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如今没人能过左右你的选择，你的任何选择都不会为你的宗门带来任何影响。”
嵇无悔抬眸与计呤目光对视，看到她眼中的正经沉默了，转而移开视线，低头看着那面古朴的铜镜。
这计呤惯常轻浮，如今这般正经，反倒让嵇无悔有些不适应了。
将通心镜拿起来，看着镜中浮现出自己的样貌，刚想询问计呤该如何使用，眼前却突然晃了一下，转而自己彻底失去意识。
计呤眼疾手快地扶住嵇无悔，有些无奈她怎么这么快就陷入通心镜里了。
为了防止嵇无悔摔倒，计呤将她打横抱起抱回卧室内，放在床上时看着她闭眼沉睡的模样，眼中有些无奈。
若是有可能，她也不想嵇无悔通过通心镜这种方式来看清自己的内心，然而奈何面前这人就是个小古板，对感情这种事还真几乎是一窍不通，竟然连分辨的能力都没有她也是没办法了。
“到底谁才是合欢宗的人啊。”计呤咕哝着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嵇无悔的脸颊，这家伙真是的，待在合欢宗就真的是一心修炼，连藏书阁里的好多书籍都没有看过吗？
哪怕是自己，在合欢宗待的这段时间也看了不少的书了，甚至还有不少有闲情逸致的合欢宗前辈们将自己的经历编撰成话本，都这样了，竟然还没能让这木头区分好感情？
这么一看，自己不仅将合欢宗藏书阁里的书看了大半，甚至就连魅惑术都学了，自己反倒看起来更像是合欢宗的人了。
然而此时的嵇无悔陷入在通心镜内，看着面前上演的一样，只觉得自己好似浑身酥酥麻麻，极不自在。
通心镜内的景象是根据她的记忆生成的，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在最初计呤对她表达欢喜时错愕的模样，拒绝的同时她自己的心里却也有隐约的不适，不敢看被她拒绝了的计呤的模样。
嵇无悔站在第三方视角看着镜中自己的一言一行，看着自己那显然不对劲的表情微微抿唇，原来在那时，自己竟就已经被计呤给影响到了吗？
再后来就是在计呤将要入魔的那个阶段了，她看着自己做了一个与自己曾经做过的截然相反的举动。
她竟然不是一味的拒绝计呤，而是选择了接纳计呤，接受了她的感情……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嵇无悔怔愣在了原地，尤其是看着她们接吻时的模样，嵇无悔被烫到了一般陡然回神，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白色帷帐。
视线稍稍偏移，看到了趴伏在床侧的计呤，微微蹙眉。
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竟是要与计呤在一起？
可当初在计呤亲过来时，她明明浑身都不自在极了。
计呤好似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缓缓睁开眼直起身，目光与嵇无悔的视线对上。
先是抿唇笑了笑，再问：“醒了？通心镜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她的问话让嵇无悔沉默了，然而目光却依旧落在计呤身上，最后轻声问：“你是怎么突破姐妹关系的那道心理界限？”
这件事在她心中始终是一个结，若是当初她还没有记忆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有记忆，清楚的记得当初她们相依为命的生活。
听到她这句话计呤忍不住笑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实在无奈。
“无悔，纵使你已经修仙了，可你却始终把自己放在凡人的位置上。”
计呤撩起一缕嵇无悔散落在床榻上的发丝慢慢把玩，看着嵇无悔怔愣的神情轻轻笑了。
“若你我都是凡人，你纠结在意这些倒也合理，毕竟凡人寿数几十载，情感牵挂也就显得越发明显重要。可我们已经成为修士，对我们来说百年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这种时候，我们那没有血缘的关系，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计呤俯身在嵇无悔耳边轻声道：“何必要这般在意这段关系？若换成凡人，我们都轮回不知道多少世了。”
她直起身，笑看向嵇无悔。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嵇无悔觉得有些痒的想要后退离得远一点，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亲密了。
计呤看着她偏头的动作也理解她，只是心中依旧难免有些酸涩无奈。
“可我们都还没死，记忆也没有消除。”嵇无悔坐起身来神情认真的说道。
每一次看着她面色平淡无波，乃至面无表情，计呤都觉得自己仿佛受虐般的喜欢看。
