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眼底却是无底的空洞。
  这妖物甚是有趣。白风禾却忽然道,她扫视着那些双目无神的男女,眼中若有所思。
  你不会想效仿吧?云川止看着她打了个寒颤。
  白风禾含笑不语,云川止叹了口气,收回眼神:如若要养我,记得每日多放些红豆冰烙。
  白风禾冷笑,不作回应。
  灵水有消息了。白风禾忽然开口,她长袖罩着云川止转了个圈,状似同她相拥,却是低头道,抱紧我。
  云川止忙张开双臂,整个人都埋进了她怀里,与此同时,周边狂风大作,一股令人扭曲的力道挤压周身,无法反抗的妖力泥沙般灌入耳鼻,又被一阵清新的花香逼退。
  眼前如同昼夜更迭,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云川止睁眼时已经身处一片暗无天日的丛林中,身旁尽是缠满藤蔓的参天大树,树冠遮天蔽日地铺展开,挡住稀薄的日光。
  云川止双手还抱着白风禾的腰,恍惚间怀中躯体往下滑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捞,将人捞回臂弯。
  你怎么了?她忙问,然后寻了块鸟屎还不算多的石头让她靠着,伸手摸她额头。
  薄薄的汗水附着其上,像一块寒涧中捞出的玉,冰凉滑腻,云川止试图将灵力探入她身体,被白风禾抬手抓住手腕。
  等会儿还要面对大妖,你最好保留些灵力。白风禾面色苍白,否则等会儿妖怪要吃你,本座可不管。
  就我这点灵力能管什么用,你若是死了,我就同你一起死。云川止说得极为坦荡,然后不由分说地将灵力按入白风禾眉心。
  白风禾闻言,垂眸微笑,没再制止云川止。
  属于她的温和的灵力在白风禾体内转悠,所到之处皆一片狼藉,血气亏损,寒气附体,经脉再次逆流。
  云川止身为炼器师,其实不太擅长疗伤之道,最后只得在她灵台内按下一道阵法,替她平息了那些横冲直撞的寒气。
  白风禾前几日本就犯了旧疾,加之今日两次对付十阶大妖的妖力,精疲力尽,想必因此才受伤严重,云川止想。
  这时,女人忽然从鼻息间挤出声轻吟,蹙眉往她肩头倒去,云川止僵硬着身子接住了,肩头洇开湿润的温热。
  你且宽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的,莫哭啊。云川止出声安慰。
  本座没哭。白风禾冷笑一声,幽幽开口,本座只是在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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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小白:栓q
  第52章
  云川止心弦一颤,握着她肩头将人托起,苍白的脸上果然沾着丝丝血迹,唇瓣上残留了一些猩红,看着触目惊心。
  居然严重到了吐血的地步,云川止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抬手帮她擦去鲜血,谁知这么一擦,却有更多的血从嘴角涌出,滴滴答答沾湿地上的草叶。
  白风禾。云川止忍不住叫她名字,然后敛眉找出疗伤的丹药,喂进她口中。
  白风禾也难得乖巧,唇齿微张,用舌尖将圆溜溜的丹药卷进口中,顺便粘走一点血迹。
  染在舌尖上,红艳艳的,云川止心里生出些别样的感觉,但她很快将之忽略,又抬手召出灵力,被白风禾阻止。
  行了,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内伤,如今吐出淤血反而好些。白风禾将她手腕按下,面色虚弱,眼睛却弯弯的,怎么,你担心我?
  那是自然。云川止回答,她眉头仍拧着,你要是死在这里,我不是也活不成?
