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怎么会呢,交易还是会看在阿朗索家的面子上,不至于让什米尔先生空手归,而且我听说蓝海……”
什米尔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不知道温楚打的什么主意,但绝对不利好他,只想快点转移话题地打断了温楚的话:“听说你丢了东西,丢了什么?要不你去我房间里找找?”
茶叶飘在水面上逐渐沉底,温楚唇角浮起一点笑意地抬头:“好啊。”
温楚走后,管家上前让人撤走了茶具,走到阿朗索家主身边。
“温家这小少爷讲话还挺有意思。你觉得呢?”
管家不敢答话。
家主琢磨了会,说:“去查查最近什米尔都干了些什么。”
把人带到房间里,什米尔迅速关上了门,转身抓住温楚的衣领,把人抵在墙上,声音低沉:“你想干什么?”
距离太近,那双黑亮的眼睛清澈纯粹,清楚地映着他的影子。什米尔紧紧盯着,目光微垂之下,眼底是毫不留情的阴鸷。
温楚微微后仰,语气懒散:“算计到我的头上,不该找你算算这笔账吗?”
第48章
温楚的声音也很好听, 什米尔略微低头,目光从眼睛一直流连到了白皙的下巴,再下面就是因为仰头而略显线条的脖颈, 以及被他揉成一团的衣襟。
什米尔松开了手,一颗扣子就从手心蹦了出去。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似乎想抬手给温楚整理衣襟, 却又只是在半空中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问:“我算计你什么了?”
温楚看了眼这个小房间。还算干净整洁, 枕头被子垒在一起,床单平整一丝起翘都没有。就是空间小了点,除了一个衣柜只有一把椅子。
作为掌握着星赫渡半个经济命脉的阿朗索家的五公子,房间却连个衣帽间都没有,说不出都不会有人信。温楚环视了一圈,最后纡尊降贵地坐在那把椅子里, 长腿微翘,温声道:“你要卖蜜罐我不反对, 但是把残次品甚至是劣质品卖到边缘星际,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借我的航道,做断子绝孙的孽?”
凌乱的衣襟温楚只简单地拉了一下,半截锁骨明显优越的线条隐匿在白衬衣里,左边接近胸口的位置有点暗色的刺青图样。什米尔忍不住仔细去辨别,好半晌才听清温楚说的话。
他脸色微微变化:“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片刻, 什米尔说:“在我星舰上埋了眼线是不是。”
温楚抬眼:“如果我在你星舰上埋了眼线,在你第一次骗我的时候, 我就该揭穿你并且给你一巴掌。你当边缘星际是垃圾堆?什么次品都往那边送?”
什米尔顿了一下,给我一巴掌?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脸,伸到半空又强行收了回去, 改为双手抱臂,声音听不出丝毫怒气:“确实,我送过一批蓝海的蜜罐过去,用你的航道。但既然是蓝海的,那么品质就很有保证,绝对不会是次品。”
温楚眯了眯眼睛。
什米尔怕他不相信,立刻对天发誓:“如果我把蓝海的残次品蜜罐送到边缘星际,我就不得好死。”
温楚笑了一下:“什米尔先生,令尊说的不错,你现在这幅样子,真是完美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没什么心思和算计’。”
什米尔皱起眉头:“我没有做戏。”
温楚轻敲椅子扶手:“那就提供运输的所有数据以及你往来蓝海,货物多少的所有记录。”
“现在蓝海那边刚处置了一个倒卖的研究员,风声很紧,我只能先给你运输数据,至于两方的货物记录,给我一点时间。”
温楚笑了一下:“今晚九点之前。我相信什米尔先生也不是什么大忙人,否则离缆砚就不会关机一晚上了对不对?”
什米尔下意识地握着自己手腕上的离缆砚,好久没体会到过这种被当场揭穿火烧眉毛的心境了。片刻,他没烧完的眉梢微抬,说:“可以。不过我要向你解释的一点是,蜜罐就算真的有问题,那也不是蓝海的问题。”
“不是蓝海的问题,那经手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这是在用自己当借口为执政官伊索尔德开脱?”
“不,”什米尔摇摇头,“我跟边缘星际的人没仇没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边缘星际的星盗猖狂,也许是他们投毒呢?”
星盗的屠杀要么是因为怨恨,要么是因为物资,边缘星际两种都不符合,而且劣法星混沌地带,同星盗关系一直如胶似漆,投毒是自损八百。
见温楚不说话,什米尔便继续开口:“现在沈寻应召去了边缘星际,蓝海的研究员也跟着出发,边缘星际尤其是劣法星,一定是一片惨状吧?”
