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川止悻悻收回手,继续擦地。
放下吧。
白风禾垂着眼睫说,手上仍不停歇,裴寻千看了眼手上的汤,面色为难:门主,汤放着怕是要凉,不如
奴家喂您喝。
她说着放下木案,端起碗走到白风禾身边,欠身跪下,双膝挪动到她身侧。
晔晔灯火下,女子似是妆点了眉眼,容貌看着比白日里清丽许多,身上纱制的裙衫被光穿透,隐约能看见其下的曼妙身姿。
门主女子声音好似最婉转的琴,听得云川止心上都冒起了泡泡,于是地也不擦了,趴在墙角专注地看起了戏。
没想到白日里扭捏羞赧的小仙仆,到了夜晚竟如此妖媚,白风禾真是好福气,这么多姿态各异的美人主动向她求怀送抱,便是想不沉迷都难。
云川止走神间,白风禾已是接过了裴寻千手里的碗,垂眸轻扫后,低头浅啜了一口。
裴寻千见状,顿时欣喜地露出笑意,只是没过多久这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她缓缓低头,只见一束紫光不知何时已然穿过了她的心口,裴寻千顿时满脸煞白,不等她尖叫出声,紫光便如同破晓般绽开,而女子的身体如同清晨火热的红霞,一瞬爆裂成耀眼的云雾。
血四处飞溅,却没有沾染白风禾一滴,她神色淡然地坐在原地,凭空捏了张帕子,仔仔细细擦起了手。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云川止已然目瞪口呆。
白风禾朝她笑了笑,而后扔掉手帕起身,开口命令,过来。
她不会杀顺手了,要顺便把自己也炸了吧?云川止一边琢磨,一边防备地走到白风禾面前。
借着风中摇曳的光影,云川止觉得白风禾似乎有些不对劲,玉白的脸此时布满红晕,眼底像落过雨一般潮湿。
于是她上前拿过白风禾喝过的碗,放在鼻尖闻了闻,虎躯一震。
合欢散!?
裴寻千给她下了春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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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我不要过来啊!
第12章
云川止收回方才觉得白风禾福气好的话,没有想到看上去奢华清净的绲丹门,内里竟是个龙潭虎穴,连白风禾座下一个小小的仙仆都生有异心。
你,你无碍吧?云川止看着白风禾,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将手支在半空。
合欢散虽说是修仙界小有名气的迷药,但也只是对于那些修为低的修者有效,至于白风禾这般的修者,应当不会轻易被控制才对。
可瞧她那越发烧灼的面色和越发朦胧的眼神,显然是上了药劲。
像是猜出了她心里所想,白风禾低低开口:是本座大意了,虽早已闻得出是合欢散,却以为凭着自身修为不会有碍,这才喝了下去。
只是忘了近日旧疾复发,身体虚乏,哪怕有灵力相助也驱散不得。
她声音听着已不对了,似是从鼻腔所出,尾音软糯,接近于喘息,那双手慌不择路地撞入云川止掌心,滚烫地同她十指交握。
云川止被她忽如其来的亲近骇得险些飞出去,不过本着贴身仙仆的职责,还是咬牙忍了。
我,你,我去寻灵水。云川止转身要走,却根本拉扯不过白风禾,一步都没迈出去,便被拽回了原地。
喊她做何?白风禾声音软得像水,涓涓朝人心里钻,却又冷冷一笑,你还妄想有人能替本座解了这合欢散?
那不然呢,我来陪你睡觉吗?云川止心里道,但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别做梦了,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想杀了本座。白风禾柔声道,虽极力克制,仍能听出话语间的颤抖。
如你所见,今日这样的场景,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来一遭。白风禾说着已然挺不住,身体沿着桌案滑落在地,像被水泡软了的宣纸,大汗淋漓。
云川止一愣:这么多吗?
白风禾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竟能得罪这么多人?
嗯。白风禾软绵绵拉着云川止的手,本座昨日便讲过,我从来不信任何人。
只是中计前竟来不及将你解决。她用尽力气扯出笑容,让你得逞了。
得逞什么?云川止皱眉,她面对白风禾半蹲下来,歪头看她眼睛。
白风禾顿了顿,开口:你不杀我?
