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过来’,陈问很少会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别人说话,可对祁渡却是非常受用,他眼角微弯地坐下。
  他一坐下,陈问就开问:“你今日可抚琴了?”
  祁渡怔住了,他已经做好了陈问会问出多惊天动地的问题,紧张到不住地扣着床,没想到只是问了个很平常的问题。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陈问颇为疑惑,“这个问题很难吗?”
  祁渡试探性回答:“不曾。”
  “那可饭否?”
  “否。”
  “这几日可监督祁紫君练功?”
  “有。”
  陈问又接连问了几个常见的,没有难度的问题,只要祁渡一回答完,他又快速的问下一个,因此祁渡也是逐渐卸下了防备,答得越来越快。
  陈问语速极快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你回到一千年前是为了救人?”
  “是。”
  祁渡果断回答后才猛然回过神,原来陈问前面铺垫这么多,重头戏是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祁渡不打算否认,既然陈问这么笃定地问了出来,就代表他一定有证据,并且他能判断自己有没有在撒谎。
  陈问覆盖住他的手背,微微倾身,“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其实陈问也不知道祁渡回到一千年前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大胆地猜测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真相。
  “嗯。”祁渡略微思索就猜到了答案,“你与落仙道人共灵时看见我了。”
  陈问眯着眼问:“你去救谁了?”
  祁渡不敢看他,眼神落到窗外,只用沉默解释一切。
  陈问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怎么不说?”
  “……”
  陈问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自己身下,幸好这床够大,不至于让祁渡的脑袋撞到床头。
  祁渡的白发散了一床,像个摄人心魄的雪妖,任是无情亦动人。
  “不说我就亲你。”
  祁渡双眸微闪,“说什么?”
  陈问捏住他的鼻子,“少给我装蒜,你回去救谁?”
  祁渡的吐息近在他的手心:“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一句将陈问的话堵死,但他是最能没话找话的了,他佯装恶狠狠道:“你不说,我就咬你,直到你愿意说为止。”
  “那,请君来吧。”祁渡摊开手,浅色眸子似笑非笑,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两人的姿势有些不雅,陈问此时正跨坐在他的腰上。为了震慑住祁渡,陈问只好硬着头皮俯下身去。
  陈问的衣襟松松垮垮,大好春光要露不露,随着他的身子压低,祁渡的眼神也放得越来越低,越来越沉。
  他的腰塌得越来越弯,两人的身子靠得也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炽热,视线也越来越暧昧。
  陈问的目光从祁渡的眉毛落到鼻子,再到嘴唇,最后落到下巴,他感叹这人生得是真好,他都不想下嘴破坏这俊颜了。
  可祁渡偏偏又来招惹他,十指修长的手慢慢摸上他的细腰,“不敢吗?”
  陈问眉头一跳,“这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他恶狠狠的在祁渡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牙印,随后又虚张声势道:“你说不说?”
  祁渡叹了一口气,“这样怎么能行呢?我来教你,记得学会了。”
  语毕,他便将陈问翻了个身,压在身子下,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了陈问的唇。
  陈问瞪大了双眼,窗外一阵风拂过,摇动紫薇花树的枝头,他仿佛又看到当年紫薇花树盛开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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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插叙了
  第57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1
  粉色花瓣簌簌飘落, 似天上星星坠落纷飞,如今正是紫薇花花期盛开的季节,美得妙不可言。无数片花瓣描绘出一道清隽的人影, 粉嫩的花片踏着琴音点缀在琴声和妙人身上。
  一曲毕,倏然,一大群紫薇花轰隆隆地垂直降下, 紧着就是调笑声。
  “祁公子,弹得真是雅兴雅兴,这些赏花是我的心意。”
  一道比盛花还要明媚的清声。
  祁渡捻起一片碎花,眼眸悄无声息地漾开一圈极浅的波纹, 宛若风动春水。随后他抬起头, 对上一双墨色眼睛, 那里面满满映着他,祁渡的嘴角慢慢地翘起来。
  而后他意识到什么,又抿起嘴角, “为何又跑到树上?”
  六号轻盈地一跃而下, 将最完美的一朵紫薇花别在他的耳上,“琴音往高处走, 那我自然要到树上去仔细的听呢, 正好给你捧个场。”
  祁渡温润如玉道:“既能讨六号欢心,也不枉我如此费心了。”
  “六号很是满意。”他接着话锋一转:“昨日崔长昼来找你做什么?”
