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松吉镇向来贫寒也没有什么人烟,到这里的全是流放的罪民,一开始都是住地窖的,严大人来了之后才勉强给犯人们盖了几间房屋,也支持有能力的犯人自己建房居住,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呀。”
  “多谢大哥的提点,小的定努力干活争取早日有个窝住。”江宴听说县令是支持搬出去另立门户的,心中有些欢喜,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一些,就连称呼都变了。
  “成,好好干,定能起个新房。”官差心情也好,谁不愿意看见财神爷呀,盖房子是其他家族共同努力很长时间才能办到的事情,不过这个年轻的乾元也许真的能更快,毕竟她有银子,又有当五品官员的家人。
  官差也知道见好就收,没逼着江宴搜身拿银子,一方便是忌惮她朝中的家人,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做人留一线,不要将人往绝路上逼,捅到县令那里他们也要受罚。
  “退了吧,记得下次不许闹事。”官差一挥手让江宴出去,不过语气重些的警告道。
  “是是是,我听赵大哥的。”刚刚听到有人叫他赵头,江宴嘴甜的学会了。
  “快走吧!”赵头急着去与哥几个分银子,他们五个人到手能分四两呢,今日只是想撞撞运气,没成想还真就有大鱼。
  凡是发配来的流犯,至少有一半都非富即贵,只不过一路流到他们手里的犯人基本都被刮空了,什么都不剩,今日纯属意外之才。
  江宴离开了茶室,屋子里全是烧煤炭的味道,但是暖和。
  松吉镇的犯人有两种管理模式,一类是住在大院里的一百多人,他们日日上工,由衙门统一派活管吃管住,三个月能领三百个铜板,若是将这笔钱存好一个铜板不花,年底就会有一两多的银子,但是能存下的人少之又少,因为隔壁的村子有个集市,流犯也有花银子的地方。
  另一种,就是出去盖房另过的,这种可以跟着其它犯人一起劳役,工钱同样是三个月三百文,但不管吃不管住,年底每户人家还要给衙门二两银子的税银,所以单过属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能出去单过的都是些能吃苦有本事的犯人,他们有能力负担一家人的开销,外带二两银子的税银,有几户人家会打猎的本事就过的还不错。
  也有两户人家,十几二十口,在这么恶劣的地方硬是一直开荒,得了一大片的土地,自给自足也能过下去,无论哪种只要能给衙门创造收入的县令大人都支持,还会用一半的收入来修缮松吉镇,一点一点改善这里的环境。
  两刻钟后,江宴敲了敲谭千月那屋的房门。
  谭千月小鸟一样欢快地飞了出去。
  “你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谭千月上上下下地检查着。
  “没有,走了银子的后门,一个板子都没挨上。”江宴在她耳边道,看着她还抓紧的袄子皱眉。
  随后直接脱下自己的袄子与谭千月换。
  “给你,你穿我的。”
  “那……这都坏了,你怎么穿?”谭千月没有动作。
  “我去桑榆那里连夜将袄子缝上,明日一早再过来与你交换。”江宴动手直接将袄子换过来,大冬天站在门外换衣裳真是透心凉。
  “被子你拿进去,下面还有两个馒头,你与应红将就一晚,明日我另想办法。”江宴还去取回了自己的被子,帽子,包袱。
  “有了被子就好很多,那你怎么办?”她们手里只有这一床被子。
  “我有草垫子,今日只能这样了,但慢慢会变好的。”江宴握着谭千月抱着被子的手指,只是双方都是凉的,握在一起更凉。
  “那好吧,你回去早点休息,用不着记挂我这里,那个赛金花她已经不敢再欺负人了。”谭千月头一次与江宴分开,浑身都不适应。
  “好,坚持几日,我尽快想办法让你离开这。”江宴把帽子扣在谭千月的头上。
  “嗯。”谭千月闷闷答道。
  次日,天刚刚蒙蒙亮,便有官差在大院门口敲锣叫所有人起床,收拾收拾准备去上工。
  目前流犯能干的活有,挖煤,伐木,打鱼,编麻毯,腌制咸鱼。
  劳役一般是轮流执行,首次要抓阄。
  江宴要去打鱼,谭千月与苏荷去编麻毯,应红与孙姨娘去做咸鱼。
  就在两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谭千月给江宴的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
  “哪来的?”江宴诧异。
  “有人给应红送来的。”谭千月笑的一脸八卦,江宴了然,见到回头的福利倍感安慰。
  没说两句话的功夫,两人便分开了,各自奔着干活的方向走去。
  看谭千月的状态还可以,江宴稍稍放心。
  离开大院的路上,江宴细细打量了一圈,发现除了四间大屋子外,还有一间茶室,也就是官差值夜的地方,一间厨房,所有人轮流做饭,一间茅房,与一间不知道干什么的屋子,里面好像有三四间小屋子,但是应该没人。
  “大姐,那边的屋子是做什么用的?”江宴与前头的女乾元打听道。
  那女乾元回头,笑的意味深长。
  江宴不明白,继续用眼神询问。
  “傻子,那里是专门给到了信期的犯人用的,这回明白了吧!”女子见江宴实在好奇,直截了当告诉她。
  江宴顿住,她明白了那里是小旅馆…………!
