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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 第70节

  陆沣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阿婵,我只与你说一件事,听完以后你若还想走,我也不拦。”
  宋蝉思忖再三,终是支退了婢女,声音淡淡:“表哥请说。”
  陆沣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三弟死了。”
  宋蝉闻言,瞳孔骤然收缩,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陆沣目光深邃,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我知晓你的顾虑,先前我也有自己的担心,怕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但如今,三弟已去,府中再无阻碍。”
  陆沣言语一顿,野心不加掩饰。
  “我已向陛下求了旨意,希望能为父亲冲喜。阿婵,你可愿做我的正妻?”
  宋蝉心头一震,指尖微颤,心中思绪纷乱如麻。
  这一切到底是她的期盼还是妄想,在陆湛长久的挟持下,她几乎忘了如何分辨虚实与真伪,更无法剖析一颗真心。
  或许是意外,或许是激动。
  她抬眸望向陆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未及回话,陆沣率先开口。
  “阿婵,你不必着急回答我。三日后,我在湖心亭等你。你若愿意,便来赴会。”
  *
  三日后,湖心亭。
  晨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碎金在跳动。
  宋蝉独自站在亭中,湖水的涟漪映在她的眸中,仿佛她此刻的心绪,起伏不定。
  她知道,今日的选择将决定她未来的命运。
  陆湛真的死了吗?时至今日,宋蝉仍无法相信,先时过往在这几日不断翻覆涌现,陆湛锋利的眉宇,近乎无情的言语,甚至那些隐于深夜的掠夺。
  种种过后,但终究留存下来的,好似只有陆湛那日受伤的神情,有一刻,她甚至期许陆湛还活着,只需要活着就好了。
  思绪回转,陆沣娶她,若选择留下,便意味着从此被束缚在陆府的深宅大院中,来日成为公府的嫡母。
  宋蝉并非贪恋地位财富,只是目下处境,再无比这更好的去处了,陆沣温润,想来会对她好的。
  可若选择离开,她又该如何面对陆沣那双炽热的眼睛?他的执着,早已种下了一颗难以拔除的种子。
  正当她犹豫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却已知道来人是谁。那熟悉的气息,带着一丝清冽的檀香,是陆沣独有的味道。
  “阿婵。”
  宋蝉柔缓转身,目光与陆沣相接。
  陆沣的眼神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炽热,却又多了几分恳切与期待。
  “表哥。”她柔声唤道。
  或许是心事已坦诚,抑或是府中唯陆沣独大,陆沣不似往日避讳,而是上前一步,与她距离更近了些。
  陆沣目光紧锁,却只吐出二字:“阿婵……”
  宋蝉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了。
  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在无声地催促她做出选择。
  片刻后,她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表哥,我愿意。”
  仿佛所有的等待与煎熬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陆沣不再犹豫,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从今以后,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
  数日后,陆沣以婚事为由,请来了宫中王御医为国公与宋蝉诊脉。
  宋蝉到底担心陆湛下毒一事被当众戳穿,徒生是非,幸而今日陆沣被朝中琐事缠身,不得归府,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用过午膳,宋蝉便早早在前厅候着。
  “依老夫看,娘子身子并无大碍,若非要有恙,便也是幼时滋补不足,日后补将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蝉见医官作势欲离,便急切开口:“大人不用再看看吗?”
  此言一出,宋蝉自觉失态,于是补了一句:“先前有大夫看过,说是内有沉疴,类如毒症……”
  宋蝉尽可能不露声色的引导,不料却引来人几声大笑。
  “若你信得过老夫,便无需听他人所言,游医赤脚之言,娘子听听便罢了。”
  御医走后,宋蝉独坐于前厅,良久未能缓过神来,若此人说的是真的,那陆湛每次喂服的是什么?
