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季宁亦,我出国那一天,你能来看我吗?”
  宁亦看着许以周,看到他在笑,点了一下头,“到时候你告诉我,我一定去。”
  得到承诺的许以周并不全然的高兴,他僵着脸,在宁亦转过身要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忽的喊出一个季字来,又在人回望过来的时候,摆了摆手。
  许以周没有走,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没抽,就夹在了手上,而后碾灭,大步的向宁亦离开的方向走去。
  暗,但不是完全的没有光亮,宁亦站在电梯前按了一下6楼的按钮,身边就来了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下意识,他向后让开了一步,让他去按他要去的楼层。
  在那一秒,一只手忽的从后方伸过来。
  腰部被死死箍住,泛潮的白布捂住口鼻,宁亦手肘向后怼,白皙的脖颈在一刹泛着红,全身都在用力。
  那人袖口摩擦着脸颊,宁亦用手去掰,指尖都泛出白来。
  下一秒,脚下一软,眼睛无力的阖上。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丝烟味。
  废弃的铁桶被放置在角落,空气里是久久未通风的腐朽气味,落了灰的铁架立在一边,锈迹斑斑。
  宁亦刚醒来,吸了口气,咳嗽止不住的冒出来。
  地上落了层厚厚的灰,散落着零星的几个脚印。
  手被反捆的背在身后,宁亦用力的拉了拉,手拽着绳,一点也没松开的迹象。
  反而越来越紧。
  宁亦试图站起来,刚挪动了一寸,就有人走了过来,脚步越来越近。
  “你醒了?”那人问,调子幽幽的,声音哑的像许久没喝过水一样,刺人的厉害。
  宁亦的后背发凉,僵硬的抬起头,瞳孔一下放大。
  来人的脸对照记忆里的人,模糊,但不至于分不清。
  是虞则,虞汀白的父亲。
  带着鸭舌帽,身躯佝偻着,走几步就要向回走几步,来来回回的绕圈子。他的腿脚似乎不太好,一瘸一拐的。比起很多年前,又或者是他同龄的人,他的脸苍老的太快了,他同虞汀白的面部轮廓很相似,但在立体度上和眼睛的深邃上要显得更淡一点,但不会让人觉得温和,而是张狂到极致的炫耀,不知收敛两个字如何的写。
  青年时期的肆意与现在形成对比,落差显露的分外明显。
  宁亦的嘴上没有被粘上胶布,他怔怔的看着虞则,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他和虞汀白的父亲没什么交集,就算有也只是几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几句。
  虞则拿掉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坐在布满灰的木头箱子上,咧开嘴笑。
  一头花白的头发,额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痂,笑起来,皱纹堆积。
  他解释道:“绑你不是我想的,这不能怪我,谁让虞汀白那个小兔崽子喜欢你呢。”
  他又笑,异样的扯了扯唇:“哦,不是喜欢,你爱,不,他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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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emmm。
  论文,格子达,ai,查重,[裂开][裂开]
  第32章 基因缺陷的omega(三十二)
  虞则絮絮叨叨的说, 语句颠倒,他很瘦,眼球凸出来, 血丝遍布,似很久都没有睡好, 疯疯癫癫。
  “他爱你,多么滑天下之大稽。”
  讥讽与嘲弄使得他的脸愈发的扭曲。
  “他想让我这个当父亲的死掉,又把对他唯一好的爷爷幽闭在老宅里。”
  “这样的人他懂爱?”
