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和尚道:“啊,那倒不是,是住持师父找施主呢。”
陈问大概了然住持寻他所为何事,应是为那些黑魂之事。之前陈问将他们带出了那座山,但他们并没有去投胎,所以他想看看住持能不能超度他们。
穿过那片竹林踏入禅房,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大大的“禅”字。“禅”字前面的案几上置着两杯热茶,主一杯,客一杯,案几后头的蒲团上住持静坐着。
住持:“施主,请坐。”
陈问开门见山地问:“住持师傅此番找我,可是超度那群鬼魂时出了差错?”
住持捋了捋花白的眉须,摇头颇有歉疚道:“正是,老衲惭愧学艺不精,未能帮到施主。”
陈问喝了一口茶道:“是那些锁链的缘故?”
住持点头,叹了一口气,“施主所想不错,那些锁链太重太深,以老衲的修为实在是不足以化解。”
陈问:“那住持可有办法?”
“有倒是有。”住持说,“不过那都是传闻了,老衲也不确定。”
陈问追问:“是何传闻?”
住持道:“这锁链上有很浓的怨气,而朱雀之火可以灼烧世间一切污秽,但锁链里头又有些别的东西,好似在……加固它,不过老衲修为浅,看不出来是什么。但这样一来,只有朱雀之火焚烧倒是不行了。”
一杯茶已见底,陈问还意犹未尽,茶中他最爱的便是住持煮的茶了,不仅茶叶好水质好火候也是恰到好处。
住持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陈问却能隐隐约约猜出来,如果他猜得不错,那大约是神降下的惩罚。
陈问遗憾道:“那住持的意思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住持道:“约莫是有的,净火能焚燎世间一切污浊,只要能一直烧,没什么是烧不化的。但无论是什么,都会有用尽的一天,所以无解。”
陈问长吁一口气,“别说找到朱雀之火了,就连朱雀神君早在一千年前都陨落。”
住持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施主怎知下一位朱雀神君没有被天地重新孕育出来呢?”
陈问一想也是,连他都能重生,说不定朱雀神君早就涅槃重生回天上去了,想想他的心里就觉安慰。
既然事情已经全部办完,那再待在这也毫无意义,陈问和祁紫君一拍即合打算回南陵。
崔除恙不打算和他们一起,他这次外出历练的时间有点久,他怕崔长昼会担心,所以得回一趟仙颐。
两人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赶回了南陵,虽然陈问思君心切,但他匆匆掠过城内时,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诶,祁紫君,你有没有发现城里的修士少了许多。”陈问低声和祁紫君说,这比他重生回来的那一日还要少,几乎看不见修士的影子。
祁紫君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在城中打量起来,发现事实确实如陈问所说的那般,“这确实有些奇怪,南陵城内向来热闹,怎会如此?”
陈问突然意识到祁渡这么些天没有一点讯息,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祁渡不可能会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祁渡会不会出事了?”
“独坐幽篁里会不会出意外了?”两人同时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山上赶去,越近就越心惊,一般情况来说,山门前都会有几名弟子在闲聊把守,可如今他们都走到了门跟前,却连一个弟子的人影都没见着。
安静得可怕。
就好像独坐幽篁里是一座枯山。
第79章 故人与故人相似
山门前的雪积了有好一些, 覆盖山阶,细看还会发现几只小雀的脚印,一脚踩下去能淹没鞋底, 看起来有好几天没人清扫了。
陈问一路小心翼翼的探入独坐幽篁里,各个房屋里的东西倒是摆得整整齐齐的,但诡异之处就在此, 一点人气都找不到,越是深入,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想要在几天内让一个仙家悄无声息的覆灭,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祁氏这样庞大的氏族, 如今的半仙界不可能有这样的大能能做到。
除非是神, 但神无权干预人界,甚至降临人间也会有一定的限制,朱雀就是很好的例子。
能在短时间内让这么大的一个仙家神不知鬼不觉“消失”,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瘟疫蔓延要么就是蛊。
