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07:[世界线偏移程度99.6%,宿主请注意!】
  操作台上的数字刺眼到醒目,宁亦没有在意这件事。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池江鹤没有将东西收拾好才出来,宁亦再次抬眼,他就站在他的面前。期间的间隔不过几分钟。
  宁亦张口的话还没说出口,视线就被池江鹤手上拿着的东西给牢牢抓住。
  一盒雪糕,话梅味的雪糕。
  池江鹤的手就那样递过来,宁亦一瞬间幻视到很久很久之前。
  空气中的水汽充足,无数的水滴在玻璃窗上炸裂。
  不是一个冬天,是一个夏天,身上的毛衣成了短袖,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
  宁亦的苹果肌向上提了提:“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吗?是因为你没给我买话梅味的雪糕,所以我们才分手的。”
  池江鹤的手僵在那,一动不动,但他又很认真的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那我在去买。”
  这些都不算太大的问题。
  至少现在看起来并不算。
  宁亦现在突然的很好奇,他问:“冰箱里只有话梅味的雪糕吗?”
  池江鹤:“……”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眼缘,除了这一种,其他的都不再考虑范围内,等回过神来,已经对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冰箱发出了深刻思考。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到最后居然一无所获。
  宁亦没有去接,只是说:“我好多年不吃话梅味的雪糕了,它太麻烦了,不是每家都有,有点难找,而且这么多年了,味道也应该变了很多很多。”
  凝结出来的水挂在包装上,池江鹤不知道宁亦是在说他,还是单纯只是在评价。
  他问:“那你还喜欢他吗?”
  “……”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没有真正的分手,嗯,没来得及。”宁亦不再回避这个问题,他说了一点,也没说一点,“你没有通知我这件事,但我通知了你,只是我猜测你大约没有收到。”
  在池江鹤离开的那些天里,宁亦发了几条消息,也仅限这一点。
  他知道池江鹤看见了绝对不会不回,没有看见,也没有办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在撑那么几天。
  宁亦补充:“然后时间一久,我就觉得你这人麻烦,反正你也没回,我就当作你知道了。”宁亦长长的舒了口气,语调轻松:“我就不要你了。”
  总有人把这件事反反复复的说来说去,宁亦自己没什么感觉,只是他没看向池江鹤的脸。
  外面的狂风暴雨下个不停,按照宁亦的经验来看,一小时差不多,雨就停了。一场雷阵雨,很快就会消失,停止。
  就像从海面上呼啸而过的台风,终将在某一处陆地化为寂寥无声的轻抚,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池江鹤不用多加思考,就能得出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母亲自从与父亲离婚后,对于他的管教很严厉,他不应该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哪怕一点点。
  他说:“你没有错,自始至终,我没有要求你等我。”
  “人没有义务为了一人等好几年。”
  “而且,有问题的人是我。”
  “人就应该向前走,沈宁亦,你值得最好的。”
  哪怕那个人不是我,也可以。
  听到这些话,宁亦点了下头,极为认同的说:“对,我值得最好的。”
  宁亦认真的看着池江鹤。
  他又突兀的说:“池江鹤,你能祝我生日快乐吗?”
  池江鹤:“生日快乐。”
  宁亦哈哈大笑,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板着脸:“我一点也不快乐。”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快乐呢?”
