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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与她 第76节

  他转过身望着三百年不见的父皇,语气轻松地说:“就算是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欢迎我归家?”
  “自然。”渡雪国皇帝朝着涧风一步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是父亲最优秀的孩子,第一个孩子。没有人能取代你在父亲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走到涧风面前站定,近距离地打量着自己的长子。三百年过去,纵他长生不老面目之间也多了许多岁月沧桑的痕迹,而面前的儿子还是当年死去时的稚气英朗。
  渡雪国皇帝先移开视线,他大手一挥,庭院里的杂草逐渐焕发出生机,由枯变绿,生芽开花。一切都恢复成三百年前的盎然模样。
  他说:“欢迎我儿归家。”
  涧风打量着自己的父亲。他很好奇,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第74章
  死去多年的二皇子以魂身归来,在宫里引起了议论。不少皇弟皇妹都来问候。听说皇帝连日去看望二皇子,待其十分亲切。那些还在观望的皇子、公主也都来到云霄宫看望雪中涧。
  涧风面对这些弟弟妹妹时,温和客气,实则心里毫无波澜。别说绝大部分皇弟皇妹都是他死后才出生,就算他年少时曾相处过的手足,如今再见,也如陌生人。
  雪中羽一直没露面。
  “雪中羽不在宫中?”涧风漫不经心地询问。
  白寒升偷偷打量了一下涧风的神色,才说:“大殿下病重,已经许久不曾踏出宫门。”
  他又紧接着补充一句:“听说大殿下已是昏迷状态,否则定然来见殿下叙旧。”
  涧风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寒升,问:“说这样的话,倒是有趣。”
  白寒升把嘴紧紧一抿,不敢再多说。
  涧风懒散地瘫在躺椅上,躺椅慢悠悠地摇,他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三百年前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他还记得年少的自己就很喜欢在暖洋洋的午后躺在这张躺椅上。
  白寒升刚要退下,涧风说:“给我讲一讲莹姬的事情。”
  白寒升怔住,不明白消失三百年的殿下怎么会突然询问莹姬之事。白寒升转念一想,莹姬是烷妃之女、雪中羽之妹,难道是因为这身份?
  白寒升也不敢多迟疑,立刻如实向涧风叙述。莹姬的事情在九域十二国都不是什么秘密,白寒升尽量用客观又简短的方式来讲述。
  等他讲完,涧风沉默了很久,再道:“去唤一个曾经在她宫里伺候的宫人来。”
  白寒升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原先在公主身边服侍的宫人,一个死了,另一个跟着她离开了渡雪国。”
  一共就两个人?死了的那个先不说,跟着她离开渡雪的该不会是芭蕉吧?
  “芭蕉?”涧风问。
  “殿下知晓?”
  涧风乐了。
  涧风停了躺椅的摇晃,问:“雪中羽对她怎么样?”
  “自是很好的。”白寒升脱口而出。“亲兄妹,又有那样不堪启齿的传闻,二人的关系自然很好。”
  涧风转过脸,盯着白寒升。白寒升被他盯的脸上神情逐渐变得不自在。
  涧风突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道:“白寒升,你还活着真挺让人意外。”
  白寒升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惊觉面前之人早已不是三百年前的少年了。他脊背一寒,尽量将自己知晓的内幕告诉涧风。
  涧风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白寒升禀告完人已经退下了,涧风单手托腮望着窗外的夕阳,无奈自语:“你怎么就是她的女儿、他的亲妹妹呢?啧。”
  涧风并非只问了白寒升,接下来几日,还向其他人打探,一言一句,慢慢拼凑出一个惨兮兮的真相。
  得到了答案,涧风不愿意再在宫中多留。毕竟他这次回来,就是要一个缘由。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去找雪中羽。
  涧风还没有见到雪中羽,就被烷妃拦住。
  烷妃立在门口,警惕又防备地盯着涧风,“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挡在门口,明显不想让涧风进入。
  这几日,烷妃十分火大。她自然早就知道雪中涧突然回来了,皇帝不清不楚的态度更是让她心慌。毕竟如今已经不是三百年前,她再也不能凭借吹吹枕边风,就能说动皇帝。
  涧风上下打量了一遍烷妃,笑嘻嘻地说:“岁月真是残忍。听说当年盛宠的烷妃早已逐渐失宠。要不是还有一个儿子,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后宫之中。”
  烷妃这些年怎样的尖酸刻薄都经历过了,可仍然不能忍受被小辈嘲讽。她冷笑一声,道:“至少还活着。”
  ——不像你的母妃早早死去。
  涧风听出烷妃这话的言外之意,眸色稍冷。可他仍旧不言亦不动,甚至眉眼间始终挂着诡异的浅笑,令人摸不
  着头绪。
  烷妃越发心慌,尖声:“你回来做什么?冲着我儿吗!?”
  “不。”涧风摇头,“为了你女儿。”
  烷妃愣住。为了莹姬?那个莹姬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乱子?
