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灵水颔首。
眼前高耸的树干上出现了黝黑的树洞,两人顺着树洞走下洞穴,眼前出现了一道结界,头顶缝隙处流泻的光洒在结界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划破了云川止的耳膜,云川止发丝险些竖起,结界中的景象令她面色苍白,险些掉下泪来。
女人被十几根绳索牢牢束缚在法阵中央,漆黑如墨的长发倾泻至腰间,遮挡了她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在一束天光下白得透明。
她似乎极为愤怒地想挣脱束缚,每每嘶声尖叫时皆是衣裙翻滚,鬓发纷飞,瞳孔已然异化成艳丽的紫色,疯鸷妖冶。
强大的妖力好似海浪,一股股冲击着薄薄的结界。
灵水移开眼神不忍再看,云川止则红了眼眶,她伸手触碰结界,然而结界一松,眼前飞来束柔光,她竟被生生带了进去。
那束光将她径直带进法阵,带到了正发狂的女人面前,白风禾身上的绳索也同时被震碎,双手成爪,狠狠攥紧她肩头,锋利的指甲几乎刺进了她的身体。
白风禾张开猩红的唇,对着她的脖颈奋力咬了下来,云川止下意识想将她击飞,然而双手抬起又落下,却只是轻轻搂住了女人的腰肢。
颈间的皮肉传来刺痛,然而却并未咬得更深,云川止紧闭双眼,过了许久,才偷偷睁开条缝。
女人的唇齿在她肌肤上来回摩擦,嗅闻片刻后伸出舌头,好奇地舔了舔。
第132章
温热灵巧的舌尖扫过伤口,卷走渗出的鲜血,云川止被这触感激得打了个寒颤,她猛地向后仰头,紧张地看着面前失去神智的白风禾。
女人还在舔舐着唇瓣,似乎对她的血液回味无穷,嘴唇更加殷红。
见她没有活吃了自己的意思,云川止放松了些许,她心疼地看着如今眼神懵懂的白风禾,上前想摸她脸颊,然而那双妖化的眸子中顿时闪过杀气,阻止了云川止的动作。
云川止右手僵在半空,惊魂未定地扭头,看见了正悠游自在打坐的洛浮然。
浮然君!云川止呼出口气,伸手指着白风禾,她
白风禾显然不喜欢旁人这般指她,眼尾一颤,张口冲她食指咬来,若非云川止躲得快,手指怕是会被她嚼碎了吞进胃里。
莫慌,你瞧,她还认得出你。浮然君淡然地说,她继续将灵力注入法阵,白风禾再次被那力量激怒,背后顿时抽出几根藤蔓,狠狠戳向云川止面颊。
云川止被她吓得一颗心吊在半空,施力攥紧藤蔓打了个结,白风禾发出声震怒的嘶吼,藤蔓应声而碎,她顿时屈爪去剜云川止的眼睛。
锋利的指甲近在咫尺,云川止无奈上前将她双手反钳,白风禾自然不死心,又张口朝她咽喉咬来,却被忽然弹出的甲胄硌到牙齿,发出声恼怒的呜咽。
当心。云川止见她吃痛,急忙上前查看她牙齿,结果被一口咬住鼻子,疼得眼尾冒出泪花。
白风禾,你化成妖魔是属狗的不成!云川止倒吸一口冷气,她一指点在白风禾肩头,将她弹出去两步,低头摆弄鼻子。
幸好白风禾这下子是收了力气的,咬得虽疼却不见血,云川止捂着鼻子等待那股酸劲儿过去,再一抬眼,女人双眼在她面前放大,艳紫色的瞳孔仿佛含了两枚紫玉。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在检查她的鼻子是否还在。
云川止愣神之际,身后传来声压抑不住的笑,云川止扭头看去,只见洛浮然刚刚压下唇角,佯装正经。
莫怕,我都说了她认得你。洛浮然轻声道,她双手换了个手势,法阵的光又亮了些,犹如夏日萤火般,闪烁着跳跃。
云川止瞧她那神色便知:方才是你带我进来的不成?
洛浮然扬眉浅笑,柔声道:风禾体内力量强悍,实在是太难控制,这些日子我不仅得替她封印妖力,还得时刻提防她破了阵法,劳累不堪,这才出此下策。
若是寻常人成为堕仙定会走火入魔大开杀戒,不过风禾意志较寻常人坚定了不止一分,虽行为妖化,但始终保留她自己的部分神智。所以我才敢将你带进来,让你遏制她些许。
原来如此,云川止呼出口气,回头看向白风禾,女人似乎对法阵十分抵触,暴躁地来回踱步,眼神越发阴郁。
她再次嘶声尖叫,衣裙随罡风猎猎飞起,云川止被她声音震得头皮发麻,却还是走上前,小心地伸手触碰。
锋利的手刀迎面而来,云川止大胆地没有躲闪,果不其然,带起的风很快停在她面前,白风禾似乎对自己连续放过云川止的行为越发厌烦,竟愤怒地撕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一头青丝很快扯得如同蛛网,云川止看得心疼,于是压低嗓音,温柔开口:白风禾,你瞧这是什么?