  这句话很熟悉,熟悉到让宁亦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车祸那天是6.7日,哥哥从a国回来,语文考试结束后,宁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医院的,大晴天的脚底板上涌上来的寒意,一个干瘦的人站在那看他,就朝着他跪了下来,车上三个人,两死一重伤。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那一年,宁亦总分138分。
  宁亦其实也不太理解,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
  母亲的后续治疗费用很高,把房子卖了都不够,能借的都借了,重症监护室每天都在烧钱,宁亦就是在一个雨天和池江鹤遇见,他们真的不太熟,所以当人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没说话,而是向前走。
  雨下的真的很大,宁亦记得池江鹤拉住他的那一刻,他反手就将人推的很远很远。
  他很饿,没吃饭,也没时间对着已经毕业考的不错的人表露一点点的微笑。
  烦,特别的烦。
  宁亦第一次产生名为嫉妒的情绪,他一直以为别人得到什么都是他人该得到的,他守着他该有的一切,就能一直幸福下去,不测风云来的太快,将本该灿烂坦途的未来摧毁的一点也不剩。
  宁亦能听到自己对着池江鹤喊了一个字,“滚。”
  他大口的喘息着,雨水顺着脸颊一点点进入了眼睛,嘴巴,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块块模糊不清的大片光晕。
  宁亦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所以在这一次宣泄后,他对着池江鹤说了一声对不起。他站在原地,上头的情绪过后是一片的虚妄空洞,让他有一点不知道要去哪。
  池江鹤伞没拿稳,身上被雨水淋湿,他弯腰去捡,衣服随着动作被压出褶皱。
  人向他走过来,宁亦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很局促“抱歉。”
  是他情绪化了。
  后续的发展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因为他饿的肚子叫了,之后就被人领到附近的酒店,被塞了一套衣服,洗完澡出来,桌子上是一桌子饭菜,宁亦没有在意池江鹤莫名其妙的举动,边塞食物边反胃,不住的干呕,吃完就跑去了厕所吐。
  呕的脸发白。
  太过激烈的反应,让出来的宁亦对上了池江鹤的眼睛,下意识的就解释了一句:“抱歉,最近心情不太好,胃不太舒服。”
  “不高兴?”
  “嗯,不高兴。”
  “那要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
  池江鹤的话不在宁亦的意料之内,大约是想起了学校里对池江鹤描述的种种,宁亦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试图得到些什么:“我要钱,很多很多钱。”
  这一次,宁亦没回答池江鹤的问题,他准备走了,池江鹤是要送他的,却被他拦住了。
  “没事,我只拿一把伞就行了。”宁亦轻车熟路的拿了一把伞,回过身冲着池江鹤:“我想要自己走走。”
  他要自己一个人再走一遍。
  只是临走前,宁亦说了一声对不起。
  池江鹤是看着宁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的,当最后一抹亮色消失,心脏迅猛的涌上一阵似针刺般的疼痛。剧烈而又短暂,之后就是来不及挽回的怅然若失。
  宁亦没出门就给徐蔺之打了一通电话,接的很快,就几秒钟。那边很安静,之后是一阵的窸窸窣窣:“怎么了?”
  偏温柔的嗓音,却有点哑。
  “在睡觉?”
  “嗯。”
  与徐蔺之太过柔和的沟通让宁亦有些不习惯,正常徐蔺之应该说的是有事说事!主打的就是暴躁。
  “问你一件事。”
  徐蔺之半身裸着,坐在床上,刚醒的大脑逐渐清晰:“不知道,不清楚,如果你生日需要我陪的话,另说。”
  宁亦:……
  “怎么样?”
  宁亦没有废话:“池江鹤在国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你卖惨了?”
  “没有。”宁亦捕捉到一关键词,极快的反问:“惨?”
  徐蔺之打岔:“那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按照宁亦这没心没肺,这些年不闻不问的态度上看,基本上不会是他找池江鹤,就算是,徐蔺之硬生生的把这一苗头掐断。
  宁亦:“他的腿瘸了。”
  “不过只是车祸后遗症而已,下雨天会疼而已,不是什么大毛病。”徐蔺之意识到:“你和他见面了,今天?”
  “谢盛去哪里了?”
  “算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徐蔺之穿着衣服,听着电话那边呼吸起伏,而后就是宁亦的一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蔺之:……
  池江鹤被姑妈送去了国外,最开始的那一年并不是留学,而是治病,姑妈认为,喜欢上男生的池江鹤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把人送进疗养院进行封闭式治疗才能彻底断绝。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直到池江鹤逃离疗养院发生车祸命悬一线,众人才意识到。那条腿,也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病根的。
  徐蔺之发自内心的说:“宁亦,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姑妈在的一天,池江鹤就飞不起来。”
  他不想告诉宁亦池江鹤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因为这是一项加分项,同时这也是一件极其难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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