什米尔一直管观察着温楚的神情,提到沈寻时温楚也无动于衷,他挑了挑眉,继续说:“星盗杀死人来手不软的喔,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混乱的机会,你是会更担心劣法星的公民,还是更担心你的未婚夫沈寻?”
什米尔总是喜欢在这种事情上犯贱,温楚放下腿要起身被什米尔按住椅子靠背,强行将他桎梏在椅子里。
那双琉璃般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楚。
“我承认我以前错了,我只觉得你有点小聪明小情义,把克洛哄得团团转,没想到你也是真放心不下那群贱民,要是沈寻死在边缘星际,你还会喜欢劣法星吗?”
温楚眼梢都没动一下,平静道:“什米尔,这世上没有人是贱民。你认为他们是贱民,那么你又会是谁口中的贱民?”
什米尔愣了一下,就这晃神的功夫,他抓着椅子的手被温楚推开。回过神来,看着要离开的温楚,他忽然说:“我听说十六年前开始,劣法星一直病魔缠身。”
温楚的脚步停顿在原地,却没有回头。
什米尔盯着温楚乌黑发尾下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轻声道:“你把劣法星抓得太紧,不会是好事。”
温楚推开门走了出去。
蜜罐无论是不是从蓝海流出,公众视野里都会出现这件事,都会引起所有人的警惕,蓝海会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连同执政官伊索尔德。只是什米尔既然是为伊索尔德做事,那么亚兰报社就不可能报道这件事,甚至有可能会在此事上保持缄默态度。
温楚回忆起刚才什米尔阴鸷的眼神,暗道什米尔比他想象得还要心狠一些。
什米尔口中刚被处置的蓝海研究员,让温楚想起了卖给他精神力增剂的店主。
“这是我朋友从蓝海偷的一个批次,比真金还真……”
脑海里的片段逐渐接连,那晚今明醉歌时撞上的那个背影。好像是……什米尔?
温楚回了温家。他没往主厅去,反正温伯陵和顺华也不怎么待见他,于是他进了门左拐直接回了阁楼。
阁楼一层,温楚走近才发现平常空着的餐桌旁边多了把椅子,温信桥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温楚脚步一顿,温信桥已经睁开了眼睛。
“沈寻是晨曦时分走的,你那时刚刚回到星赫渡,你一个人去做什么了?”
温楚不说话。
温信桥也没有要逼问的意思,只是陈述道:“半小时前,阿朗索家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去找什米尔。既然同沈家联姻了,无论你多喜欢什米尔那张脸,还是少联系吧。”
语气算不上责怪,倒是一副年轻版的语重心长。温楚诧异地微微抬眼,发现温信桥脸色也和平常一样,甚至都算不上有情绪变化。他迟疑了两秒,上前低声道:“大哥,其实我去阿朗索家不是为了什米尔,而是你。”
温信桥端茶的动作一顿。
“阿朗索一直做第一星系的生意,边缘星际因为路途遥远,货物成本很高,我恰好在第四星系有个朋友,他一直想要星赫渡的一些工艺品,我从中牵线搭桥,他愿意多付一些成本价与阿朗索做生意。我做这一些,只是为了在执政官大选上,阿朗索家可以投一票给温家。”
阿朗索家的人以为他是个五感并不敏锐的beta,走远了话音便没提防,和阿朗索家主的对话全让温楚给听见了。
至于阿朗索是否要投票给温信桥,就算没投,温信桥也不至于登门去问。
温楚身量修长,声音很低,长长的眼睫垂下,光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
温信桥的心砰砰直跳,心想温楚怎么知道最近执政官要大选的事,又怎么知道他是候选人之一?难不成温楚一直在关注他?
温信桥脑子里想了很多,张了张口,却只是绷着脸问:“怎么衣服掉了颗扣子?”
温楚低头看了一眼,被什米尔揪乱的衣襟整理了一遍其实看不太出来,但温信桥既然问了,于是温楚只好回答道:“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太用力了,扯掉了。”
温信桥:“上去换一件,然后下来吃早饭。”
温楚点头,转身上楼。
只一个中午的时间,各大报社开始积极报道边缘星际,其中沈寻带着蓝海研究员的事件格外引人注目,也有新闻报道说边缘星际再次出现了冰雪组织。然而这些新闻看起来都是小事,关于蜜罐的报道占据了新闻三分之二的篇幅,对蓝海的抨击甚至是伊索尔德本人的抨击十分不留情面,言辞犀利,加上大选在即,背后的人怕是想要伊索尔德不能体面地退场亦或是续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