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冬季寒冷,正是万物休养生息的时候。
不囤积食物,只能饿死。
村里各家各户都忙着晒白菜, 藏红薯, 萝卜,但陈淮安两人却一亩菜没种下。
两人一合计,打算在村里收一点。
结果陈淮安在村里走了一圈,才收到半筐。
大家的地基本都种了油菜, 这菜籽过了冬天就能卖钱, 大家哪舍得拿来种菜。
所以陈淮安最近总能看到大家背着背篓,挎着竹筐往山上去。
他以为是什么美味的野菜在这个季节生长。
结果陶十七告诉他,大家这是在挖葛根,也就是一种藤蔓植物的树根。
陈淮安本还有点想法, 也打住了。
既然他们现在手头富裕些了,他哪能让十七和初一跟着他吃树根?
于是他第二天马上架着车,去镇上买菜去了。
集市上很热闹, 特别是菜摊,人潮人海, 围了一圈, 摊位上的蔬菜也是成堆摆放,透着秋收后的丰饶。
陈淮安在人群里寻找,对比着周围几个菜摊的价格和蔬菜品相。
“这大白菜怎么卖?”陈淮安最终在街角一个摊子上蹲下来,拿起一颗看了看,又敲了敲, 裹得紧实,色泽也新鲜。
摊主十分热情:“三文钱一斤,这都是早上现摘的, 好着呢!”
陈淮安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捡起一旁的萝卜掂了掂,估摸着有一两斤:“这萝卜又是什么价?”
摊主依然耐心的给他解答:“这萝卜也是我自家种的,两文钱一斤。”
陈淮安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视摊主:“若我各要五十斤,这两样你得各少我半文,我看你筐子旁边有些择下来已经蔫吧的梗叶,你一并送给我,我拿回去喂鸡。”
摊主有些为难,但想了想这算是大主顾,能早些卖完也好:”行吧!看您大气,我马上给你秤!”
一百斤的东西不轻,但幸好陈淮安驾着牛车来的,他分了几趟把菜放在牛车上,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买了耐储存的红薯。
他本打算打道回府,但路过布庄的时候停住了,他记得十七的衣服有些旧了。
他转头迈进去,又买了几匹布,打算给家里一大一小各做两身新衣服。
最后临走又看见铺子里有新棉花,他想了想,干脆直接买了,免得下次又来。
足足三十斤棉花,除了做冬衣,棉被也能絮的厚厚的,一点不挨冻。
他架着空车出来,满满当当的回去。
刚走到门口,陶十七也刚从后山下来,他的衣服上还有一些草屑,不过他手里却收货颇丰。
两只肥硕的山鸡被他绑在一起倒挂着提在手里,背篓上盖着斗笠,里面有蹦跳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几只兔子。
“打了这么多好东西?”陈淮安把牛车停在门口栓好,迎上前,想帮他拎野鸡。
“不用,我力气大。”陶十七侧着身子躲开:“今日运气好,遇上兔子窝,喏,抓了整整五只兔子!”他把背篓一侧,给他看了一眼。
陈淮安揭开斗笠,果然五只膘肥体壮的兔子捆着腿,缩在里面。
见他看完,陶十七提着野鸡扔进圈里,又把兔子装进笼子里:“加上前几日抓的几只,咱们冬天不愁肉吃了!”
陈淮安把车上的菜卸下来:“那得再多打点草,先前囤的怕是不够。”
陶十七这边忙完,也跑去帮他卸车,看着满满当当的蔬菜,他的心里都是充实:“也是,不过今儿下午我得去捞鱼,等明个儿,再去多打点草,我昨日看大黄的草料也快吃完了。”
“那下午我陪你一起去。”陶十七刚打完猎,紧接着又得下河,陈淮安怕他太累,他能在旁边递个桶,拿个网也是好的。
“行,不过我先说好,水冷,你不准下河。”陶十七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仿佛他说不同意,就马上拒绝他的请求。
这天眼见着越来越冷,河水还没结冰,能赶着再捞最后一波鱼,但这两天水温也是刺骨的冷,就阿淮这身子骨,别再给冻病了。
陈淮安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能点头答应。
深秋的岸边,林木已经枯黄,落叶在地上铺满厚厚一层,河水清澈却冰冷,河面上落下的树叶被水流载者向远方启航。
陶十七把裤腿挽到膝盖,脱了鞋,利落的下河。
冰凉的河水使他的小腿肌肉瞬间绷紧,他却毫不在意,只用锐利的眼光扫视着河面,寻找动静。
陈淮安也没有闲着,他顺着河岸的林子搜寻着干燥的、适合生火的树枝。
他动作轻柔,不时便将一捆干柴拢好,抽出准备好的草绳扎捆。
“哗啦!”一声,河里陶十七扯着渔网破水而出,一网活蹦乱跳的鱼在不断蹦哒,飞射的水珠溅在陶十七脸上,他毫不在意的一抹:“阿淮!桶!”
