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明愿道:“心门...”
  她像往常一样随口跑火车,一说完,才意识到这是学姐,调戏不得,便若无其事转身,去拿挂在墙上的围裙:“咱们晚上吃什么?”
  秦静风静静望着她的背影:“你觉得呢?”
  “病号来点菜。”明愿一脸认真表情,好像真的要做饭,但她的能力有目共睹,这必然是一场灾难。
  “不要,”秦静风捞起沙发边的拐杖:“我来下厨。”
  明愿系围裙,半天系不上,还扬脸笑:“你教我呀。”
  “指导你要比我自己动手更费力气。”秦静风抓住围裙的系带,一提,便成功从明愿身上剥落。她自己穿上,手法娴熟,需要扎起的半长发扫在颈间。
  明愿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秦静风摸了下她脑袋:“可怜一下伤者吧。”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还没拉上玻璃门,便有一只金毛宠物挤进来:“快教我啦!”
  吃完饭洗漱完毕,明愿握着手机,边拿消肿仪揉脸,边翻看榜单。
  “我们看个电影呗?”
  “嗯。”
  她俩一起看电影,十有八九是文艺片,其中又有一大部分都与各种人生哲理与经验相关,要么就是悬疑判案,惊险刺激。
  今天许是那婚礼进行曲的间奏影响,久违的,明愿抛弃了冒险题材,想看爱情电影,便按照评分找了一部。
  这次她俩没在客厅,而是在主卧,床铺又软又大,躺着舒服,恰好也有一面大白墙,万事俱备。
  两人分开两边,各枕着一个枕头,谁也不挨着谁。
  床头准备了两瓶酒,度数很低,和饮料差不多。吃的则严令禁止,因为这是秦静风的床,而她不容忍食物残渣藏进床铺的角落。
  外头雨声没停,一场新的戏剧在墙面上演。
  电影内容很精彩,剧情跌宕起伏,两人对话极少,格外投入,直到两个小时的影片放完,还沉浸其中。
  等到片尾曲也放完,屋内陷入安静和黑暗,明愿才出声,骂了句:“强行BE。”
  秦静风正开着灯,听见她的话,顿了顿:“你觉得结局强行?”
  “是啊。”明愿依然忿忿。
  这片子分数很高,她以为会是那种逻辑严谨,背景宏大圆满的传奇爱情故事,却没想到是悲伤结局,且她无法共情男主角的行为,明明知道两人之间有误会存在,为什么不解释,就任由悲剧发生?
  秦静风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谁也无法退一步,最后自然会分开,剧情铺垫得算是合理,为什么会觉得强行呢?”
  明愿愤怒道:“明明可以把误会说清楚的,女主都冲到他面前问他了,可他就是不说,偏要隐瞒,才导致两人最终分开,又错过。”
  她心绪难平,胸腔像是被挖掉了一块,久久不能释怀。
  好端端的故事,怎么就不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何男主角爱到愿意为她去死,却对真相闭口不言,看着她带着恨意抽离,埋下几十年的遗憾?
  他怎么甘心?
  反正观众绝不甘心,明愿气到想咬被子,喘个不停:“我受不了了,我要给它打差评!”
  她在这边吱哇乱叫时,秦静风却沉默着冷静。她思索着,凝眉尖,背微弓,灰色的倦意包裹着她,却又在明愿看向她的一瞬间一扫而空。
  “也许...”秦静风说:“她有苦衷。”
  明愿撇嘴道:“那看来是和她在一起的渴望还不够强烈,不够爱呗,所以不能战胜那种苦衷。”
  若是她穿越进故事里的男主角,必然不会让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苦衷?没有苦衷。她什么都不会管,要在猎猎旗帜下,借那只口,说明真相,爱意,誓言,把道路掰向通往幸福的正轨。
  听她话中的讽刺,秦静风的眼神放空:“若是草率答应,却不能让她幸福呢?”
  明愿没好气:“都没试过怎么知道。”
  秦静风道:“没试过,那就是未知的答案,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试过却失败了...也许她会承受不起,一蹶不振。”
  明愿道:“所以就懦弱。”
  她推开被子,摆正了坐姿,规整严肃道:“没有那种可能。”
  秦静风:“嗯?”
