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别过来。”
殷诀沉眼望去,只见对面人紧紧皱眉,额前发丝沾湿在脸上,神形俱乱,因为方才的挣扎,衣衫被身下的岩石割破,鲜血溢出,黑色长发也松散铺满脑后,领口半挂在肩上,露出大片白皙,红着脸使劲踹他,嘴唇也微微张开,吐出慌乱的喘息。
“我说过,不要对我说不!”殷诀更加陷入烦躁。他从不掩饰本能,啪一声朝底下人的屁股打了一巴掌,猛地抓住他乱踹的脚踝。
第十章 当真人不可貌相
殷诀捉住他的脚踝,眼中满是嗜血欲望,好似下一刻就咬上去吸干血。
陈景殊结巴问:“你、你要做什么?”
对面的殷诀好像听不懂,只猛一抬头,紫眸幽深,咧开嘴,朝他龇牙。
陈景殊膝盖轻轻打着颤,黯淡月光下,他能清楚看见对方犬齿上的哈喇子,淌着骇人又危险的水亮。
陈景殊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殷诀只会咧嘴龇牙,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他的脚脖子被攥着,动弹不得,但上半身可以行动。陈景殊尝试抓出山脚的藤蔓,在不惊动殷诀的情况下,坐直起身,悄然打探四周,琢磨如何逃出去。
四周山路围挡,眼下除了打晕殷诀,无路可走。
陈景殊握了握掌心,运转灵力,灵力似被堵在经脉,不甚灵活,此时与殷诀硬碰硬不是好时机。
他又将目光转向殷诀,惊恐地发现殷诀开始磨牙了,喉结滚动的动静不小,眼睛也发着光,就好像捧着的不是脚,而是美味的食物。突然抓住陈景殊的手,舔了下手背,砸吧砸吧嘴,似乎觉得味道不错。
陈景殊:!!!
陈景殊登时打了个激灵,头皮发麻,脸色青白,收不回腿,只能伸手狠狠捶那颗黑色脑袋,“放开!”
可殷诀跟坚固的铁墙似的,一动不动,他根本甩不开,还将他身底下的野草杂物拽走,把多余的衣物撕扯开铺在地面,准备为享用美餐腾挪空间。
“你放开!”陈景殊急了,声音也气得变了调,“疯子!魔种!滚开!”
不知哪个字刺激到殷诀,他突然停下动作,抬起眼。
陈景殊冷不防撞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殷诀的状态很不正常,眼神也比方才看起来更加浑浊。他不停吞咽口水,胸膛起伏剧烈,嘴唇也干皮起裂,似是饥渴难耐,死死盯着陈景殊。
好像陈景殊就是那捧救命的水,他尝到一点甜头,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跃跃欲试,攻击性十足。
陈景殊被他看得脊背发凉,忽然听见“咔嚓”一声,殷诀一个字不说,活活拧断了他的脚踝骨。
“你?!”
陈景殊脸色惨白,豆大汗珠顺着额角流下,他大喘气,疼得头晕目眩,趴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起不来身。
殷诀阴森森笑一声,耀武扬威似的,举起那只断掉的脚踝,在他面前晃了晃。
身下石头冰冷锋利,陈景殊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只觉得眼花耳鸣想要呕吐。他想不管不顾扒掉殷诀的皮,即使他劝服自己接受情劫对象的身份,可那份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早就被眼前这般任人摆布的恐惧和愤怒所盖过。
“你有病!滚开!”
“滚!”
他眼里的厌恶与抵触难掩,殷诀停下动作,缓缓放开他。
就在陈景殊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腰上的手掌猛地一捞,殷诀把他压在怀里,低下眼,沉默而专注地望着他的脸,好像想看清他的模样似的。
陈景殊趁机摸起地上的石块,朝他额头狠狠砸去。殷诀一顿,血顿时流了满脸,可他察觉不到似的,仍是静静望着陈景殊。
陈景殊连滚带爬挣脱他的手臂,跌跌撞撞朝山下奔去。
他拖着残躯赶到地牢,快速解救一脸懵的路成舟,两人连夜赶回九华山。
——
归山第二日,谢回轩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据说是恰巧有小弟子在极天之地采集灵果。
谢回轩再张狂,也算是名门正派,就这般不明不白身死他乡,实在让人多加猜测。毕竟谢回轩天资卓越,普通弟子不可能近他身,死亡地点也蹊跷,是在魔兽横行的极天之地。说明凶手不仅实力高深,还对他恨之入骨,杀完正好留下尸体给妖魔鬼怪们果腹。
有些好事的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和他素来不和的陈景殊身上。
陈景殊也忐忑,倒不是因为被别人怀疑,而是听说那晚有同门途径极天之地,那他跟殷诀那点事有没有被人撞见?