  祁渡瞅他一眼,说:“是找我说天棋争大试一事。”
  “你们两的关系是今非昔比了。”如今距离尚清学宫听学卒业已过一段时日,自第一次考核以后,崔长昼倒是和祁渡异常合得来。六号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什么情绪, 只道是替他高兴,多识得一位好友。
  六号轻拂去玉琴上的花朵,问道:“天棋争大试?那是什么?”
  祁渡解释道:“通俗来讲, 天棋争大试是将各仙家子弟聚在一起比试。天表上天,而这其中的棋正是指我们这些仙家子弟,争则是意为与天争夺气运。夺得大试魁首者,其所在的家族可在下一次的群仙会中占有一席话语权之地。”
  六号好奇地问:“那小家族可有夺得第一名的时候?”
  祁渡道:“少之又少,微乎其微。”
  六号了然,说白了,这天棋争大试只是四大家族在权利斗争中,为了争夺更多的话语权想出的一个合理的法子罢了。
  角落里点着的香快要熄灭,祁渡起身道:“我得去找家主了,你先自己待会。”
  他并未收起玉琴,六号便猜到他等会还会回来。
  从紫薇花林到雪霁斋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祁渡踩着点踏进了雪霁斋的门槛,而祁唯齐早就在此等候了。
  “父亲。”祁渡朝主座上的人行了一礼。
  祁唯齐冷哼道:“每次都掐着时辰来,让父亲等你,成何体统,你的礼数呢?”
  祁家主端坐于主座,主座的座基比地面高上几层台阶,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把紫檀戒尺。他浓眉细眼薄唇抿紧,全身一丝不苟,手轻敲着扶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不怒自威。
  片刻,他抬手挥挥,“罢了,唯齐,阿渡并未失期。”
  “等等——”
  祁渡反射性屏气。
  祁家主道:“外头紫薇花开得这么好?”
  “嗯?”祁渡下意识抚上耳边,摸到一片柔软的紫薇花瓣,眼里泛上一抹暖意,他未把它摘下,只道:“花期正好。”
  祁家主道:“落座吧。”
  祁渡敛眸,“多谢父亲。”
  见他落座,祁家主开口道:“十天后便要前往封神山,你们姐弟两可做好准备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自然。”
  祁家主轻挑半边眉,“我要的是你们夺得魁首的准备。”
  祁唯齐快速地撇了祁渡一眼,答道:“自是有的,女儿分析过,只有崔氏崔长昼和栗氏栗定沅二人能够称为对手,其他的不足为惧,此次祁氏的胜算很大。”
  “好。”祁家主肯定了一句,又将目光落向祁渡,“阿渡呢?”
  祁渡道:“我相信阿姐能一举夺得魁首。”
  祁唯齐先反应过来,斥责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叮、叮、嗡——”祁家主敲了两下瓷茶杯,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胡闹,真是不知深浅。”
  这一句话只是轻飘飘的点到地上,却让祁渡生了寒颤。
  祁家主发问:“你应该知道我马上就要择选少主了吧,这次天棋争大试我很看重,这将会是我做出决定的一次重大考量。”
  在祁家主参与的那次天棋争大试中,祁氏屈居第二,而后四大家族清洗排名,祁氏位于末尾。几百年来,四大家族的排名并非固定不变,步河房氏虽为医修,势力最弱,但哪个家族都不愿意得罪房氏,因排名固定为第三。
  而排名第一的家族则是看当下仙主之位坐着的是谁。排名越高,在各大仙家中的话语权也就越足。没有意外的话,这排名一般能维持快一百年,祁氏已经快两百年没有登上半仙界的首位了。
  祁渡深呼一口气,“父亲做什么决策,我都相信自有您的道理。”
  “啪——”戒尺落到地上的声音。
  祁家主脸色晦暗不明,“你真是和你母亲没有半分相似。”
  祁渡笑着说:“是吗?我也没见过我母亲。”
  祁唯齐呵斥他:“祁渡!”
  笑起来就更像了,祁家主闭上眼,“罢了,你走吧,唯齐留下。”
  祁渡六神无主的离开雪霁斋,父亲对他很失望吧,到时候他在这场与阿姐的争夺赛中输了,就要彻底离开独坐幽篁里,但其实他从小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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