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门主。云川止小声说,白风禾的颈子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而后嗯了一声。
  云川止见她不曾反对,便抬手揽住她腰肢,同时把头埋进白风禾披散的青丝中,她发梢的味道同身上的略有不同,是白日里那种,淡淡的桂花皂角味。
  闻够了么?白风禾冷冷开口。
  没有,我死后能不能剪下一些塞我怀里,好让我在阴间好过些。云川止笑着说。
  逆仆。白风禾骂道。
  再不是她白日里用鼻尖蹭她的时候了?云川止暗暗腹诽,恋恋不舍地将头挪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白风禾又哼,没接她话茬,过了许久,她忽然翻转身体,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云川止面门。
  云川止心弦一抖,她还未反应过来,白风禾便回抱住她的腰肢,而后稍稍用力,屈身将脸埋进她怀里。
  云川止只听脑中万蜂齐鸣,嗡的一声红了脸,抬起的手不知放在哪儿,踌躇许久,轻轻放在她背上。
  另一只手则大着胆子伸进她颈间,双手合拢,便是将人侧身抱住。
  云川止不知自己是如何在悸动中睡着的,只知晓这一夜睡得不好,起初是手臂发麻,后来梦见了些面红耳赤的,磨磨蹭蹭的,不可说的画面。
  醒来时脑中混沌一片,连着眨了几回眼睛才清醒过来。
  她还侧身躺在榻上,右手早已没了知觉,饭菜的香味不断涌进鼻腔,面前微陷的床铺依旧残留白风禾的温度。
  云小仙仆,晨安。身后传来女子笑眯眯的声音,云川止惊得从榻上弹起,却因右手无力,又歪歪斜斜倒下。
  浮,浮然君?云川止歪在被褥里,结结巴巴道。
  方才梦里梦了不少荒唐事,不知晓有没有暴露什么,如今万分心虚。
  门开了,白风禾端着一壶茶汤翩然走进,眸光看向云川止:起来用膳。
  是云川止艰难地用左手撑起身子,跌跌撞撞下床,又跌跌撞撞坐到桌边。
  一位早已得道成仙的长辈和堂堂不息山门主同时等她晨起,怎能不令人惶恐,云川止刚接过白风禾手里倒好的茶汤,旁边的浮然君便将筷子递到了她手上。
  云川止惊得连声道谢,她接过筷子,顾不得发丝凌乱,埋头用膳。
  浮然君,她可还有救?白风禾的声音响起。
  云川止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听见浮然君笑了一声,幽幽吐出二字:必死。
  方才生出些希冀的云川止一颗心顿时掉了回去,咬着馒头苦笑,心道这位神女的幽默实在不合时宜了些。
  听了浮然君的话,白风禾神色亦晦暗下去,轻声道了句谢。
  上次观你魂魄还只是不稳,可今日再看,已是风中残烛,再无可能了。浮然君道,哪怕用仙术强行将魂魄留在体内,二者也终究不合适,早晚崩塌瓦解。
  倒不如珍惜最后的日子,莫要难为自己。她说。
  我知晓了。云川止笑笑,埋头喝粥。
  浮然君昨夜恰好经过此处,这才被白风禾一道传音符传了来,如今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只余白风禾坐在她身侧,陪她用完早膳。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么,本座这些日子休憩,勉为其难陪陪你。白风禾说。
  云川止本想回答去看看乾元界的大好河山,但想了想,还是摇头:没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惊心动魄会随着时间忘却,平凡的日子才能烙下最深的印记。
  至少云川止这么认为。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生活仿佛一如往昔,云川止像原本打算好的那样,陪着白风禾接受白家宗支旁系数百号人口的请安。
  又同她一起逛遍了东西两市,亲自采买府中年货,每日疲惫又充实。
  傍晚用过膳后,又与她同榻而眠。
  二人默契地不再提死亡之事,但时光永远无法停滞,该来的日子终将到来。
  这日正好是除夕,炮竹在街巷中噼里啪啦响了整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白府的门前贴了红火的对联,上面的字是白风禾亲笔所题,七扭八拐毫无章法。
  朔州有个风俗,除夕这日人人需得穿着红色,以便吓走年兽,故而谭青准备了两套红色衣衫,偷偷放在二人床头。
  云川止醒来便麻利换上,但白风禾此人不喜艳红色,云川止哄了许久,她才勉强披了件红斗篷。