陈景殊坐立不安,躲在寝殿不出门,殷诀也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居然连续几日都未出现。
难不成被困在了极天之地?
陈景殊立马摇头。
那地方于魔物出身的殷诀而言无疑是快乐老家,他如何能被困住。
后来从过来送饭的小弟子那里得知,原来殷诀在他归山次日就回了门,并且主动承担了杀害谢回轩的罪名,说他与谢回轩约战,却不慎失手将人打死,眼下正被掌门师尊关在大牢受刑。
“殷师弟能有这么大本事?”小弟子名叫卓然,嗓门很大,来给腿脚不便的陈景殊送饭,提起殷诀眼睛亮亮的,不知是嫉妒还是艳羡,“当真人不可貌相,相貌英俊就罢了,连实力也如此出众,但下手也太重了。陈师兄是没看到谢回轩死状多凄惨,灵核都被人掏空了,魂飞魄散是轻的,怕下辈子也修不出名堂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景殊放下碗筷,略显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你当场看见了?”
“是啊。”
陈景殊的心纠到嗓子眼,假装不经意道:“原日去极天采集灵药的弟子是你,你还看见了什么?”
卓然装模作样咳两声,脸微红:“其实不是采药,陈师兄待我好,我便也交代了。那日我跟师尊撒了个小谎,我夜间失眠,约了七药峰的菁菁姑娘谈心。”
“陈师兄你也知晓,我师尊那人最是古板,不允许我们与女修接触过密。本以为极天虽凶险,但胜在没人叨扰,却不想有人捷足先登。”
“我离得远没看清,依稀看见草地上俩人影,我拉着菁菁换了个地方,结果发现了谢回轩的尸体,大晚上的太吓人了!走哪都有人挡道,菁菁气得直接回了九华山。”
陈景殊惊:不是!年轻人!
你和姑娘幽会选什么地不好,选魔兽老窝!嫌不够惊险还是嫌不够刺激?
“你看错了,没有人在那里。”陈景殊正色,摆出教导模样,“大晚上的谁会在外头乱逛,还是在偏远的极天,除了你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专门哄着姑娘过去,没有人会去。”
“殷师弟不也去了,他还杀了谢回轩。”卓然是外门弟子,当然不知陈景殊的动向,只当陈景殊前几日未现身是去哪里历练,丝毫没跟殷诀挂上钩,神神秘秘道,“陈师兄,这可是殷诀自己承认的,我跟你说,那晚不止我看见,菁菁也看见了,而且她有千里眼,看得清清楚楚。”
陈景殊:!!!
陈景殊从碗里慢慢抬起头,表情僵硬,嘴唇发白:“她、她看见了?”
菁菁是七药峰女修,作风豪放行事大胆,一眼便相中浓眉大眼的卓然,私下里两人没少眉来眼去。陈景殊对这位所谓的菁菁姑娘了解不多,但对方事迹实在引人注目。
那位菁菁姑娘女中豪杰,嗓门比卓然还要亮,嘴里根本藏不住话,七药峰无论大事小事都能宣扬出去,连长老房里养的猫下了几只崽都能广而告之,九华山全门上下都清楚那几只崽长了什么花纹,是公是母,以及夜里喝几次奶。这些无一例外,全是通过菁菁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米饭堵在喉咙里,陈景殊越想越窒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看见什么了?”
卓然没发现他脸色不对,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振振有词:“既然陈师兄问了,我也不好隐瞒,这事我还没跟别人提起过。那晚菁菁看见草地上有两道人影,穿着我们九华山的弟子服,太不检点了!”
“光天化日搂抱一团,菁菁绝不会看错,她的千里眼万里挑一。她告诉我其中一人是殷诀,我当时还不信,殷诀才到九华山几日,怎就这么快勾搭上相好的了,现在回想起来,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那位殷小师弟整日不苟言笑,对谁都爱答不理,我还以为多正直呢。他这人实在可怕得很,杀完谢回轩转头就去找姑娘抱,太可怕了!”
陈景殊听得心惊肉跳,脑海里来回飘着那句“菁菁看见了”“菁菁有千里眼”。
“就陈师兄不信,其他人都信了。”
其他人……都信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陈景殊的天都要塌了,不顾矜持气质,连忙抓出卓然的手,殷切道:“你不是说这事没跟别人提起吗?”
“对啊。”卓然仍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陈师兄是今日头一个。”
陈景殊:……
“殷诀不会有好果子吃,虽说比试时刀剑无眼,胜败在天,但也不能明着杀人啊。掌门不会轻易放过他,专门设下十道天行惩罚,殷诀就算是铁打的也得横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