿舍好久都没有人用了,北城这儿用的都是太阳能,今天没太阳也就没热水。
陶舒然站在原地打了个喷嚏,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吹干。
就听见梁远京对着林亭舟说:“奶奶,人我先带到我宿舍休整了,过一会儿还给你。”
陶舒然连忙摆手:“不用,这儿也有取暖器,过一会衣服就干了。”
梁远京转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说,“如果我牵着你走,会不会显得我们两个很暧昧?”
林亭舟看着自家孙子连威胁带哄骗,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咳了一声,做出赶人的架势。
“小陶啊,赶紧去收拾收拾,看看你这落汤鸡的样子。”
陶舒然抿住唇,只好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
过了会儿,梁远京忽然顿住脚步。
“你走前面。”
陶舒然“啊”了一声,起先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后来看见墙壁上颀长倒影。
她下意识扭过头,看见他双手插兜,懒散步调跟在她身后。
“只往前走,别往后看。”
梁远京俯下身靠近她耳旁:“而我,会一直追随你。”
“可是我们没必要一定要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站在门口,陶舒然忽然很认真地和他说了这句话。
她以一种释怀的口吻说: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梁远京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低头注视着她。
她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宽松休闲的白色针织毛衣,棕色的运动裤简单利落,扎起的长发露出一截如玉的脖颈,此刻望向他的目光,坦然沉静,不带有任何笑意。
“是吗?”梁远京淡淡收回目光,桀骜不驯,“但是我乐意。”
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是这么多年都不变的一股劲。
近乎笼罩的目光完全垂盖住他,窄小的空间又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独处。
一来一回的喘息,又好像被一股名为梁远京的气息包裹。
这令陶舒然霎时间回想起那些她疯狂迷恋梁远京的日子。
疼痛总是令人下意识回避,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冷着声音说:“梁远京,你不要忘了,是你亲口说的对我没兴趣。”
“分手那天,也是你亲口说,不再见。”
第54章 伴月星
“我后悔了。”
梁远京推开门走进去,从房间里取出干毛巾递给她,又把空调打开。
他找了个闲置已久的热水壶,壶口有点生锈,一个人沉默着擦干净上面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