  只是这样么?白风禾眼里的笑意淡去。
  也不全是。云川止思忖,她眼神落在女人疲惫的脸上,你这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平日里强大骄横的女人,如今面色惨白地窝在她怀中,弱小得像一片离群的落叶,簌簌颤抖。
  白风禾顿了顿,恍惚道:可怜,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觉得本座可怜。
  你生气了吗?云川止问。
  不曾。白风禾摇头,只是有些新奇。
  丛林里的光越发黯淡,远处无名的灌木时不时发出声响,像是有什么野兽经过,两人各自沉默了会儿,白风禾忽然开口:我饿了。
  渡劫期的修者一般来说早有了辟谷的能力,不过白风禾平日里便有进食的习惯,如今馋了也不一定,云川止颔首。
  她左右看看,犹豫道:此处定有野兔山鸡等吃食,不过我若离开,你一个人
  白风禾笑笑:本座只是受伤,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怕什么。
  说得也是,于是云川止起身,她又不放心地问:那灵水
  不急,她还在路上。白风禾说,若非要等她消息,本座岂会同你在此处唠嗑。
  那便好,云川止松了口气,转身钻进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往丛林深处走去。
  这里土地肥沃,到处是蛇虫鼠蚁,云川止很轻易地便捉了两只山鸡,拧断其脖子,一手一个拎着回来,天色已晚,钻过野草们组成的天然帘子,暖融融的火光映入眼中。
  白风禾已经擦干净脸颊血迹,正垂首坐在火堆前,斑驳的火光在她眉目间跳跃,云川止对着这场景立了一会儿,方才大步跳到她身边。
  笑眯眯道:我回来了。
  白风禾休息了片刻,脸色恢复些许,她扫了眼云川止掌心断气的山鸡,你倒是熟练。
  寻觅吃食,我最在行了。云川止笑笑,仗着灵力加持,大力出奇迹,徒手拔了山鸡的毛。
  白风禾看着这凶残一幕,啧了一声,用衣袖挡住余光。
  这不比杀人美观?云川止不解。
  本座可不弄得这样鲜血淋漓。白风禾斜睨她一眼,慢条斯理抖抖衣袖。
  罢了,说不过她,云川止继续低头拔毛,又用寻到的山泉水清洗一番,用树枝穿了,架在火堆上烤。
  白风禾拧着眉看她,缓声道:本座记得你初来逢春阁时,便带着只烤鸡。
  她垂眸看那黑黢黢的鸡肉:如此模样,你竟能吃得下去。
  怎么吃不得。云川止不怕烫地撕开一块焦炭似的鸡肉,向她展示里面的滑嫩,我不比你们做仙修的锦衣玉食,往常有这种吃食已是上天开恩了。
  东竹山如此贫瘠,竟连野鸡都没有?白风禾翘着唇角问。
  云川止心中一震,而后慢慢收回双手,笑道:毕竟是深山里,土地贫瘠,家中人口又多,分不到也是常事。
  白风禾定定看着她,最后收回眼神,不作回应。
  白风禾这厮又提这茬做什么,莫不是又心生怀疑,云川止一颗心吊了起来,担忧间,却见女人伸手拿下黑漆漆的烤鸡,从中撕了一条下来,放进口中。
  那味道显然不甚美妙,因为她眉头很快蹙起,但却没有停止动作,仍优雅地细嚼慢咽,最后吃了一整只鸡腿,这才放下。
  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这种东西了。白风禾忽然道,她看着手里还带着血丝的骨头出神。
  闻言,云川止的心又震了震,这次却并非因为担忧。
  奇怪的氛围在高昂的火苗上方蔓延,两人又沉默许久,白风禾才挥手灭了火堆,对着云川止伸出柔荑:走罢,我们去寻灵水。
  云川止搓了搓掌心,起身将她手扶着,然而白风禾站起时脚步虚浮,她便只能被迫搂住她腰,仿佛将其环抱在了怀里。
  你好像变得有点高了。云川止费力地抬头苦笑。
  是么?白风禾柔若无骨般靠在她肩头,随后化为本来面貌,这下二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短。
  云川止虽还得仰视,可好歹趁手很多。
  二人沿着高低不平的山路跋涉,眼前是接连不断倾倒而来的树枝灌木,云川止手中的光被无数叶片截断,只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时不时有黏糊糊的蛇虫鼠蚁爬上脚面,白风禾看着那些东西脸色越发煞白,云川止最后只得用灵力凝结为随身的结界,这才将之驱散。
  好恶心。白风禾无力道,她整个人缩在了云川止臂弯,软得像没有骨头。
  以白风禾的实力,即便受伤了也不该是这般虚弱啊,云川止心里不解,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把人抱紧。
  轻声安慰:这些都没有毒,就是长得丑了些。
  本座最烦长得丑的东西,看着伤眼。白风禾冷冷道。
  云川止忍不住摸了摸脸蛋。
  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风禾忽然抬手拦住云川止,云川止顿住脚步,伸手拨开眼前遮挡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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