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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 第53节

  长着和高韫仪如此相似的脸,才学却如此疏浅,实在是让人生气。
  眼下任务急迫,像她这样的资质,不知要学多久才能懂些皮毛,足够与陆沣说上几句。
  想到这些,陆湛面色愈发沉冷:“站过来。”
  宋蝉不情不愿地挪步到陆湛身旁,被他大掌攥住手腕,吃痛地轻呼了一声。
  陆湛却恍若未闻,只将她带到身前,环在怀中,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那幅山水画。
  “这画是前朝画师郦范所作,他是陆沣最喜欢的画师。其人作画布局精妙,笔法灵动,尤擅以墨色浓淡变化营造山水悠远之境,记住了吗?”
  陆湛的身形如同一座高大的雪山,将宋蝉笼罩其下。
  “我知晓了。”
  陆湛目光落在笔架上,语气不容置疑:“拿起笔。”
  他坚实的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背,透过薄薄的衣衫,宋蝉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握紧,别分心。”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引导她的手指握紧画笔,力道坚定而强势,不容许她有丝毫退缩。
  笔尖轻触宣纸,墨色缓缓铺展,逐渐勾勒出山影。
  陆湛的指尖带着灼热烫人的温度,莫名让宋蝉想起那夜他也是用这样的滚/烫,将她压制,变化成各种姿态。
  宋蝉耳尖烫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纤指在他的掌控下微微颤抖,笔尖倏然在纸上曳出一道不规则的痕迹。
  陆湛指下微微一顿。
  他身上淡淡的冷松香萦绕着宋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的呼吸逐渐逼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宋蝉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你若再分心,我会用别的方式教你。”
  “往后每日傍晚,你来我屋里,我会亲自教你识画作画,直到你学会为止。”
  *
  陆国公还是病倒了,府中接二连三事发,饶是再硬朗的底子,也扛不住这样的折腾。
  陆沣在一旁侍药,见国公闭眼憩了,这才抽出身来擦了擦手,他心里清楚,陆国公此番病倒是因他急火攻心,爱惜颜面所致。
  汤药于他,不过是块体面的遮羞布。
  陆沣净手的时候,一旁随从附身耳语了几句,陆沣脸色骤变,随后又想到什么一样,宽了眉头,递了句话便往前厅走去。
  不消片刻,赵氏便慌慌张张的赶过来。
  “沣哥儿可别吓唬我,急急忙忙找我来是怎么了,公爷呢?都还好吧!”赵小娘还没坐下,便喘着气问。
  陆沣并未起身迎接,而是淡然抿了口茶:“都好,小娘勿急。”
  赵氏见陆沣一脸风轻云淡,便也自顾自坐下,由着下人斟茶:“嗐,我当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沣哥儿快些说吧。”
  “父亲没事,四弟有事。”
  陆沣话音刚落,便传来瓷器跌毁之声,赵氏哆哆嗦嗦开口:“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官府来人,道是陆家四郎前些日子强迫了一民女,如今那女子已有了身孕,击鼓鸣冤,告到官府那儿要个说法。”
  赵氏回神,忆起了这桩往事。
  那女子原是一农户之女,陆沛成事之后,曾被其缠上,后面不过威逼了几句,又打发了些银两,便也未曾听得什么下文了。
  如今看来,到底是心慈手软了,留下了这个祸根。
  “那现在……”赵小娘急着开口。
  “我还没说完,小娘莫忧。”陆沣打断了赵氏的询问,冰冷的像在谈及与他无关的一件闲事。
  “既然人家托了口信,便有回转的余地,父亲病中,不好再打搅,我请小娘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赵氏纵然是个再糊涂的人,陆沣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国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下府中说话掌事的男人就论资论长,皆数着陆沣了。
  本朝律法,强抢民女致使有孕,即使封官袭爵,也是落得流放的判罚。
  想到此处,赵氏不仅眼前一黑,再开口时都带着哭腔:“沣哥儿,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啊,若是真被告上官府,以后莫说入仕了,想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陆沣在心中暗嗤一句“蠢材”,面上却还是和善。
  “小娘也别急,当下麻烦的是这女子闹事,若是状告到三司击鼓鸣冤,咱们公府的事儿,最后大抵要转落到三弟的手里,就算是避嫌,想来也绕不过他。”
  陆沣刻意加重了三弟的字眼,饮茶时撇了一眼赵氏的神情。
  果然,赵氏一听陆湛的名字,慌得开始扯起手帕:“若是让湛哥儿审,想是沛儿连条命都捡不回来。”
  “哦?何出此言?”
  赵氏先前做局,和陆湛的恩怨二人心照不宣,只是此刻留了个心眼,含糊过去:“京中谁人不知陆湛的威风,我不过是吓着了。”
  转念又开始念叨:“只可惜那贱蹄子主动引诱沛儿,沛儿年轻气盛,哪经得住这种事儿,只恨我这个当母亲的,当初就不该留着这祸水,否是今日也不会有这么一遭祸事!”