  别说,还真是挺人性化的,比大街上强多了,江宴满脸黑红交织。
  又观察了一圈,在倒座房的墙角扔了几个破木箱,江宴瞧着凿一凿修一修也是个架子床的大小。
  本来觉得那个位置不错,但是她想到一个可能瞬间没了兴趣,那里看着实在像大伙着急会去的临时茅坑,算了,算了!
  就在她回身的时候,发现一间耳房的房顶是平的,下面应该是厨房。
  江宴想了想,叫谭千月一直挤在人堆里是不行的,可是那房顶夜里定是寒风呼啸,不过冷点就冷点吧,只要官差能同意她去上面住就行。
  一个时辰的功夫,江宴跟着所有人到了大冬湖,这里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冰湖,人们站在上面无比的渺小却用着各种的武器的对它进行挖掘。
  人手发了一个长长的铁冰锥,找准位置后便开始凿冰,江宴摸了摸铁杵冰凉一片随后赶紧将手套带上,一小半的流犯都配了帽子,手套,应该是自己用工钱买的。
  江宴也全副武装,跟着其他人开始今日的工作,凿冰。
  一个铁杵子下去,冰花四溅,直往脸上打,可低头一瞧冰面上只有小小一个坑,找到前两日的位置后,六七十人站成两排全部在凿冰花,江宴叹了口气,跟着凿吧,还能怎么样!
  “叮咣,叮咣,叮咣!”四周全是铁杵与冰面做斗争的声音。
  冰封千里的湖面一望无际,江宴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哈气,怎么都得有零下三十几度了,冰面厚度至少有半米深,所有人都机械试地一下一下凿,这里应该凿过两三天了,她们现在是从三十厘米的冰坑开始往下凿,真是一个古老又繁重的体力活。
  才一个时辰的功夫,江宴便冻的脸颊通红,鼻子失去控制,双手双脚没了知觉,就这还听说是大伙最爱干的活,估计是因为会分到大鱼。
  江宴看着眼前长长的一道冰沟,想着就没有更有效的方法吗?真是拿人当驴使唤,累死是小冻死是大呀,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上还有热乎气的存在。
  直到晌午,一碗白菜汤进肚才恢复一些体温,鞋面,脚脖子,都已经被冰渣包围。
  这时,姓赵的官差从她身边经过,被江宴赶紧跟着。
  “赵哥,赵哥,是我呀,我是江宴!”江宴拦住他的去路。
  “是你呀,什么事?”官差停住脚步看向江宴。
  “是这样的,我家娘子她有梦游症,夜里一旦梦游后还会咬人,这屋里人太多,我怕她夜里把哪个给吓着!”江宴一脸为难地看向赵官差。
  “啊?怎么会有梦游症?”官差傻眼了,这什么毛病呀!
  “哎,从前被人吓着了,一到后半夜就会发作,一个月怎么也得三四回!”江宴年纪不大的脸上,满是愁苦。
  “这富贵人家的毛病就是稀奇,那从前她在家中就不咬人吗?”官差半信半疑。
  江宴直接从腰间掏出长长的一根麻绳,实际是库房拿的。
  “赵哥,您瞧瞧,这就是用来绑她的,虽然不是夜夜发作,可一旦发作确实很扰民呀!”江宴就差把绳子拿到官差的眼皮子底下。
  赵官差嫌弃地往后躲,打趣道:“长的也难看,还有毛病,你直接休了算了!”
  “我是赘妻,休不得,再说我休了她,那不等于祸害别人嘛!”江宴摇头。
  “那你想如何?”
  “我想……我想带着她去耳房的房顶住,不知赵大哥瞧着方不方便?”江宴小心翼翼的问出。
  “你想带着媳妇去殉情?”赵官差有点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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