她从香囊里掏出个草编的蜻蜓,用手一点,蜻蜓便振翅飞了起来,绕着白风禾盘旋。
白风禾果然被那蜻蜓吸引走了注意,她好奇地随着蜻蜓转身,手也离开发丝,慢慢垂了下去。
云川止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试探着将手放在她头顶,慢慢替她梳顺头发,白风禾并未反抗,而是任由她整理着,忽然挥手将蜻蜓烧成了灰。
见她身上燥气淡了些,云川止又掏出个蜻蜓放飞,又被白风禾一道妖力碾作灰烬。
白风禾似乎玩上了瘾,一旦蜻蜓没了她便对着云川止怒目而视,云川止只得不断地拔掉地上的草编成蜻蜓,待她去追逐蜻蜓时,再帮她整理头发和衣裳。
一连十几个蜻蜓英勇就义,云川止终于帮她理好了乱发,甚至替她盘了个发髻,露出掩盖在鬓发下的眉眼。
做得不错,云川止。洛浮然一边看着她们的动作,一边意味深长道,风禾不挣扎时,我封印的速度便会快上许多。
云川止此时的心情已然平静下来,她冲洛浮然颔首,而后牵着白风禾坐下,在女人再次即将发怒之际,从香囊中摸出了盘象棋。
于是一人一堕仙便在法阵中诡异地下起了象棋,白风禾显然不听所谓的规则,想下哪个下哪个,有时看见云川止的棋子不顺眼,便一把妖力将其烧掉。
云川止便也顺着她,一边下一边温声讲解,讲着讲着面前响起低低的鼾声,再抬眼时,女人用手撑着脸颊,已然进入了梦乡。
云川止下意识笑了笑,她沉眸望着白风禾的睡颜,心中酸涩渐生,于是将棋子撤了坐过去,女人手肘一滑,脸便滑进了云川止的颈窝。
身躯倒进她怀里,双手自如地抱紧云川止的腰,仿佛已成习惯。
云川止看她睡颜看得入了神,过了许久才记起洛浮然还在,于是尴尬地抬头,洛浮然果然笑意盈盈,目光直视着她们。
云川止咬住唇瓣,将头低下。
洛浮然所言属实,有云川止在的白风禾终于不再那般疯狂地挣扎,虽说偶尔还会烦躁和恼怒,但又会被云川止拿出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引去注意,很快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云川止一直寸步不移地守着白风禾,陪着她一起困在那法阵之中,洛浮然亦是不曾休息,抓紧替她封印妖力。
日夜轮转,星辰与日光交替透过头顶山洞的缝隙注视三人,后山静谧安逸,时而有不知名的野兽在头顶踏过,踩断一地的枯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知不觉又是半月过去,山峰处的积雪被春风融化,淅淅沥沥流过山间,冻土悄然消融,水汽在石壁上凝成水滴,啪嗒落于云川止肩头。
阖目运功一夜的云川止睁开眼睛,白风禾依旧蜷缩在地上,将头枕在她膝间睡着,肩头云川止的氅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苍白的脸,睫毛沾着露珠。
随着她体内的妖力渐渐被驱逐,原本性情暴躁的白风禾变得温和许多,虽说神智依旧没有恢复,但却再不复妖魔模样。
云川止小心地扭动僵硬的腰肢,而后用衣袖替她擦去脸上溅落的水滴,再抬头张望时,发现原本荧光闪烁的法阵不知何时已然消弭,洛浮然正在不远处的石块上端坐,听闻她醒来的动静,缓缓睁眼。
妖力封印了?云川止惊喜地问。
洛浮然颔首,经过这许久的劳累,她的神色亦十分疲倦,不过仍是笑着起身:我已将妖力重新封印于她丹田内,只要不再有意刺激或受重伤,于她基本无碍。
这些天你与风禾都受罪了,尤其是风禾,封印妖力的过程并不好受,她想必默默忍受了许多苦楚。洛浮然说,劳烦你带她回逢春阁,好好养上些日子。
多谢浮然君。云川止感激道,她弯腰抱起还沉睡不醒的白风禾,顿觉臂弯比往日轻了许多。
又得化身厨娘,好好喂上些时日了,云川止咬着嘴唇想。
我将吸收妖丹的仙诀告诉风禾,也不知是好是坏。洛浮然看着白风禾毫无血色的脸叹了口气,如今虽击败穹皇保住了性命,可那妖力会一直留在她体内,若有朝一日被旁人知晓,只怕又是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