  说着说着,泪竟然跟着掉下来:“可怜我儿,若是被交付了三司,或是交给了湛哥儿,恐怕是……”
  再接着就是一遍遍唤着陆沣的名字央求。
  陆沣对赵氏言辞做派极为不耻,陆沛的品性——公爷大半病皆是被他气出来的,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赵氏居然对那女子动了杀心,这女人,竟蛇蝎至此。
  “陆湛要四弟死,我却能让四弟活。”
  陆沣指节扣了扣桌案,又续言:“国公病重,府里合该上下一心。小娘,你可能明白?”
  “自然自然,沛儿愚蠢,只求着日后有个安稳日子便是了,不奢求什么的。”
  陆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小娘是个聪明人。”
  “正如小娘所言,事已至此,若想保住四弟,那女子便不能落在三弟手上。我已着人将她先安置在西城城郊的一处旧屋里,至于该如何处置……便由小娘自己看着办吧。”
  *
  次日傍晚,尚未到晚膳的时间,宋蝉便抱着画卷,来到陆湛屋里。
  陆湛正与逐川谈论陆沛强占民女的消息,此事并无甚好避讳宋蝉的,她便站在一旁等着两人谈完。
  逐川离开后,宋蝉不禁骂道:"那良家女子何其无辜,偏生遇上禽兽不如的四表哥,真是令人叹息。"
  她既是在叹那农女的命运,亦是在为自己怜惜。
  男女之事,或许本该是欢愉的,但宋蝉却没感受到。或者说,虽然身/体上有过欢愉,但除此之外更多但是羞耻。
  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每次陆湛的举动都过于强势,让她感到惧怕。
  陆湛却并无甚反应,饮了口茶,目光掠过宋蝉手中的画卷,挑了挑眉:“今日怎么倒积极?”
  宋蝉整了整神色:“我昨日听三小姐说,外头那些画师替人作画每月能赚不少钱,是门不错的手艺。我若是学会了,以后便又有一门傍身的本事了。”
  陆湛皱眉道:“每个月公府有月例,你额外的开销也都是我负责的,难道钱还不够用吗?”
  “眼下在国公府当然是够的,”宋蝉放下画卷,坐了下来,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可等之后离开公府,不能靠这些钱吃一辈子,总要提前为自己打算起来。”
  陆湛缓缓抬起眼,目光冷了下来:“离开公府?你想去哪?”
  宋蝉如实说道:“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大人不也说过,等我完成了任务,便能帮我办入良籍,放我离开么?”
  陆湛忽而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笼上一层寒霜。
  “宋蝉,你知不知羞?你与我坦诚亲近过,还想着要去寻觅夫婿,当真是笑话,你且出去看看,哪家郎君敢迎娶你?”
  宋蝉被他说中痛处,脸上一红,但很快就被愤怒替代。
  若不是陆湛当初查案将她判做罪臣之女,她又何至于沦落至此?后来也是陆湛自行要了她的身子,不曾与她有过商量。如今倒指责起她的不是了。
  人怎能无耻成这样?
  宋蝉却不愿意自怨自艾,更不会为了陆湛的几句话便否定自己。
  她呛声回去:“我长相也不差,又能吃苦作活,怎么就寻不得夫婿?就算找不到,有手艺也饿不死。总归比在公府里蹉跎一生要强的多。”
  陆湛的语气似覆冰霜,眸子已漆黑得见不着一丝光亮:“你心里觉得留在我身边,便是蹉跎了一生?”
  “大人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一直留在府中,等年岁大了,难道大人能娶我不成?”
  陆湛冷笑一声。
  “自作多情。你该清楚,你我之间身份并不匹配,像你这样的罪臣之女,入我公府做妾室尚且不可能,焉敢做梦要我娶你?”
  陆湛的话如刀子刺在宋蝉心上,又一遍提醒着她,他们之间身份云泥之别,不该有任何妄想。
  她倒是从没想过要陆湛给她什么名分,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气他。陆湛这样的性子,谁会愿意伴在他身边战战兢兢?只怕会骇得命都短了几年。
  只是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伤怀的是,连陆湛都拎得清楚,不会想与她有什么以后,像陆沣那样的人物,恐怕更不会愿意了。
  “我当然不敢妄想让大人娶我,不过是说着玩笑罢了。只请大人信守承诺,等我替大人办完任务,便放我出府。”
  宋蝉心总不忿,仍是不喜陆湛的讽刺。
  赵小娘前些日子还为她张罗着要将外甥介绍给她呢。也只有陆湛瞧不起她,觉得无人在意她罢了。
  “够了。”陆湛厉声打断。
  “什么承诺?我不记得我说过。”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陆湛的屋里却还没有点灯。阴暗之中,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让宋蝉喘不过气来。
  昏暗的暮色里,陆湛的视线冰冷而阴鸷。
  “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有离开公府的心思。除非我主动放你走,否则你就算是死,也别想离开公府一步。”
  第42章
  虽然早就知道陆湛的无耻, 也早有所料他不会轻易放她离去,但当那些冰冷的话语真真切切从他口中吐出时,宋蝉仍觉得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窖,寒意直窜上心头, 连指尖都冷得发颤。
  “大人怎能这样言而无信?”宋蝉的眼中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意。
  陆湛只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不以为然道:“我若事事遵守承诺, 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这世道上哪有那么多仁义道德可讲?”
  他指尖轻敲书桌台面,语气极尽冷漠:“只有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资格要求我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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