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宁亦将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看向外面。
玫瑰,落雪。黑衣保镖从车的一侧下来,左手打开车门,右手陡然将黑伞撑开,坐在车后座的人长腿一跨就下了车,大衣垂落,清贵冷然。
被伞遮住的眉眼下一秒露了出来,在玻璃后的宁亦突然有了一种被注视感,拉着窗帘的手松了力。
宁亦又躺了下去,这一次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过来,宁亦一个人吃了早餐,程伯在一边换着花。
吃完早餐,宁亦倒了杯水,站在程伯刚刚换花的地方,盯了几秒,点了点其中的一朵花的花瓣。
别墅里没其他的花,多的是火红的玫瑰。
隔天换的花也不是从小洋楼前后的玫瑰花铺里挑选剪下来的里来的,而是不远千里的从世界各地运来,一趟一趟的,从来都没有断过。
望了几眼,宁亦发觉了有点不对。
装花的瓶子似乎换了一个,瓷白的瓶子泛着青,不像昨天的那一个。
程伯要出去,宁亦也就没再问。他的视线落在向上的楼梯上,又移开。
几天下来,宁亦没在小洋楼里再见到虞汀白,那天晚上看到的景象似乎只是一场梦,虞汀白他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雪过后,屋外的花圃里有几个人在移植玫瑰花,宁亦手揣在兜里,静静的看着,唇抿的发白,缩着脖子,鼻尖有点红。
雪化了一点,人脚踩在地上就分外的泥泞,显的杂乱。
喉咙里突然的有点痒,宁亦咳嗽了一声,小洋楼的门就恰当的开出了一条缝,而后完全打开。
程伯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天很冷,虽然说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快,但也不能病还没好就在这吹风。”
宁亦眼睛一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但脚下没什么动作。
他的眉宇间还萦绕着病气,三餐一直都按时吃,饭后也吃水果,脸颊就是挂不住肉,还是瘦。程伯心里叹了口气,准备让营养师再换换菜谱。
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玫瑰花根被带着布手套的人给轻轻一提,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拔掉,裸露的花根带着土。
离的有点近,宁亦似乎都能闻到那股新鲜的泥土腥味,他困惑的问:“玫瑰花枝还是青的,怎么还要拔掉重新种?”
玫瑰花被铲了又种在虞宅是很常见的事情,至少在宁亦眼里又或者是在虞宅的每个人眼里都很不值得一提。
但不该是拔,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在原地又种上一棵。
而是用铲子或者是鞋底,车子一点点的碾压,让玫瑰花丛变的惨败不堪,在由另一支队伍整齐的种上一片。
现在的这种方法,不像之前摧毁之后在重建,而是替换,将一棵完好的玫瑰换成另一棵完好的玫瑰。
程伯顺着宁亦的视线望过去,解答道:“你看,那株玫瑰上是不是没有花了。”
泛青的枝条,来年又会是花团锦簇,宁亦喃喃:“这就要被换掉吗?”
程伯:“这些玫瑰要开的很漂亮,它们的目的就是给人看的,那些被换掉的也不会被丢弃,而是会运到虞氏旗下的园林里,不用觉得可惜,小亦。”
宁亦回了嗯字,有点捉摸不定的飘渺。
“程伯。”有一道人声突然的出现,干脆利落,身穿西装的男人就出现在了眼前,嘴角的笑像是用直角尺量过的标准,但意外的没一点的假。
脖子窜风,宁亦缩了缩脖子,望了几秒,不大认识。
程伯没立刻回应,而是道:“小亦,进去吧。”
宁亦再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玻璃花房正中央已经被胖嘟嘟的多肉给占据,宁亦还没蹲下去,就又有人推开了玻璃花房的门。
西装革履革履的男人道:“麻烦季少和我走一趟。”
小洋楼里的风格和虞宅的底色并不融洽,它像一个放大版的季家,更奢华也更让人窒息。像个寂静的深洞,投进一个石头,不见回响。
宁亦是在书房里见到的虞汀白的爷爷,虞潇闻。
老爷子的名字很有书生气,但早年间的在生意场上的所作所为并他面上的清俊慈悲相,而是如鲨鱼闻到血腥味后的凶猛,不管能不能,都要撕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的理念也延续到他对孩子的管教上,虞汀白的父亲虞则当年为爱逃抗婚,弄的满城风雨,据说当年还为此从楼上跳下去抗议,扬言要同虞潇闻断绝父子关系,但到最后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了了之。
人到暮年,那双年轻时明锐的眼睛到底显得有些浑。
虞潇闻并不看宁亦,干瘪的手拿着一枚圆润而有光泽的棋子,盯着着棋盘,似是完全陷入自我的一场博弈中。
他的膝盖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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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b:?(我不是要出场了吗?)
