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言锦只当平日里饮食太清淡,小孩嘴馋去吃烧鹅打牙祭,便没多问。
直到他一日午睡后,方打开房门,一只大鹅梗着脖子从门前跑过,扑棱着翅膀,活像一架低空轰炸机,在它前面是被追得嗷嗷乱叫的小白梅,一狗一鹅从树上打到花圃,可谓一地狼藉。
言锦手里的暖炉都都吓掉在了地上,这是哪里来的民间扫地僧!
就在这时,宿淮走进了院子,那鹅像是见了熟人,以冲锋的架势发射过去,言锦暗叫不好,猛地上前,将人一把拉过,对着鹅大喝一声:“呔!”
这声可谓中气十足,回荡在整个院中,愣是将一人一狗一鹅生生定在原地。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
系统:“你干嘛?”
言锦抖着双腿有点想哭,他小心翼翼护着宿淮移动:“此招名为震慑。大鹅武力巅峰时可横扫数人,必得想办法先发制鹅,才能有希望获胜。”
他瞪大了眼睛,与大鹅对视,大有双方各有十万大军即将打响一场轰轰烈烈战争的架势。
就这样僵持了一炷香后,宿淮终于看不下去,无奈道:“这只鹅是我带回来的,下蛋孵化养大后可以卖给烧鹅店老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怕鹅啊————”
宿淮“换银子”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猛地被言锦的尖叫声打断,只见原本松懈的大鹅突然折返猛扑向言锦,后面的小白梅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言锦在和它玩,跟着大鹅一起追。外面的夏箐颜和林介白闻声而来,反被制服。
于是就出现了原本互为宿敌的一鹅一狗结盟,追得三个人满地跑的神奇场景。
宿淮:“……”事业尚未起步便已崩殂,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心累。
这场追逐战最终以宿淮插手,打破双方平衡终止。三人一狗都累瘫在桌边,大鹅被言锦勒令送走。
“其实……师弟也是好意。”夏箐颜小声道,她在言锦跟前时说话声音更小了。
“可不是嘛。”林介白扯下头发上的鹅毛,“说到底人家还不是为了你,看你为了三生堂如此辛苦,他想赚点银子帮你。”
“别说了。”言锦将头埋在手臂中,他想起宿淮拧着大鹅离开时的背影,可谓凄凄惨惨戚戚,不由罪恶感爆棚。
“我看你还是去哄哄,师弟怕是要生气。”林介白转了转眼珠,忽然笑道,“不然你亲手为他做些吃的?”
“啊?”言锦惊愕抬头,指着自己,“我吗?”我厨艺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为了他洗手作羹汤,指不定多高兴呢。”林介白拉起言锦便往厨房去,“快走快走,再晚些来不及用晚膳了。”
于是言锦将信将疑走进厨房——
“轰!”
火焰蹭地窜上房梁,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抓过言锦手中的锅盖便盖上去,又熄了灶火,才将火熄灭。
宿淮手里还提着刚被放血拔毛的大鹅,他本想不能用来赚钱,炖一锅汤给言锦补补身体也好,结果一来便是这般情景。
他看着言锦灰扑扑的脸,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一把将人扔出去,厉声道:“你给我回房间歇着!”随后门砰的一声关上,将言锦拒之门外。
搞砸了。
言锦垂头丧气回了自己房间,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些。
他泪眼汪汪地打开房门,忽然脚下一顿,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房中与先前有些不同,多了一味香,香里用的是夏箐颜常用来做安神香的药材,但多了几味其他的,让香的气味柔和了些,甚至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仔细嗅了嗅,那味花香与自己身上的是同一种。这香是谁点的不言而喻。
言锦心中的乌霾一扫而空,他去书房取了纸笔,端坐着以写药方的神情在纸上画出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酷似宿淮,他坐在椅子上一脸神气,一个则是言锦自己,正跪在宿淮身前膜拜。
小人边上书:宿淮大人,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吧。
他又来到先前摞了砖头的窗沿下,将纸条塞进窗户底下。
不出片刻,纸条便被收了进去。
里边隐约传来一声冷哼:“回你房里歇着等吃。”
作者有话说:
----------------------
