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他做过多少腌臜事,最好自己一件件偿还干净。”
“我迟早会给他报应。”
女人嘴唇翕动着,已经不知道再能说什么,后退着逃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南禄槐的电话打了进来。
“礼物他收了吗?”
“没有给,”女人涩声说,“他变了——他完全变了。”
电话那头传来麻将的碰撞声,南禄槐不耐道:“多大点事你都办不好!”
女人不再迟疑,直接把南忆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南禄槐愣在原地,连牌都顾不上看,有点慌乱地点了根烟。
“他真这么说?妈的!”南禄槐把脑袋囫囵摸一圈,“濮家那边是在安排律师查他爸遗产的事,这小子下了什么迷魂药……”
“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按贺家的计划来,”南禄槐厉声道,“濮冬泓能新鲜几天?到时候烂摊子还是得我们来收拾,这孩子就没让人省心过!”
回家时间变得有些迟。
南忆在图书馆逗留很久,心里烦乱。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他早就改名换姓,不肯再与南家有任何关系。
听管家说,母亲留给他的房产,还没服完丧就被低价转卖,如今早已过了好几手。
她留给他的四五处商铺房子,早就被人趁着孩童懵懂瓜分干净,连风声都传不进他的耳朵。
助理收到管家的短信,不由得开口道:“少爷……”
“走吧。”南忆合上许久没有翻动的书页。
他到底还是回迟了。
餐厅里琳琅满目的菜肴已经上齐,濮冬泓没有动筷子,明显是在等他。
南忆不自然地嗅了下颈侧是否有汗味,快步走到男人身侧坐下。
他肩头紧绷,虽然表现得平静,但气息都压抑着。
“抱歉,我看书忘了时间。”
濮冬泓淡声道:“然后回家第一件事,是对我说谎。”
南忆抬眸,情绪颤动起伏,最终低声说:“对不起。”
濮冬泓反而难得见到他这副样子。
所有的锐利锋芒都呼之欲出,攻击性看起来一触即发。
危险的,不驯的,眼睛里野性张扬,像随时会振翅飞走的鸟。
男人并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南忆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此刻下意识地伸手托住,再度与濮冬泓视线交汇。
鬼使神差地,他胸口发烫,本能般吻上那人的手背。
仅是一个吻,便如钓线倏然拽紧收缩,把所有的不甘困苦都悉数扫开,让彷徨悲哀的心绪都猛然拽回最初的锚点。
他盯着濮冬泓的眼睛,再度吻了一下男人的手背。
濮冬泓本要开口,却看见眼前人静滞一秒,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而下。
剔透的,滚烫的,无法控制的眼泪不断滚落,掉在他的手背上,洇开大片湿迹。
男人心防摇晃,倾身用拇指去拭开成行的泪,轻声道:“我在这里。”
南忆不愿面对这些崩解的痛苦,深呼吸着想要打断自己的哽咽,下一秒却被拥入怀里。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又一串泪珠洇湿对方的银灰色外套。
他双手抱紧那人的臂弯,溺水般收紧手臂,再开口时嗓子都是哑的。
“我……对不起……”
“……我甚至不敢相信你。”
他已经完全陷在那人的胸膛里了,此刻却仿佛自杀般把所有心迹都讲得清楚明白。
“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敢真的依赖你,我每天都像在走钢索……”
“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又忍不住去看你的新闻,看你的采访,我甚至讨厌自己会变成这样……”
他察觉到男人在轻抚自己的后脑勺,从后颈捋到脊背,温厚安静,没有半分的狎昵。
内心的纠结不安也愈发焦躁,索性闭上眼睛一口气全都说完。
“濮先生……我真害怕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幻觉,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哪怕你现在说任何话,我也不一定真的能完全信任你。”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到移不开眼睛,你选择我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在喊我愿意。”
