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现在想起来,应知安觉得宋曦丹每一句话的尾音好像都带着一把勾人的小尾巴。
应知安想到这个,便问:“你不是挺会喝酒吗?”
宋曦丹立刻回道:“我会。现在不敢说了。”
那怎么喝醉了?
宋曦丹的酒量是真的还可以,那天晚上纯粹是因为朱芸汐引诱,还有她太想知道关于应知安的一切,为了那些“鱼饵”,她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酒里藏着多少关于年轻人的欢喜,合着一杯杯烈酒灌入肠中。这其中的故事也只有那天晚上的宋曦丹知道了,因为,宋曦丹已经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以后少喝点,这儿不是你的大草原,人那么多也有坏人,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应知安想起刚刚工作时一次酒局,自己因为有王禹照顾和保护没有被算计到,隔了一段时间就听说同一个客户骚扰了一个实习律师,而事务所为了保持合作,要求这个实习律师忍气吞声。
王禹当时就和应知安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现在,时光荏苒,应知安不再是当年傻白甜的实习律师,也算是带了宋曦丹这个徒弟。
当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像是一切完成了一个轮回。
应知安想到这儿,对王禹所有的怨气,都消失殆尽了。
应知安一边给王禹发了信息,一边听着宋曦丹说:“这是我第一次喝醉,其实……我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但是应该给你添了很多的麻烦。对不起,知安姐。”
应知安抬头去看宋曦丹,她的脸颊微红,像是天边悬挂的云彩。“你没有问朱芸吗?”
“芸姐也不知道为啥,就没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告诉我,等我见到你就知道了。我是看了我的手机聊天通话记录,才发现当天晚上那么晚,还给你打了那么久的电话。实在很是抱歉。”
原来是这样。
应知安笑了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没发酒疯。”
“那就好,那就好。”
或许是因为红线的那一头没有绑在宋曦丹的手上,一身逆骨的应知安对她有了点兴趣,她看着宋曦丹,突然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之前的宋曦丹都是大大方方,今天的确有些拘谨,应知安感觉很神奇,她当然明白这是一种喜欢,但喜欢的力量原来这么巨大的嘛?
而听到应知安这话,宋曦丹冲着她甜甜一笑,眼睛一亮亮的,就像星辰。“我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可能是我,我今天。”她支支吾吾的最后吐出来了。“我今天就是化了个淡妆。”
宋曦丹这么一说,应知应才后知后觉发现。画了淡妆的宋曦丹的确更好看,更精致了一些。
她的皮肤,在草原上晒得有些粗糙,然后妆容很好的掩盖了这一点,只凸显了她大气明媚的五官。
宋曦丹的确长得蛮好看,应知安看着她的侧脸,那高悬的鼻梁。没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的鼻子长得真好。”
“谢谢!”宋曦丹的声音中满是喜悦,旋即便笑了,嘴角的酒窝更令人能够深刻的感受到她的欢喜。
从机场去往律所的路时不时就有红绿灯。
车内播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旋律跳跃,与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相互呼应,营造出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
宋曦丹像是得到小红花的小学生,干劲满满,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轻搭在换挡杆上,眼神专注而温柔,不时地侧头看向应知安,仿佛要将这一刻的美好永远镌刻在心中。
而应知安一手抱着保温杯,侧着头,已经睡去。
红灯时,宋曦丹就这么静静看着应知安,随即嘴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她没记得自己已经在朱芸面前公然出柜,自然也不知道应知安早就洞悉了她的喜欢。
她只是想起那个倒霉的检察官,思索许久,决定暗恋。
暗恋也挺好的,能每天都看见知安姐~
宋曦丹心中这么想,觉得美滋滋的。
第30章
收到应知安吃饭消息的时候,王禹正陪着宋墨秋接锦旗。
诉讼服务中心有一大面落地玻璃,那璀璨的夕阳把整个天空都渲染地红彤彤的,营造着那两面锦旗的红色更加耀眼。
这是两面意义非凡的锦旗,一面来自宋墨秋一个执行案件的申请执行人,一面来自同个案件的被执行人。