“那你在通心镜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计呤一挑眉，再次直白的问道。
“你在意这般多，与你在通心镜内看到的，一致吗？”
此话一出，嵇无悔彻底沉默了。
看着她这样，计呤笑了，好似终于打胜了一场仗般，笑吟吟道：“不一样吧？看你这模样……不会是在通心镜中，与我在一起了吧？”
嵇无悔：“……”
她再次的沉默佐证了计呤的猜想，她彻底眉开眼笑起来，撩着嵇无悔的那一缕长发绕啊绕，哼笑道：“表明这般正经，心里想的还不是我？”
嵇无悔目光幽幽地看向她，觉得她这话，尤其是她此时的神态，极其刺耳刺目！
计呤笑得更开心了，松开她的发丝，转而轻轻勾了勾嵇无悔的食指，放软了声线道：“无悔~遵从内心的选择吧。”
“如今没人会再因为同性之爱而指责降罪于你，纵使你依旧放不下我们幼时的那一点儿情谊又如何？”
她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嵇无悔抬眸看向了她，却见计呤促狭似的笑了起来，盈盈道：“你若实在放不下，你就把自己当成变态也无所谓的。”
嵇无悔错愕地看向她，显然没想到计呤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计呤勾紧了她的食指，闷笑道：“相比起绛柏来说，你不觉得对比起她你已经好许多了吗？”
绛柏跟自己的灵宠在一起了，而嵇无悔跟自己的“姐姐”在一起，又怎么能够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嵇无悔脸色微变，定定地看向计呤。
计呤浅笑盈盈的，任由她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嵇无悔：“……”
她蹙了蹙眉，不认同地看向计呤，“你还是姬竹的师尊呢。”
计呤挑眉，“我是她师尊呀，但我说的也是实话？难道姬竹不是她从小养大的灵宠？你就该跟她学学，明明是她师尊，竟还没她想得通透，你去问问她是否因为姬竹是自己灵宠的身份纠结过要不要欢喜她？”
因为计呤的话，嵇无悔的脑海里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曾经绛柏刚将姬竹带回来时的模样了。
小小一只，也就比人手掌心大点的小东西，像是一颗小花生，连路都走不好，令人心软得出奇。
再后来她长大了一点，会走路了，就开始翘着尾巴满合欢宗地跑。
她突然忍不住捂脸了。
看着她这副好似无颜面对的模样，计呤哈哈笑出了声，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是不是突然发现跟她比起来，自己一下子正直了许多？”
嵇无悔：“……”
竟然还真被计呤给说中了。
计呤笑得更欢了，拍拍她的肩说：“不要在意那般多了，你看你两个弟子都找到自己的道侣了，就剩你一个孤家寡人多孤单，我与你作伴不好吗？”
计呤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快让嵇无悔接纳自己，她可不想夏叶那家伙都要走到自己前边去！那她这个师尊还有脸吗？
嵇无悔无奈了，亏得计呤能够找到绛柏跟姬竹这一个突破口，但却又无法否认的一件事就是意识到绛柏跟姬竹的情况后，她心里确实轻松了许多。
只是……
看向计呤那笑得猖狂的模样，她又觉得不能让她那般得意，这人一得意就容易得寸进尺。
想了想，她说：“知晓了，我会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
嵇无悔背对着计呤重新躺下去，想要压一压她嚣张的气焰，免得这人日后反复提及今天的事来取笑自己。
毕竟自己是因为绛柏跟姬竹她们的事儿想开许多的，如何不让人笑掉大牙？计呤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你……”
计呤突然被她这个态度给噎住了，刚刚不都还聊得好好的？这突然就冷淡下来是几个意思？
嵇无悔背对着计呤，唇边轻轻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回应计呤了。
看着她真打定主意晾着自己的模样，计呤翻了个白眼，临走前戳着嵇无悔的后背愤愤道：“你也就仗着我欢喜你，不会真对你怎么样而可劲的折腾我吧！”
偏偏面对她这样还拿她没办法。
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嵇无悔有些出神，情绪又渐渐地低落下来。
计呤如今会成为这般模样，好似还真是自己造成的。
她想了想，转过身平躺下来，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房间门紧闭，计呤已经真的离开了。
双手搭在自己腹部，嵇无悔收回视线看向顶上帷帐的图案，忍不住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