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季颜。”
  季颜“嗯”了声,缓缓问:“怎么了?”
  错觉更甚,这句话像是贴在她耳边说的般,轻柔的让裴舒语神经紧绷。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祁英看画时说的。
  什么眼睛拉丝,什么暧昧。
  她的思绪要被这些词灌满了。
  裴舒语用力咬住下唇,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这只是用来掩护另一个惊喜的惊喜而已。
  裴舒语说服自己,指腹滑动,几张纸轻松落在季颜手中。
  她仰头对向漫天繁星,避开季颜探究的视线,稳定声线:“上次画的图,我扩充了下,送给你。”
  漫画格内,填充着人物的不同表情和举动,配以文字加以说明。
  生动鲜活,将那日情景再现。
  季颜细细翻看,将眼前所见与脑中所想一一对应。
  当日接触时的触感仍停留在手中,季颜握紧了裴舒语的那根尾指,另一只手抚摸在漫画中人物的脸上。
  纸质的触感远不及真实的人物。
  季颜眼底晃荡着清浅的笑意:“这是你和我?”
  裴舒语耳边升起热度,祁英的话源源不断的闯入,不断灼烧着她的羞耻心:“嗯,你不是说喜欢那日的场景吗?”
  季颜拉着裴舒语,让她走得更慢:“那天的事,你记得那么清楚?”
  裴舒语耳朵更红了,她扭头欲要解释,意外撞见女生眼底不加掩饰的笑意。
  言语卡塞一瞬,裴舒语声音小小的:“你不也记得。”
  那晚,分明是季颜将那日的事情掰碎了,喂进她的脑子。
  再怎么样,也是季颜记得比她清楚。
  季颜坦诚:“这倒是,我记得的事情可多了。”
  一路上,季颜无数次翻看那几张单薄的纸,新奇的对所有保持兴趣。
  裴舒语只能看见身边人不低着的头,侧脸下,五官更显精致立体,鼻梁高挺,透着一层雪色。
  快到通过校门的那条小道,裴舒语看见了班姐。
  李然坐在电瓶车上,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巡逻,确保学生安全的。
  班姐的小电瓶旁站着一个人。
  是十班的人。
  那人脊背微弯,无措地抓着裤子。
  走在前面的学生不时偷偷回头看几眼。
  “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是哪里不会吗?”
  走近了,裴舒语听见班姐的话。
  “还没到集训时间,而且已经学了这么久了,放弃有点可惜。”
  被劝解的人说:“班姐,我感觉我不适合画画,太难了,我根本就找不到型准,颜色也难看得要命,不如转回文化课。”
  班姐劝道:“型准不好,就多练练,颜色不行,就背固定的调色。主要是文化课班的进度……”
  早就听说每年都会有坚持不住,转回文化课班的,但真正遇上还是第一次。
  裴舒语对这人印象不深,她和对方不是一个画室的,不知道对方具体画成什么样。
  走过了一段距离,前方的人才开始讨论。
  “现在转回文化课班,很难跟上吧。”
  “我看过他画的素描,型还好,就是画得太生硬了,感觉人物脸上长刺了。”
  “别说,我现在画的也这样,到底怎么让线条软下来。实在不行,我也转回文化课吧。”
  “……”
  季颜:“你现在画得怎么样?”
  裴舒语道:“现阶段还行。”
  那就是不错的意思。季颜想。
  *
  周六去画室的路上,祁英路上买了份早餐,晚了几分钟到,被守在画校校长逮住,批评了一通。
  满脸菜色的进入五号画室,祁英坐回位置上,直接转身和周围人吐槽:“我真无语,他今天怎么心血来潮在外面抓人迟到,之前迟到半小时也见不到他,今天迟到几分钟,把我抓那训了半天。”
  她清清嗓子,模仿画校校长说话的方式:“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要集训了,还这么懒散。多画一笔,你就比别人多一分希望……”
  往日能引得周围人笑个不停的话,今天竟没有几个人回应。
  祁英疑惑地扒拉坐在她旁边的人:“咋回事,色彩老师来说什么了?”