其实挺想杀的,云川止移开眼神,若白风禾没说出方才那句话,她还真挺想杀的。
只是听闻她讲,这门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想要她的命时,她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云川止一直不觉得自己心软,往常凡是对她行恶的人,她切他们就像切白菜,手都不会抖上一下。
但她也并非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那些与她无碍之人,或是令她觉得可怜之人,她便不会碰。
说到底,于她而言,杀人不过是保护自己免于欺凌的手段罢了。
小奴不敢。云川止说得平淡,她蹲在原地将身一转,少女纤弱的脖颈和背脊便暴露在白风禾身前。
左右晃了晃:喏,我背你。
那样弱小的身体,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成两段的草茎,白风禾垂眸看着她,瞳仁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半晌没有做声。
昨日不是说背不动么。她道。
背下山自是困难,背回床榻断然可以。云川止拍了拍干巴巴的肩膀,我儿时便常背柴火了,你上来。
岂敢不用敬语,白风禾想呵斥她,但到底未说出口,抬手揽住少女脖颈。
如她所言,竟真的背了起来,只是脚步踉跄了好一阵才站稳,活像一只绝望的蚱蜢,白风禾想着竟勾起了唇,不过很快便强行压下了笑意。
蠢货,她心里想。
在她印象里应是灰扑扑,黏腻肮脏的人,闻着还有股清香,只是那香气极淡,很快就不见了。
云川止晃着身子走了床榻旁,转身倒在榻上,这才将人放下,然后一跃起身,抹平凌乱的衣裳。
眼前的女人汗水湿了鬓发,乌黑的发丝黏在耳后,脸颊薄到透明,她在榻上翻了个身,指尖攥紧身下的锦缎。
她葱指此时艳丽得同花瓣似的,云川止看着心头一阵燥热,于是将身背过去,佯装倒茶。
实则脑子里仿佛数百座风车在嗖嗖旋转,转得耳朵里直冒热气,如今这般场景,她作为仙仆应当如何是好?
直接跑了算擅离职守,寻医仙又不让,自己没有灵力也无法帮她解药,那便只有
云川止深吸了一口气,端着茶水转身,同榻上那双泛红的柳叶眼对上了视线。
咬牙道:要么,小奴帮您?
眼前的女人沉默良久,敛眉开口:你做何摆出那副表情?帮本座便令你这般不情愿?
还行。云川止摸了摸鼻子,眼神却不敢看白风禾。
虽说这种事对白风禾来说应是寻常,但对她而言,怪害羞的。
滚。白风禾头一次体会被气笑了的心情,她压低了声音,滚出去。
云川止闻言如临大赦,一会儿都不敢停留,道了声是便飞奔出了寝殿,羸弱的身体竟跑出了残影,白风禾见状更是气血上涌。
她抬手闭门,灵力卷起大门轰然砸在墙上,咣当掉了半扇。
玩脱了罢?讥讽的声音在一旁幽幽响起,铁傀儡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爬到白风禾身前坐下,拥有万千风情的白风禾,居然几次三番在一个小仙仆身上吃了瘪。
白风禾没有理会它,掌心旋出一道紫光按进心口,灵力四下游走于周身经络,很快将残存的药效逼出了体内,化作水汽散去。
她是不知来历的妖魔,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仙仆。白风禾略带疲态地倒在榻上,撑着下颚。
今日本不想多生事端,谁知那裴什么的家伙竟不知死活撞了上来,正巧有这机会,便探崔二狗一下又如何?
你已反复诓演她多次,她也没露什么马脚不是。铁傀儡摊手,我瞧那丫头没什么二心,就此放过她罢。
虽暂时没露马脚,但实在惹人生厌。白风禾一面检查自己细长的指甲有无损伤,一面冷笑,本座想起方才她那副表情,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世上恨她白风禾之人数不胜数,然这般嫌弃她的,满打满算就那小奴一人。
你出去罢,本座歇下了。白风禾说着灭了殿中的灯,山中的夜色像百丈深的潭水,黑得看不见一点波澜。
那双柳叶眼在黑暗中睁睁合合了许久许久,直到天边亮起一道云霞,方才浅浅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