  他又在骗她,或许每次在她吞服之时,他就在看笑话,像看任由自己处置的蜉蝣一般。
  她甚至再一次听到了陆湛熟悉的嗤笑。
  幸好,他不在了。
  *
  圣人赐婚,府里众人反应不一。
  陆国公尚在病中,数日昏迷不醒,未能有所决断。而赵小娘虽然惊讶,心中却暗喜,眼下看着陆沛与世子之位是绝无可能了,陆沣竟愿意娶一个小门户的宋蝉为正妻,自降身份,实在不知道是哪个弦搭错了。
  但这样也好,至少宋蝉好拿捏,不会为难他们母子。
  得知宋蝉能够嫁给陆沣,不用再出府后,陆泠与陆芙都欣喜不已,每日得了空便往宋蝉住处来,只是陆泠时常纠结,总觉得叫“大嫂”拗口,闹出不少笑话。
  与陆泠和陆芙的热情相比,陆蘅的反应则冷淡得多。
  她身为陆沣唯一的嫡妹,行事一向妥帖周到,按理说应当登门相贺,可她却连宋蝉的院子都未曾踏足一步。
  府中下人虽不敢多言,但私下里也难免议论纷纷。
  在她心中,兄长陆沣是那样出众的人物,不说尚公主,至少也该配一位世家高爵、门当户对的贵女,怎么也轮不到宋蝉这样既无家世、也无才学的女子。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宋蝉那张温婉柔顺的脸,心中愈发气闷。她越想越觉得宋蝉心机深沉,蓄意勾引兄长,才得以攀上高枝。
  早知道宋蝉是存了这样心思,她就该早早想办法把她逐出府外。
  这两日,宋蝉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淡然,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她时常坐在窗边,手中捏着针线,绣绷上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指尖翻弄之间,细细地绣着一些嫁妆上的花样。
  房中的气氛因她的婚事而变得热闹起来。几个新来的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地笑着,时不时凑到宋蝉身边,问她这个花样好不好看,那个摆设合不合适。宋蝉总是微笑着点头,任由她们折腾,心中却有些恍惚。
  曾经的她,不过是陆府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表小姐,也是陆湛手下的棋子。
  如今却即将成为陆沣的正妻,成为这座府邸未来的女主人。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绣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清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午膳过后,宋蝉去试了嫁衣,上面绣着繁复的金线花纹,缀满了珍宝。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有些凝噎。
  “娘子,这嫁衣可真好看!”一旁的小丫头忍不住赞叹道,眼中满是羡慕。
  宋蝉轻轻抚过嫁衣的袖口,指尖触到那细腻的绣纹,心中却有些怅然。
  “这嫁衣……是不是太过华丽了些?”
  “娘子说的什么话!您可是要嫁给大公子的,这嫁衣再华丽也不为过。”
  宋蝉没有再说话,只是望向镜中的自己。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沣的安排,甚至连府中的一草一木都为她重新布置。他的心意,她怎会不懂?
  再回房时,夜已深了。
  府中上下皆忙于二人的婚事,院中无人值守,连廊下燃的灯也悉数灭尽,只余一片幽暗。
  月光透过树影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随风摇曳,仿佛无数鬼魅在暗中窥视。
  宋蝉独自走在回廊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紫芙?”她轻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到底是入夜了,庭院内树影交错,偶有几声飞鸟啼鸣,更添几分阴森。
  宋蝉不由有些害怕,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又唤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只得摸索着推门而入。
  屋门方启,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刺鼻到令人作呕。
  宋蝉心头一紧,脚步顿在原地,呼吸几乎停滞。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借着幽暗的月光,缓缓抬眸望去。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地上还散落着几滴未干的血迹。
  而在那阴影深处,一张熟悉而可怖的脸正对着她。
  “表妹,好久不见,怎么成婚都不叫兄长一声?”
  第57章
  “表妹, 好久不见,怎么成婚都不叫兄长一声?”
  风灯投曳出忽明忽暗的光影,陆湛从阴暗处缓步走出,冷峻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光, 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数日未见, 陆湛似乎消瘦了不少, 面色苍白如纸,本就棱角分明的侧颌更为凌厉,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阴郁。
  即便身形依旧挺拔,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透出一种病态的虚弱感, 满身沾染着戾气与浓重的血腥味。
  宋蝉下意识地望向他左臂, 宽大的长袖下似乎藏匿着隐秘。她看不清晰他左臂到底伤况如何。但她知道,不管他的左臂是否完好, 陆湛今夜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宋蝉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要逃, 房门却忽然被人关紧, 两名高大的黑衣卫拦在门外, 犹如不可攀越的高山。
  宋蝉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湛一步步向她靠近。
  陆湛的神情平静得近乎诡异, 就像暴风雨前海面的宁静,蕴藏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令人感到胆寒窒息。
  “表哥…还好你还活着……”
  宋蝉勉强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即便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但她能感觉到,她现下的神情肯定比哭还难看。
  果不其然,陆湛不满地“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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