  忽的, 他又安静下来,浑浑噩噩的眼睛里暗藏祸端的居心叵测。
  他撩起粘着灰而显的脏乱的裤子, 一只脚落在了地上,虚虚的只是靠近地面。
  宁亦不说话,甚至呼吸都在放轻。
  虞则现在的情绪与精神是肉眼可见的不稳定, 像一盘被外力聚拢的沙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使他溃散。
  黑色裤子被撩起,布料下的不是皮肤,而是泛着冷光的钢铁。
  他的腿……
  虞则从木箱子上下来,开始来回的踱步, 浮于表面的愤怒使得他的力气越来越大。
  脚印乱七八糟的堆在灰尘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痴痴的在笑:“他把我关在精神病院里, 他以为我出不来,你看, 我这不就出来了。”
  宁亦望着他, 被绑着的手用力,手腕被勒的火辣辣的疼。
  他的眉头微蹙,工厂上方的排气窗很高, 玻璃全碎的,暖气根本就没有,宁亦能感受到指尖并不灵活。
  很费力。
  脸颊发白,如一件华美的瓷器,经受不住任何的颠簸,得让人捧起来。
  “你知道吗?我这条腿是谁弄没得吗?”虞则弯腰,手敲着自己的假腿,疯疯癫癫,“是虞汀白,那个小疯子。”
  “他妈死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小时候就疯。”
  “也怪我。”虞则只觉可惜,当时的他还是太过宽容,他就该在那时候把虞汀白那个小疯子送进精神病院,不然……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什么,对着低着头宁亦温柔的说道:“你不知道吧,虞汀白他妈死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吧。”
  虞氏自始至终只是说虞汀白的母亲离世后,小少爷不爱说话,没人透露出一点具体的事项来。九岁的宁亦也没什么天大的本事能知道真相,没人去提,也没人去找这个答案。
  一个人的离世,会藏着什么秘密?
  宁亦深呼吸了口气,绳子似乎要勒进肉里。
  虞则弯着眼,笑眯眯,可惜一说话,满嘴的怨毒,脸部表情逐渐不协调,乱七八糟:“林姝是割腕死的,虞汀白那个小崽子也冷血,就看着一浴缸的水漫过去,他那个时候就狠。”
  “人下葬的时候也不哭,就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当时给了他一巴掌,他还看我。”
  从脊骨处涌来的愤怒连接神经末梢,宁亦低下头,不去看已经失控了的虞则。
  涌上后背热浪蔓延到手部的神经,一瞬间,有了力气。
  “你怎么不看我了?”虞则问,他在宁亦面前走来走去,每走一步他就愈发的焦虑,越走越快,“你为什么不看我?是在为他觉得我可恶吗?”
  “可是,我错了吗?”
  迷惘的声调,只是声线的主人的脸上满目的狰狞。
  他一下笑,一下面目悲切,一下高声喊叫。
  “我错了吗?啊?我错了吗?”
  “我的爱人死了,他们怎么能好好的活,林姝,她能好好的吗?我只不过是告诉了林姝,她喜欢的人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就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哈哈哈,她活不下去了。”
  “那个男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虞则收了所有的声音,蹲在了宁亦面前,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他还笑了一下,爬了起来,向狗一样将脸伸到了宁亦面前:“刹车失灵。”
  虞则向后一坐,手向前打开一挥,形象生动的描绘:“轰,的一下,烧的只剩下点骨头。”
  世上的意外很多,但与此同时又很少,巧合的像刻意为之的,又少之又少。
  宁亦的牙紧咬。
  “是你杀了他?”
  “你也是这样想的?”青年并不如比照片里的人要来的鲜活的多,虞汀白所爱的人过的不错,这个认知使得虞则受到了刺激,他摇头,语气逐渐扭曲:“当然不是。”
  “我告诉他,林姝过的很不好,我想让他带着她私奔,我不行,他们也许呢。”
  “他是在来婚礼的路上出事的。”虞则开始从地上爬起来,身形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站稳后的虞则长长叹了口气,笑着问:“他是不是很没用?”
  什么人也没带走,还把人留在了哪里,只剩了点没烧掉的骸骨。
  一味将所有责任都丢给别人,宁亦张口:“那你做了什么?”
  在这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你很有用吗?
  长长的凝视对望,那抹视线似要划过他的脖子,刺穿他的头颅,宁亦能看见虞则笑容逐渐凝固,他还是问出那句,“你难道很有用吗?”
  虞则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在原地来回的走,瘸了的脚让他的步伐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偏偏因为他脸上的癫狂,更多的是一种诡异。
  “我没用?我做了那么多我没用吗?”
  “我向虞潇闻低头,我说就这一次,我跪下来求他。”
  “阿远走的时候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了,我当时还不知道,我说让他在等等我,然后呢?”
  “他等到了我结婚的消息,他死了,死的时候我还不在他的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只有我最后知道。”
  虞则嘶吼,大叫,“林姝怎么能好过,她过的好,那我的阿远算什么。”
  他语气又变得平缓,以一种极为柔和的声线叙述这段往事,似乎一切不过一个晴朗午后,没有狂风暴雨,只有一阵轻柔的风,“她生下虞汀白后,就一直精神不好,她开始种玫瑰,一朵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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