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刀把都没摸过几次的人,还帮忙,别在这碍事就是帮忙了。
  没事做就去把猫喂了,净添乱。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一句话来不及辩解,耿筱筱就被赶了出去。
  行吧,那就喂猫。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挑了一个罐头打开,又把猫的水碗洗了换上干净的水。
  看它们吧唧吧唧吃了一会儿,耿筱筱走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雨丝格外冰凉,花崽凑过来,隔着纱窗去闻潲进来的雨水。
  姜玉蘅的声音伴着抽烟机的呜呜声从厨房传来:我说也别找什么领养了,你就把花崽拿去养呗,一个人住,有个小东西陪着也是好的。
  我是不想养吗。
  花崽不老实,伸着脖子想去舔纱窗,耿筱筱忙把窗户关上,嘴里不停,猫这种生物,虽然看着独立,但也很需要陪伴的,我哪有时间。
  没了气味可以闻,小猫把注意力转移到耿筱筱口袋里刚修好的的手机挂件上,伸着爪子去够。
  姜玉蘅问:最近很忙吗?
  嗯还好吧,我刚转正嘛,手里没多少重要的活别蹬!
  连接的圆环刚掉过一次,花崽没勾两下玩偶就掉了下来,它嗖一下扑过去咬在嘴里。
  耿筱筱三两下追上去,把蒙娜抢回来,继续说:不过,有几个前辈忙得连轴转,据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要我说,这么累的活就别干了。
  姜玉蘅拿着碗出来,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耿筱筱按着花崽,一时有点愣住。
  我看新闻上说,你们那些互联网大厂出了不少员工猝死的新闻,你爸妈的钱,还有我的退休金,我都给你攒着呢,你就是啃老都行,我又不是养不起!
  这话说得突然,要知道,大三暑假,姜玉蘅催她考公从早催到晚,话里都是想让她抱上铁饭碗。
  今天这是怎么了?她睡觉的时候,太阳打东边落下啦?
  耿筱筱看着姜玉蘅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一丝担忧。
  那就是,还是不希望她没工作?
  对了,今天是周四来着。
  耿筱筱一下子笑出声,在姜玉蘅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说: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公司福利还行,昨天忙得晚,今天还给我放假了呢。
  听到放假,姜玉蘅绷着的气一松,忍不住确认: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耿筱筱故意逗她,不然总不能是我被开了吧。
  那不可能,姜玉蘅飞快反驳,我们筱筱优秀着呢,进谁家公司不抢着要?
  低调低调。耿筱筱嘻嘻笑着去厨房端菜。
  开饭咯!
  红烧肉、辣子鸡、水煮鱼、小炒牛肉、紫菜蛋花汤,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唯一一道炒青菜被姜玉蘅摆在自己面前。
  她怕积食,晚上吃的不多,筷子动十次,八次都是在给耿筱筱夹菜。
  一边夹一边念:炖牛腩来不及了,等下次来你提前说,我好准备。
  耿筱筱心里一暖,拖着凳子挤挤挨挨地往旁边蹭:好嘞,我就知道姥姥最疼我了。
  行了行了别挤了,坐好!
  她声音一重,耿筱筱就乖乖不动了,笑着卖乖。
  姜玉蘅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没舍得说什么重话:真是,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作弄人。
  耿筱筱一怔,眼前漫出水雾,被她飞快地眨了下去。
  她低头往嘴里塞了口饭,说:您还在呢,我不是小孩是什么。
  姜玉蘅哼一声,说:那还是算了,你小时候比现在还能折腾。
  她絮絮叨叨提起旧事几岁的耿筱筱捣了什么乱啊,做了哪些傻事,又是多么地让人头疼。
  可以说的事太多太多了。
  对于年华正盛的孙女而言,姜玉蘅的人生已经到了尾声,活得太久,时间的界限就会变得不甚清晰。
  一年前、十年前、二十年前,不仔细去想的话,都像是昨天。
  姜玉蘅给她加了一筷子菜,叮嘱:吃不了就剩着,别撑到了。
  放下筷子,姜玉蘅看着她的侧脸出神,眼底有一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哀伤。
  一眨眼,好像就过了一眨眼的工夫,那个流着口水吃手的小丫头,怎么就不见了呢?