陈问比较倾向于是蛊,因为世上没哪个瘟疫的伊始发作到死亡的时间是短短几天, 并且也不会有人特地来处理得了瘟疫的尸体, 这么算下来,就只有蛊了。
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只是需要时间。
难道是木偶蛊?这是陈问的第一想法。但这一切真是太巧了,十五年前人群里的草木香,虚白纸上木偶蛊的详解, 再到如今祁氏子弟全部“隐匿”,这桩桩件件都有联系,就好像有一把手在背后无形的操控着。
陈问走到内院, 就眼尖的发现有一名弟子倒地,身旁还有些已经干了的血迹,他疾步过去探那名弟子的脉搏。
祁紫君紧张地问:“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陈问摇摇头,“救不活了,已经死去几个时辰了。”
“我定要叫杀人凶手付出代价。”祁紫君咬牙恨恨道,然后右手自额头上往下帮死去的人闭上眼眸,“不知其他人现在安危如何。”
这句话刚一撂下,陈问就感到一阵阴风从身后袭来,他反应极快地拎起祁紫君的后脖子跃到一旁,堪堪躲过这次掌风。
这一掌拍下去就算不丢了命,也要半个身子落得残疾,陈问撩起额前刘海,连人脸也没看清,念道:“庄重一。”
庄重一佯装惊讶,捂住嘴笑眼角明显弯曲,笑意盈盈道:“我居然让小陈仙师记住了,可喜可贺。”
陈问哪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只是胡乱说了个名字罢,对了就显得他神通广大,错了就错了,就当做叫错名字了。
他故作轻松道:“你小时候天赋异禀,长大了果真就有一番大作为,你说是吧,小时。”
庄重一的狐狸眼微微睁大,“哎呀呀,被小陈仙师识破了,真没办法。”
陈问的心一坠,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过往被他人所知,不知道祁渡现在怎么样,如果庄重一真的是用蛊控制了祁氏子弟,那么为了这些人的性命,祁渡才会乖乖就范。
“祁渡在哪?”陈问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对付这种人,来弯的他反而更兴奋。
庄重一细长的眼眸眯起来,似有不满,“小陈仙师,不再与我多叙会旧吗?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也过了很久吧。”
祁紫君甩出鞭子,一脸不高兴地说:“快告诉我我舅舅在哪,还有其他人的安危,再说别的我抽烂你的嘴。”
庄重一冷哼一声,贼兮兮道:“再说别的我抽烂你的嘴。”
“你——”祁紫君脸气成猪肝色,左手挥出软鞭朝庄重一打去。
庄重一没有躲,而是任凭软鞭卷上自己的手腕,而后被其甩到树上,但他却借着这股力反弹回来后直奔着祁紫君而去。
他的软鞭来不及收回,陈问看得眼一哆嗦,刚想出招,却瞥到祁紫君的右手暗暗用力,在庄重一距离不足一丈之时,他快速地刺出硬鞭,打庄重一一个措手不及。
鞭子马上就要刺穿庄重一的小腹,他的大腿只好收力,狼狈地退后数步,扬起一片砂石。
看祁紫君甩出这一招,最惊喜的是陈问,“不错嘛,你这双鞭使得有进步。”
世人皆说练功要一心一意,但陈问不这么觉得,不同的武器和不同的人当然有不同的修炼办法,譬如双鞭,要是能专心的一心二用,打起来自然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我还用你说。”祁紫君一手挥一手打,配合得默契非常,两只手丝毫不受另一只手的干扰,鞭子在空中挥舞的颇有章法。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心底还是感谢陈问,要是没有陈问,他还真想不到鞭子可以这么用。
不过庄重一在两条鞭子的围剿下,还是非常的游刃有余,陈问看得出来,这分明是老叟戏顽童,祁紫君不是他的对手。
“祁紫君,别再和他动手了,他是在拖延时间。”陈问突然福至心灵地说。
庄重一含笑地看向陈问,“要不是道不同,我与小陈仙师定能成知己,要是还能共饮一杯就好了。”
“告诉我祁渡到底在哪?”陈问心急,但面上却不显。
庄重一道:“蘅祾主吗?他当然不会有事,我打不过他,你应该担心我有没有被他打伤。”
陈问压下烦躁:“好啊,你伤在哪里?”
庄重一揉揉肚子,哭诉道:“他一箭射穿我的小腹上,疼得要命。”
陈问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却又抓不住,只道:“你用蛊控制了他们。”
庄重一得意地笑笑,“是,我还控制了崔氏和房氏,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呢。”
“你从十五年前就布局了。”陈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丝毫不知道庄重一这么干原因是什么,他问道,“那栗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