陈淮安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岸边拿着桶给他递过去,陶十七把鱼装进去,又伸手接过来,看着陶十七有些泛红的手脚:“行了,你上来吧,这水太冷了,别再冻坏了。”
陶十七把网又往水里一铺:“没事!我再捞一网就上来,这鱼多!”
陈淮安看他这倔强劲儿,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暗暗打算着,晚上给他熬个姜汤去去寒气。
他转身回到林子里,这次专门捡了一些手臂粗细的硬木棍,这种耐烧,适合天气最冷的时候用。
陶十七上岸的时候,陈淮安脚边已经堆了两捆柴:“阿淮,你这柴火捡的,比我打鱼还利落。”
陈淮安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鞋子给他提过来,示意他赶快擦干脚穿上。
两人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赵大钱迎面走来,面色沉重,人也憔悴不少。
“淮安,陶哥儿,你们来捞鱼啊?”赵大钱看见他们,勉强提起一点生气,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沙哑。
陈淮安敏锐的察觉到他神色里的悲伤,不像被锁事烦恼那么简单。
“赵叔,你这是?”陈淮安毕竟不是原主,那声爹他叫不出来,只能捡个平常的称呼。
赵大钱却反常的没在意他的叫法,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家对门的赵老汉......今儿早上没了,刚发现的......他清苦半辈子,本来下月他儿子就要成亲了,他也没机会看到了.....乡里乡亲的,大家伙儿都去搭把手,帮他料理后事,我来捡点柴,拿回去用。”
陶十七装鱼的动作一顿,脸上的喜悦消失殆尽。
陈淮安直起身子,握着柴的手垂落下去,河里的水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顶头的风变得格外冷。
这赵老汉他有点印象,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原主小时候时常饿肚子,饿的头晕眼花的时候,赵老汉会沿着对门,向他悄悄招手,把原主喊过去,再塞个饼子给他。
“这么突然?”陈淮安声音有些低沉。
赵大钱又叹了口气,气氛沉重起来:“应该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再加上年纪大了,最近又冷起来,才没挺过去......每年冬天村里都会有一两个老人挺不过去......哎,世道如此,你们去忙吧。”他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柴火来。
陈淮安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轻轻唤他:“赵叔,我这捆柴刚捡的,你拿去用吧。”
赵大钱愣了一下,摆手:“那是你们过冬用的,使不得,我自己捡就行。”
“我再捡就是,这打理后世,可不能耽搁。”陈淮安把柴给他捆好放到路边。
赵大钱听了这话,终于不再推辞:“那行,那我替他家谢谢你们。”
陶十七倒了半桶鱼出来:“赵叔,你把这个提上,这赵老汉家里穷,怕是没东西招待大伙儿,这个就当我们的心意。”
赵大钱深深看了看他们,才欣慰的点点头:“好,你们......好好过日子。”一句话说的深沉婉转,带着对他们的期盼。
赵大钱走后,陈淮安还站在那里,眼神不知道在看着远去的背影,还是在看着寒冷的河面。
良久,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我记得赵老汉今年才五十来岁,怎么就......”
秋风吹来,卷下满树枯叶,也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陶十七走过去,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才捧着他的脸说道:“生命可贵,咱才更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你看,咱们现在什么都有,更要及时行乐才是。”
陈淮安被他掌心的冷冰了一下,他拿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怀里,给他捂着:“是,我们要好好活着。”
在这个时代,能吃饱穿暖,好好活着已是不易。
两人最后又重新捞满桶,拾好柴,才携手回家。
所有过冬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把这些东西好好储存起来。
他们捞的鱼和野味有些多,陈淮安决定分一部分出来做成肉干,白菜也不容易储存,需要晒干装进仓库,红薯和萝卜放进地窖就行。
在冬至的时候,陈淮安在镇上买了几斤新鲜猪肉,磨了一点之前留的辣椒,自己装了几吊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