在执行局,申请执行人送锦旗并不稀奇,可这种同个案子双方都送锦旗的,却很是稀奇,作为执行局副局长,王禹代表法院执行局收下了来自被执行人的锦旗。
而宋墨秋则接过了申请执行人的锦旗,她天性清淡如玉,只是在面对这个案子的双方当事人时,眼眸中露出淡淡的关切,“你们的身体都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是一起健康权纠纷,出租屋煤气爆炸,导致申请执行人全身62%的皮肤被严重烧伤,经过多次手术和漫长的治疗,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留下了大面积瘢痕增生和挛缩,皮肤如同被层层剥落,疼痛与瘙痒日夜相伴。被执行人同样也受伤,烧伤面积达到35%。
“谢谢宋法官,我已经好很多了,我年纪大了也不需要恢复到什么程度,等我身体再好些,我就出去干活。”
被执行人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烧伤痕迹,家庭也不富裕,可人是善良的,一直想着出去打工,把欠申请执行人的赔偿款还上,可前期的确是心有而力不足,人站起来都费力就不用说去打工了。
而申请执行人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事故之后原本开朗的性格改变了,变得敏感抑郁,常年穿着长袖长裤,留了长长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她很信任宋墨秋,听到宋墨秋的问话时,还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姐姐,我已经好很多了,也回学校学习了,日常生活没什么问题了。”
宋墨秋点点头,贴心地帮她理了理衣袖的一角,遮住手臂上满满的瘢痕。“这个案子也算结束了,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可以找我。”
“我是真得感动了。”王禹隔天晚上就赴了应知安的约,二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就聊到了这两面锦旗的故事。
王禹介绍道:“这个事故是两年前了,申请执行人暑假为了补贴家用,到城里来打工,就租了一个房间,那天上完班回来,申请执行人正准备休息,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怪味惊醒,是厨房里面的煤气泄露了,她敲响了共用厨房的邻居——也就是这个案子被执行人的门,两人一同前往厨房探究竟。那个时候她们谁也没有料到,这场简单的探寻竟会引发一场灾难。由于被执行人操作不当,厨房内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熊熊烈焰,红色的火舌无情地吞噬了她们。”
应知安昨晚好好睡了一觉,所以一改昨天机场回来路上那“软面条”的状态,看上去还是挺人模狗样的精英律师,她一边给王禹续上饮料,一边说道:“你这描述都可以去干你们办公室的活了,所以打了健康权纠纷?标的多少?”
“判定被执行人承担60%的责任,需赔偿各项损失共计97万元,房东和煤气公司则各承担20%的责任。”王禹叹了口气,“被执行人也是可怜人。”
应知安办案那么多,当然知道王禹的意思,她喝了一口茶,“被执行人很惨,也需要承担自己的治疗费用,那这就是属于很典型的执行不能的案子,你们执行局完全可以终结本次执行,这是现实的问题,不是你们执行局可以改变的。”
“是啊,被执行人也惨,那边申请人也需要康复费用,小姑娘啊,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遇见这么个事情,她康复期特别惨,膝关节那里的皮肤黏连,就是走都走不了,又做了手术,然后再慢慢学习重新走路。哎......之前当律师的时候,做过几件法援的案子,以为已经见证人间苦事了,没想到民事纠纷中更是苦,主要两个都不是坏人,都是很善良的人。”
应知安点点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然后呢?你手下的人怎么把这个两难的案子办结的?”
说起这个,王禹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个案子的法官和你有几分相像,就是性格上比你更清冷了一点,但人家这办案能力的确是强,面对这一困境,她没有选择放弃,也没有按照常规操作就直接终本了,而是积极寻找解决方案。她多次与这起执行案件的审判法官沟通,也多次去找了被执行人交谈,*终于找到了破局的关键,应大律师,你猜猜是什么?”
王禹这句话,让应知安有些恍惚,她以前跟着王禹的时候,就经常会面临这种时不时的提问。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连律师证都没有的实习生,王禹就会调笑地喊她:“应大律师,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一晃多年,他们也都不年轻了,而她为了那一口气也快好些年没有和王禹心平气和地聊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