“可是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像是在试探到底哪天会死亡一样,又渴望看到你,又不想再看到你。”
他说得嗓子干涩,在放任自己彻底失态以后,才被缓缓松开。
濮冬泓拿过热毛巾,从眉梢擦到眼角。
“好些了吗。”
南忆低声轻嗯,难堪到不知所措。
下一秒,他被俯身吻住,黑鸢尾的气息如海啸般蓦然展开。
他如求生般抓紧男人的领口,被亲出破碎的尾音,眼眸失神。
那个吻像是已经能解释所有的事情。
沉缓有力,针剂般交予他足够的安神剂,让烧灼的神经都得以平息。
他第一次被拥吻,换气时身体都在颤抖,却紧拥着对方的肩,不肯让这样越界的接触结束。
哪怕是禁忌的,哪怕都是一时的幻觉。
唇瓣是烫的,摩挲时带着爱欲与怜惜,以及不需要言说的温暖心意。
他闭着眼感受更多,驯服地张开唇齿,任由这个吻进一步加深,彼此开始掳掠其间快意。
“你不需要信任我。”濮冬泓在他耳边低喃道,“南忆,我会为你留好所有退路。”
青年睁开眼,仍在勾着他的脖子接吻。
他轻声说:“我好像是很不称职的金丝雀……晚饭迟到,还需要你来哄我。”
濮冬泓警告般用指腹轻捏他的后颈。
南忆把脸埋在他的锁骨前,许久后才道:“还从来没有人哄过我。你是第一个。”
他用鼻尖轻碰男人的下颌,小声说:“Daddy。”
“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濮冬泓用指尖揉着他的碎发,漫不经心道:“你想和我做,还是和我睡?”
南忆忍着羞赧说:“都很想。”
“主动邀约是好事,”男人说,“但你还没有准备好去四楼。”
南忆一时怔住,终于开始想四楼到底有什么。
管家说,以前整个四楼都是空置的宴会厅,但濮家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宴客,在他搬进来以后,四楼才重新开始装修。
五楼是濮先生的卧室、书房、雪茄室。
他走神想着,忽然被不轻不重地吻了一下手背。
南忆抬头看过去,濮冬泓注视着他,垂首再度轻吻。
“不用急。”
“信任,爱意,欲望,每一样我都会给你。”
“直到你无法承受更多。”
第157章 小鸯·9
濮冬泓开始进入他的卧室。
有时候南忆在听歌看书,有时在写作业。
往往在沉浸入心流的时刻,带着薄茧的手抚过他的脸颊,又从脸颊抚至眼睛。
青年早已盼望这样的接触许久,但他清楚游戏规则,继续不为所动地推算着公式,在草稿纸上写着晦涩繁复的计算。
而男人的手便会一寸寸地触碰而过,直到停在他的喉结,半暗示性地轻揉一下。
南忆定力有限,未必能在这种装聋作哑的互动里忍耐太久。
他会后仰着陷进那人怀里,又或者起身去抱着对方,凑近了索吻,一次不够,又低声央求对方吻自己的额头和脸颊。
可还是不够。
他在这世界的锚点实在少的可怜,所以只希望濮冬泓触碰自己更多,哪怕每个行为都冒犯又突兀,他无所谓。
濮冬泓深谙于此。
手掌从软发抚到背脊,偶尔把他抱在怀里,任由对方生病般蜷着不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琐事,然后松开手。
节奏在濮冬泓的掌心,如同没有声音的鞭子。
男人松手的一瞬间,南忆总是会心口一滞,如同链接就此断裂。
南忆知道对方是危险的,但他已经完全沉迷这种说不清的纠缠了。
“下周五晚上,你要陪我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南忆回过神,即刻答应。
他的眼睛还盯着濮冬泓的指腹,大概是因为干渴的缘故,喉头又动了一下。
濮冬泓道:“这是濮氏集团与合作方每年的惯例,重点在于,我要把你重新介绍给身边的所有人。”
“这一次,他们会知道,你是我领养的小孩。”
哪怕所有人都看得见其中古怪,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两个月后,是订婚宴。”
南忆原本已经听得心跳加快了,此刻蓦然抬头,不可思议道:“您已经决定了吗?”
他原本以为会要好几年,至少等自己大学毕业,或者更久。
他甚至以为这只是情人之间的逗弄,不过是空白支票一张。
“你愿意吗。”
“我……不,能靠近您本身就已经很满足了,”南忆说,“但您已经打算,和认识三个月的人直接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