  -
  这个问题,没人能告诉姜玉蘅答案。
  吃过饭,耿筱筱主动揽下洗碗的活。
  晚上的菜剩下不少,她把剩菜封好放冰箱,盘算着带走一些,免得姜玉蘅一个人热了又热,吃上好几天。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外面的雨又大了,风卷着雨滴往窗户上砸,呼呼啦啦响个不停。
  姜玉蘅拿着逗猫棒路过厨房门口,状若不经意地问:要不,今晚先住我这儿?
  耿筱筱回眸,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呀。
  闻言,姜玉蘅随手把逗猫棒一丢,三步做两步往楼上走:前两天刚晒过被子,没味道,我去给你找套新的床单。
  耿筱筱关上冰箱追在后面:不用这么麻烦,就一晚上,我跟您挤挤不就得了。
  于是九点不到,耿筱筱就配合姜玉蘅健康的作息,躺在了床上。
  还没这么早上过床,耿筱筱跟身上爬了虱子一样,东挪挪西蹭蹭。
  看出她不困,姜玉蘅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天,从养猫聊到工作,又提起几个带过的学生。
  最后不知怎的,说:当初就该让你去考教资,安稳,还没那么累。
  暗叹一声又来了,耿筱筱道:时代不一样了,您忘了上次跑过来找您哭的周姐姐啊,就带了两年初中生,人看着像老了十岁,去检查两个乳腺结节,那么大!
  她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圈。
  姜玉蘅沉默住了,耿筱筱乘胜追击:现在的孩子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得动不得,要是碰上难缠的家长更是要命。
  万一我哪天没忍住脾气,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败坏自己名声也就算了,要是传出去,人家说那个干了什么的xx老师,是姜玉蘅姜老师教出来的!岂不是还要连累您晚节不保?!
  这话说的吓人,姜玉蘅很是安静了会儿,才揪出漏洞:我可没教过你。
  耿筱筱哼哼一声,跟这事已经发生了一样:您跟他们说去啊,外面的人都听风就是雨的,谁信啊。
  这下,姜玉蘅彻底没话了,皱着眉,好像在思考如何破局。
  耿筱筱偷笑了下,去摸放在枕旁的手机。
  几分钟前手机就震了震,拿起来一看,扬起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
  是叶泠的消息。
  【还在外面?】
  耿筱筱敲字,回:【嗯】
  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耿筱筱等了等,左下角跳出三个字。
  【你在哪?】
  耿筱筱盯着这三个字出神。
  叶泠很少主动和她发消息,结婚前,是她追着她跑,婚后,也是她永远待在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只要她想,她就在。
  所以,和叶泠的交流也几乎都是耿筱筱挑起。
  耿筱筱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叶泠出差的那两个月,她把消息发得很频繁。
  都是些零碎琐事,叶泠有事不回,有时一天下来,回上三两个字。
  时差将她们的生活截成两面,通讯工具很便利,她们的交流却总有坎坷。
  又一次约好的视频通话被拒后,叶泠发来一句抱歉,还在忙。
  耿筱筱枯坐一夜,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给叶泠带去的,也许是打扰。
  白天刚当众宣布商觅儿是她的未婚妻,现在发这条消息,是关心?还是心虚和掌控欲。
  耿筱筱垂眸,手指在键盘上点击、
  【在lao】
  身侧压下一道黑影,耿筱筱瞬间把手机盖住。
  姥姥,她回头,不赞同地说,偷看手机可不是正人君子。
  谁偷看了,我老花眼你不知道。姜玉蘅生气似的扭过头,过会儿又偏回来,忍不住问:谈朋友了啊?
  没,就是回同事的消息。
  和叶泠结婚的事,耿筱筱没有告诉姥姥。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眨眨眼,耿筱筱再次强调,普通同事。
  姜玉蘅老神在在看她一眼,张口就叹:老了老了,孩子都不肯跟我说实话了,嗐,不中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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