  色彩老师向来温和,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学生们大多不怕她。
  “往后看。”身旁人提醒。
  祁英回头。
  半晌后,她转过头,裴舒语旁边那个空了一个多月的位置上,今天坐上了熟悉的人。
  季颜来了。
  一个月不见而已,这些人还开始注意形象了。
  祁英将吃了一半的早餐装好,松垮的脊背直起。
  裴舒语贴好画纸,双腿分开,整个人贴下去,搅动笔杆,开始作画前,习惯性地环顾一圈四周。
  “你今天怎么这么认真?”裴舒语奇怪。
  祁英每次都要磨十几分钟洋工才会动笔,今天这么积极了?
  尤其是今天被训,竟然只吐槽那几句就结束了。
  太不可思议了。
  祁英:“我一直很认真。”
  裴舒语:“……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祁英:“安静。”
  另一边,季颜拿起裴舒语的笔盒,将软炭,中炭,硬炭各拿出十支,垫了张纸在面前的桌子上,一根根地削。
  裴舒语以为她闲得没事,倒也没打扰,只在色彩快画完的时候,小声问:“无聊吗”
  季颜:“不无聊。”
  裴舒语道:“这根削完就别削了,弄得满手炭灰。”
  季颜不紧不慢的将削好的放进笔盒,然后拿起一根:“我不会削到手。”
  裴舒语无奈:“那次是意外。”
  季颜:“嗯。”
  中途色彩老师过来了一趟,有些意外:“哎,好久没来了。”
  季颜喊了声“老师好”。
  一节课结束,裴舒语看了眼画面关系,收起画笔,身体一侧,抽出季颜捏着的笔和美工刀,将女生的两条手臂张开,双腿合上,然后满意地背对着季颜,躺下,习惯性倒在季颜怀中:“呼,累死我了。”
  季颜两只手都沾了上炭灰,只能用手臂禁锢着裴舒语,不让对方滑下去。
  之前她来的几次,裴舒语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外人面前靠在她怀里,今天是第一次。
  眼底是她墨色的长发。,她只需微微低下头,下巴就能抵住裴舒语的脑袋。
  裴舒语摆弄着画笔杆:“还有半个月就暑假了。”
  季颜:“嗯。”
  裴舒语不可置信地仰起头,高挺的鼻梁擦着季颜的肌肤滑过,她不可置信地:“你就一个‘嗯’字?”
  她提醒的还不够明显吗?季颜之前明明说过,暑假集训会陪着她的,现在就忘记了?
  裴舒语不满地抬起左手,那只手干干净净,没有碰到炭灰和颜料。
  她抓住季颜垂下的一缕长发绕在手指,点在季颜的脸颊上:“再给你重新回答的机会。”
  季颜头又低了几分:“暑假集训加油。”
  裴舒语:“……”
  她握住季颜的后颈,将人再度压下,头抬起:“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表情有些急切,但碍于面子没有直接点出,一遍遍的近乎明示她。
  怀中的人极不老实的乱动,季颜忍住想要揉她脸颊的冲动:“陪你集训。”
  裴舒语满意了:“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距离最近的祁英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去看裴舒语的画。
  画板上贴着的画完成度极高,点上高光就可以交的程度。
  在后方是虚得快要看不清的小酒杯,祁英又看看自己的,画得太实了,感觉不到前后的虚实关系。
  她拍拍裴舒语伸直的腿:“酒杯怎么画的?”
  裴舒语随口道:“色彩调灰,边缘带点枯笔。”
  祁英琢磨了会,调不出想要的颜色,再度求助:“帮我画一笔。”
  裴舒语不想起来,拍了下季颜的腰侧:“把凳子往祁英那移动点。”
  只顾着问问题,忽略了裴舒语靠着的人,后知后觉的祁英嘴角抽了下。
  多年的教育环境下,面对自带光环,性格还好的学霸,祁英狠狠闭了下眼。
  季颜护着裴舒语的上半身,将对方的折叠凳先移过去,而后才是将自己挪过去,确保裴舒语不会摔倒。
  季颜问:“这个距离可以吗?”
  裴舒语懒洋洋地:“昂,可以。”她摸到祁英的画笔,道,“把调色纸拿过来。”
  今天的裴舒语欠欠的,但有事求于她,祁英选择忍耐两分钟,等画完后,再找裴舒语算账。
  不对,是等季颜不在的时候,再找裴舒语算账。
  就着躺着的姿势,裴舒语戳了几笔颜料,搅和几下,怼在祁英原先画的酒杯上,覆盖住。
  祁英眼皮狠狠一跳:“你别把我画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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