我的导师是一点也不急我的论文[裂开]
第27章 基因缺陷的omega(二十七)
宁亦站了很久,虞老爷子才堪堪的望过来,盯了一会,浑浊的眼似乎在考量着,审视着,最后才慢悠悠的说着话:“你和小虞是在九岁那年认识的吧。”
无厘头的一句开场,茶室里很安静,白子落入棋盘的一声清脆似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宁亦脑袋里回响。
兴师问罪吗?宁亦眼皮子一跳,脸上一点紧张都没表现出来,不卑不亢。
从在踏入民政局的那一秒,所有可能能发生的事情,宁亦通通都预料过,虞老爷子的“刁难”,又或者是其他,受不受的了,他都不在意。亲生儿子的以死相逼都没有让他回心转意放弃ao天作之合的想法,宁亦想,自己总该要吃点苦头的。
点着头,宁亦镇定道:“是的。”
“可小虞是alpha。”虞老爷子和缓道。
没多大的情绪,就像是一句随口的问候。
ao是虞老爷子一直以来所坚持的,beta他没明确拒绝,但宁亦知道,beta一定不在选项里。
牙齿咬住口腔内壁的一小块,宁亦突然蹙了下眉,破了道口子。
也不是一问一答,在说完这句话后,虞老爷子也不说话了,手在棋盒里摸索,凸出的血管被薄薄的皮肤包裹住,苍老、衰弱。
宁亦站的不是很近,望不到那盘棋到底有多精彩,尽职尽力的当个被晾着的无关人士。
心中默念了十次的alpha。
宁亦道:“alpha不一定要和omega在一起,至少不唯一。”
虞老爷子没说话,专心致志的继续下着棋。盘上的局势似乎已经进入了厮杀的局面,手悬在半空,迟疑不决,要落不落。
宁亦低着头,人各有各的念头,按道理来说,他不该如此的和虞汀白的爷爷这样说话,只是。
“而且,您年轻的时候也不喜欢omega。”
圈子里除了纸醉金迷外,那些引人好奇的秘密和传闻更是被人挖掘的淋漓尽致,嚼碎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还冷饭重炒,总归有人会不知道。
几十多年前的事情,说虞老爷子对结婚生子这一人生追求并不热衷,也对omega提不起兴趣,可虞父并不管这些,挑挑拣拣的选出了个信息素匹配度最高的,也不管人同不同意,就立即定好了婚礼时间。
据说婚礼之前,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
似乎是个陌生人也没关系,没有感情基础也没关系,只要信息素匹配度够高,一切都是其次。
晚辈对长辈说这些话是冒犯,虞老爷子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不悦,他的年纪就摆在了这里。
虞老爷子:“不喜欢不代表不能。”
有一个例子出现,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重复。
宁亦站着,茶室里的温度不算太高,也不太低,但还有种阴冷顺着后背向上涌去,缠绕在脖颈间,无法挣脱。
他认真道:“他会不高兴,会难过。”
身份的巨大落差,使得这句话在空气中摇摆不定。
小孩子总会将不快乐,不高兴摆在现实的答案上,天真的有些可笑。
虞潇闻不为所动:“总有一些要比快乐要重要的多的多得多,钱,生命,还有其他。”
宁亦张了张口,紧闭的门适当的开了一条缝,带宁亦来的西装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袋。
他直直的向宁亦走过来,手微微抬起,是个很明显的交接姿态。
牛皮袋并不重,甚至过于的轻,宁亦用手一捏,有些硬,似乎,是个u盘。
虞老爷子不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宁亦被带了出去。
回去后,宁亦才发觉自己的鞋被化开的水给完全的打湿。他没管,将牛皮袋打开,里面是u盘和几张照片。
是虞汀白。
惨白的脸,他在喘息,半张脸都是血。他仰着头望着镜头,咬紧的牙关将整张脸绷到了极点。
宁亦的呼吸都停滞。电脑在打开,手里的优盘似乎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