  “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要不试,就代表前路未知了,”明愿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这些字就刻在她的心上:“如果不去尝试,有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的话回荡在屋内,尾音从秦静风耳尖飘过。她愣了愣,轻笑:“明公主是个有勇气的公主。”
  明愿道:“有了矛盾就要去想办法解决啊,怎么能闭口不说,一个隐瞒,一个急迫,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秦静风摇摇头:“我没恋爱过,不太清楚。”
  明远道:“我之前谈过,我觉得....”
  她突然闭嘴,因为看见了秦静风脸上一闪而过的倦怠。
  以为她排斥这个话题,明愿不再执着辩论:“呃,反正,我还是觉得恋人之间,要坦率且真诚,不该藏着掖着,就算有难题出现,也要一起去面对。”
  “否则怎么算同甘共苦呢。”
  话音落地,屋里静了静。
  “我先睡了,有点累。”秦静风没有回应,躺进被子中。
  习惯于听她解答困惑,话题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让明愿很不适应,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时间已不早,秦静风的疲惫在可能范围内,明愿无话可说,只好下了床,帮她弄好被子,眼巴巴看着她的背影,退出了屋子。
  她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受到电影剧情和残留的情绪影响,还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未来的恋人与她一起站在灯下,并肩而行。
  两人十指交握,在别人眼中是浓情蜜意的一对,却不知在什么时候,都松开了手。
  “你告诉我为什么!”梦里,明愿歇斯底里地哭叫,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满脸都是眼泪。
  而站在她对面的人,未表明身份,却让明愿潜意识觉得是恋人的人,冷着脸,就站在那里,旁观她的崩溃与悲伤。
  看起来最难过痛苦的人是明愿,可她却觉得,对面的那个人要散去了。
  就像雨落进海洋,溅起一朵转瞬即逝的花,便融入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宽阔海面。
  巨大的飞机两人头顶飞过,震耳欲聋的噪声,明愿听不见自己撕扯的嗓音,却感受到那股五脏俱焚的痛苦。
  梦中的身体不受控制,她双眼湿润,默默想着。不要吵架,不要指责,不要愤怒。
  不要让那个人走。
  她竭力挣扎,试图抓住那个人,尖叫化为一阵风,被飞机卷走。那份即将失去的绝望让她极端痛苦,以至于无法承受,从梦中惊醒。
  当她看猛地睁开眼,看到鱼缸下的光晕,海水般将她包裹的悲伤顷刻间褪去。
  她坐起身来,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害怕于噩梦的余韵。
  客厅内很安静,充斥着地暖的燥热。明愿拿过床头的茶杯灌了口水,随后握住杯子,靠在床头,回忆梦的场景。
  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呢?
  逆光而立,脸一片模糊,身上有莫名的熟悉气息,却无法辨认。
  想不起再多的细节了,但对于自己哭叫的场景还印象深刻,明愿战栗一下。
  她可不会为了爱情狼狈成这样,未免太惨了。
  看来还是要少在睡前看这种情绪激动的电影。
  她放下茶杯,重钻入被子,寻找散落的睡意。
  与她一门之隔的卧室,秦静风还保持着明愿离开的姿势侧躺着,目光投入夜色深处,眼角是熬夜后蔓生的血丝。
  有人做了噩梦,有人一夜未眠。
  第37章 肿痛(五)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在一起,就要接受两人之间习惯有差别的事实。
  例如,明愿有小小的拖延症,从打算拖地,到真正动手去拖之间,可能还相隔了挺长时间,而秦静风则不同,她打算做一件事,就必须立刻去做,一秒钟都等不得。
  一个慢性子,一个急性子。对比很明确,所以明愿一直都知道这点。
  但在之前,秦静风腿还没有受伤的时候,这些差别不会太明显。
  因为,两人自同居以来,虽分配了家务,可由于她的小小拖延,有些本该她做的活,秦静风看不下去,也就顺手做了,再然后,明愿就会忘记自己没做的事。
  喝完咖啡不想立刻洗杯子,到家第一件事是躺倒而非洗澡,把家里搞乱了也不想马上就收拾,洗漱也要放在玩完之后,明愿在家里的坏习惯带到学姐家,她都无知无觉。
  可自从决定要照顾秦静风,她的所有精神都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便被迫发现了这些细节。
  那天晚上,趁着天气好,明愿出门转了一圈回来,衣服随手一脱,跳上椅子打游戏。
  游戏刚启动,画面一黑,中间浮出制作公司的标志,明愿开了瓶可乐在喝,一抬头,看见秦静风瘸着腿帮她捡起掉落在地的衣服,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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