  门主,我们这般穿着,倒有些像是婚服呢。云川止对着地上的薄冰照了照。
  白风禾嘴上骂着胡说八道,然而回房晃悠一圈,再出来便衣冠齐整了。
  这日她们没有出门,只在白府逛了逛,瞧那些不知哪代哪支的孩童嬉笑着放炮竹,偌大的院子被炮竹声填满,终日不歇。
  入夜后,二人躲开了那人山人海的家宴,自己在屋中吃了年夜饭,谭青很有眼色地未曾打扰她们,白风禾喝了些酒,眼下散开片红霞。
  云川止,今夜天晴,待明早醒来,本座带你去瞧紫霄河中映的早霞。白风禾叹息着道。
  甚好。云川止笑道,她脱掉鞋袜躺下,面色苍白,额间泛着淡淡青色。
  白风禾眼睫颤动,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躺倒,翻了个身,盯着云川止的侧脸。
  而后长臂一卷,将人卷进自己臂弯,像云川止抱她那样抱着云川止,鼻尖蹭过少女柔顺的发丝,是熟悉的皂角味。
  两条长腿无处安放,霸道地往云川止腿间插,云川止被她碰得浑身僵直,却还是放松身体,任她缠绕着抱住。
  二人紧紧相拥,两颗心隔着胸口咚咚地跳。
  灯火堙灭,外面还有炮仗在响,漆黑的夜空时不时被烟火撕开道裂缝,又很快重归安宁。
  心脏跳着跳着慢了下来,又一声巨响划过天际,耳中嗡鸣片刻,再恢复听觉时,心跳声只剩了一个人的。
  云川止。白风禾低声道,她抬起沉重的指尖,从少女的发梢摸到发尾。
  她看向已经没了声息的少女,偷偷弯下腰,红唇贴着她嘴角,轻柔地研磨,细细碎碎地亲吻。
  泪水溢出眼眶,隐入发丝。
  长长叹息:本座已经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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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二狗下线~
  第79章
  
  明明是最热闹的元日,可小楼中却整整半日没有动静,谭青实在担忧,大着胆子推开房门,迎面便看见自家姑娘盖着薄被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什么,双目无神地放空。
  姑娘。谭青怯怯上前,眼神瞥到女人怀中面色泛青的云川止,吓得呼吸错乱,失声道,云姑娘
  她说了一半咽下声响,白风禾却充耳不闻,仍望着深深的藻井,眼底布满血丝。
  谭青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她壮着胆子走上前,手指递到云川止颈间,少女的身体被施了仙术,肌肤仍温热绵软,只是脉搏早已消失。
  谭青代为经营白家百年,虽说该见过的早已见过,但还是吓得血色全无,原地僵立片刻,才小声道:姑娘,云姑娘她没了。
  本座知晓。白风禾终于开口,她指尖轻轻挑起云川止的发丝,感受其滑落时的凉意。
  若有人问起,便称她是病逝了,别让他们胡说。白风禾又说,她声音悠远空灵,听着并无悲怆之意。
  可那双手却一直未从云川止身上离开,执拗地抱着,搂着。
  自家姑娘打小便受不得刺激,看着张牙舞爪,实则脆弱得很,动不动便哭个水漫金山,谭青对她性子再知晓不过。
  从姑娘的行为来看,她对这位云姑娘十分特别,如今人就这么死了,她该不会因此疯魔吧?
  谭青心里着急,嘴里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得不如白风禾的意,反而刺激了她,等会儿一激动拍拍屁股入了魔,她便成了千古罪人。
  她踌躇不言,白风禾却先开了口:谭青,你可记得魔修中有名为生骨术的邪术,可生死人,肉白骨。
  谭青顿时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会说错话,忙道:姑娘万万不可!
  邪术总会反噬,而且所谓的生死人肉白骨,也不过是空有一副躯壳,到时候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哪里还是云姑娘?
  何况我看云姑娘是个体面人,应当不愿自己的肉身落到那种境地吧。谭青抖着嗓子道。
  白风禾眼睫动了动,眸光垂落,喃喃道:你说得对。
  云川止最爱舒坦的日子,何必叫她死了都不安生。白风禾又叹息,枕头微湿,眼里却早没有泪了。
  沉默半晌,谭青才又试探: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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