  涧风眼底亮光一闪,哈哈大笑。他视线越过烷妃,幽幽望了一眼她身后的内殿,没有执意进去,笑着转身离去。
  直到涧风的身影走远,烷妃袖子里紧攥的双手才慢慢松开。她快步回到内殿,穿过富丽堂皇的大殿直奔寝殿而去。
  雪中羽躺在寝殿的玉床上,面色如纸,毫无生气。
  看着儿子这般情景,烷妃心生哀戚。她在床边坐下,拉住儿子的手,心疼道:“我一定要救我儿。”
  “雪中涧回来了,母妃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这次回来不怀好意。”
  “你放心。母妃不会让他抢去属于你的一切。他已经死了三百年,如今这个不生不死的样子,料想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而且母妃已经暗中派了人手,早日将他驱入灭魂井!”
  “我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母妃已经寻到了医好你的秘方,只差最后一道药引,就能成药。到时候就能将你唤醒。”
  “母妃与你说话,你可都听见了?母妃知道你一定都能听见……”
  烷妃拉着雪中羽的手,絮絮说着。
  一个宫人脚步匆匆走近,语气急切地禀告:“娘娘,芭蕉抓到了。”
  烷妃的双眼前一刻还是望着爱子时的慈爱,此刻一抹狠厉浮现。
  “我儿,母妃这就去给你取最后的一道药引。”她轻轻放下雪中羽的手,又仔细给他盖好被子,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
  既然那么卑微的家书都不能唤莹姬回来,烷妃自然要用别的手段。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烷妃很清楚,这个女儿的软肋一个是木槿一个是芭蕉。薛太后用木槿利用她,烷妃就要用还活着的芭蕉为饵。
  “带路。”烷妃走出殿外,凉凉的月色倾洒,像泼下一盆凉水,映出烷妃脸上的冰寒冷意。
  涧风站在阴影里,半眯着眼睛望着烷妃渐远的背影。他看见那个禀话的宫人行色匆匆,又悄无声息地潜回来,利用魂人无生机无气息的特点,避开人,听见了宫人向烷妃禀告的内容。
  “芭蕉?”涧风扯了扯嘴角,“看来上次对芭蕉下手的人是你派的了。”
  怎么说也跟他学过几个戏法,他可算芭蕉半个师父呢——涧风如是想。
  是夜,涧风隐了行踪,潜入关押芭蕉的地方。空荡的房间里摆着一个大铁笼,一大块布罩在笼子上。屋内漆黑一片,可是涧风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他快步朝铁笼子走去。他感知了一下,那块布的确被施了法。
  他正在思索该如何破解,目光随便一扫,从黑布的缝隙往铁笼子里望去。待看清芭蕉时,涧风愣了愣。
  三日后,莹姬如约回到渡雪国皇宫,去了哀雪窟。
  明面上,哀雪窟是渡雪国皇家圈养灵兽玩乐之地。实际上,这里还圈养了几只厉害的妖兽,是渡雪国皇家子弟历练之地。
  这是莹姬第二次来哀雪窟。上次来时,是烷妃牵着年幼的她,来这里接历练的雪中羽回家。
  莹姬还记得那一日大雪纷纷,足下的积雪没过她的小腿,她冻得发抖,仰头去看母妃,却见母妃面带喜色与期待地望着哀雪窟。
  她好冷好冷。
  她想,因为她天生不能修炼,所以才会冷吧?她望着母妃温柔的神情,把好冷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次,莹姬孤身而来,而烷妃已经等候多时。
  脚下厚厚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莹姬从思绪里回过神。她望着前方的烷妃,驻足。她凝望着烷妃,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她仍然记得在年幼时光里,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眷恋和爱意。
  可是这一切早就被杀死。
  莹姬扯唇而笑,道:“听闻你快病死了?”她语气轻快,甚至带了丝幸灾乐祸。
  烷妃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飘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可是这抹情绪很快散去。她说:“长大了,骗不住你了。”
  她看向身边关押着芭蕉的铁笼子。没能用家书骗她回来,幸好还能抓到她身边的人逼她回来。
  莹姬也没兴趣与她打嘴仗,意兴阑珊地问:“千方百计想让我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烷妃说:“跟你借一件东西。”
  莹姬挑眉:“我身上有什么宝贝让你这么大费周章?”
  烷妃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心脏。”
  莹姬笑了,她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听到极其有趣的笑话。她掩唇止笑,说:“好有趣,早些年不杀我,现在来要我的命?”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然不愿意取你性命。”烷妃道。
  莹姬想了想,突然问:“你的好儿子出事了?”
  只要牵扯到雪中羽,烷妃总会不顾一切,近乎癫狂。
  “你哥哥待你不薄,你一定不忍心看着他出事。对不对?”
  待她不薄?这让莹姬怎么接话呢?
  真是不要脸。
  莹姬扫了一眼烷妃身侧的铁笼子,问:“雪中羽怎么了?”
  “你哥哥练功时走火入魔,已经昏迷很久。如今唤回他的神志缺一道药引来相助。”烷妃眼中迸出狠色,“需至亲之人的心脏!”
  至亲之人,除了父母双亲,就只有她这个亲生妹妹了。
  莹姬想起烷妃寄来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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