来啦~
三四五章剧情有变动,宝子们可以倒回去看看。
终于修完文了,以后不会再大改。
更新时间依旧是上午九点隔日更,这章算作之前请假补上的章节,所以明天上午还有一章更新哦~[撒花][撒花][撒花]
喜欢的宝子点点收藏吧[让我康康]
第7章 师弟……(宕机)
大鹅不能养,宿淮便去买了两只鸡回来,在院子的一角搭了个草窝。
不过鸡窝没能活过半日,便被小白梅踩踏了。宿淮索性去山里砍了些木材回来,打算搭个结实的窝。
这日一大早用了早膳,他便坐在半成的鸡窝前捣鼓,他做得认真,手也巧,鸡窝做成了小房子,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突然,一只鸡扑腾着翅膀飞上宿淮的头顶,耀武扬威一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咯咯哒”!像是在宣告它的胜利。
宿淮眉头紧蹙,看向一旁的言锦:“你别玩儿了,回房休息。”
言锦今晨发了一次热,晕晕乎乎的连路都分不清。他原先打算出门采购些年货,谁成想走到一半直接一头撞在了树上,人倒是没大事,就是撞上之后头愈发晕乎,酿跄几步仰倒在地险些磕到石头上去。
就在这时候,大伙才发现自家大师兄不对劲,忙将人搬回房间,夏箐颜替他出门买东西,林介白在堂前坐诊,留了宿淮在后院照顾他。
宿淮不是没照顾过生病的言锦,但那是几年前的事,言锦还未曾在磋磨下变成如今这等棒槌,所以他早有准备,从一开始便将人锁在屋内不许外出。
结果光明正大了十几年的宿淮对这种关人的事不熟稔,忽略了某人房间还有一个狗洞,不出一刻钟,便溜了出来。
溜出来便溜出来吧,十几年的小崽子注定玩不过二十几年的老狐狸,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去外面好。于是宿淮默认他跟在自己后面。
生病的言锦与醉酒的言锦有些相似,都没了往日的窜天猴那样的神采,却也有些不同,醉酒的他喜欢说话闹脾气,生病后却有些焉,如今坐在宿淮旁边的矮凳上团成一团,头上鸡毛稻草满天飞,像软趴趴的一颗桂花蜜汤圆。
言锦没有回话,他支着头眼睛半睁不睁,手里抓着一把玉米,天女散花一样往鸡窝里撒,又引得几只鸡咯咯乱飞。
很快玉米撒完,只得看宿淮忙活。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喃喃道:“也不知道家里如何。”
宿淮手一顿,他从来没有听言锦提过自己的家,只从夏箐颜那得知这人原先是扬州人,扬州是个好地方,合该是能养出言锦这样的人。
但奇怪的是,言锦这些年一次都未曾回去,哪怕是年节也只写了一封信,据说那信也并非寄给言家本家,而是寄给了他舅舅。
“快过年了。”宿淮不动声色道。
“嗯。”
宿淮又问:“要回去吗?”
言锦换了只手撑头:“不回,母亲去世后家里的老爷子疯了,我回去也没意思。”
院墙上传来树枝惊动的声响,他仰头看去,两只小雀跃下并排蹲在瓦砾上,互相梳理羽毛。
于是二人都默契的没再说话,宿淮近日与自己关系和缓了许多,虽说不知缘由,但言锦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追问。
如今倒像是回到了相依为命的那两年。
这种温情即便是言锦前世也鲜少拥有。
他上辈子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住的最多的地方反而是医院,前几年还好,父母虽说没时间陪伴,但好歹会关心一二,后来父母走了。
十岁的他从一个病秧子变成了没人要的病秧子。
旁人都可怜他,私底下讨论时也会说:“这么小的孩子,死了也比痛苦一辈子好。”
说来也好笑,他当时豆丁大一点竟也不知天高地厚地想与天斗一斗,现在想来大约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后来遇到了系统将自己养大,然后就穿越来了这里,成了扬州首富独子,但有意思的是,他依旧是一个“无父无母”无法痊愈的病秧子,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记得那是一年夏日,具体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阳光毒辣得很,树上蝉撕心裂肺地展现自己短暂的生命,而有人为了巴结他爹,送了一只稀罕的金丝雀讨他开心。
“我要像这只雀儿一样,被困死在笼中吗?”他将金丝雀还了回去,“它在我这里活不久的,劳烦您照顾好它。”
那年,他的病情反复,母亲早早去世,父亲郁郁寡欢,连家产都放给了旁支打理,更是没精力管他。
系统为了保他不得已陷入休眠状态,活了两辈子,从未出过远门的他,第一次北上,在三生堂门前被师徒几人欢天喜地哄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