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往回走的时候,她们路过了一家卖香水的小摊,远远就闻到了那些廉价的瓶瓶罐罐散发出来的刺鼻味道。
  要是放在平常,染拢一定躲得远远的。
  “两位美女留步呀,看看我们家的新品香水吗?”
  摊主热情地招呼她们,侯姐刚想摆手拒绝,就看到染拢点了点头,朝着摊子走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侯姐深感莫名。这浓浓化学药品勾兑的味道直冲得侯姐想打喷嚏,整齐码着的香水罐子大多是仿造大牌产品的样式碰瓷来的,粗制滥造得肉眼可见。
  虽说染拢不怎么捣鼓香水,可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赖货都辨识不出。她马上要出名了,再怎么缺钱,也不该在这个地方找香水吧?
  染拢扫视一番,皱着眉头似不大满意。
  侯姐有所察觉,正拉着她想走,却听她问:“有薄荷味的吗?”
  摊主笑脸道:“薄荷味的有好几款呢!这款‘薄荷清晨’卖得最好,前调是柠檬三叶草,刚喷上是非常清新舒爽的味道,中调薄荷叶配上迷迭香,凉爽中略带一丝辛辣。如果您更喜欢小众一点的香味,那我推荐……”
  “我要前调是薄荷,中调是薄荷,后调还是薄荷的,有吗?”染拢打断了摊主,提出了自己简单明了的需求。
  侯姐一听就纳闷了,怎么,染拢也有自己的猫薄荷?
  “当然有当然有!”摊主一听生意要成,哪管这顾客的需求多么奇葩,忙找出一瓶其貌不扬的蓝色罐子来,“就是这款了,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就是最纯粹的薄荷制品。”
  摊主把香水喷到试香纸上,染拢拿过来,想起自己戴着口罩不方便闻,也不方便摘。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待在一旁的侯姐。
  侯姐大为不解:“你买香水,我试?”
  “你试。”
  染拢不顾侯姐脸上写满老大的不愿意,直接就把试香纸怼到了她鼻子下边。
  突如其来的刺鼻气味,让侯姐疯狂地打起了喷嚏,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呕。
  就在摊主面呈菜色却尴尬堆笑的时候,听见染拢说:“就这瓶吧,我买了。”
  “买了?”连摊主都难以置信。
  “就这瓶?”侯姐已经不知道染拢在发什么疯了。
  “对。付款码在哪?”
  35块钱一瓶50毫升的香水,对香水来说很便宜,对廉价香水来说又显得染拢像个冤大头。
  回去的路上,侯姐忍不住问她:“你买这香水干什么?”
  染拢摸着香水瓶子玩了半天,才忽然讷讷地说:“我也不知道。”
  侯姐无语过后,开始掰着手指点起染拢近期接触过的人,看看哪个同她结了梁子的倒霉蛋,不日就要惨遭毒杀了。
  过后两天的戏份一直从大清晨持续到月亮高照,一忙一起来,这瓶从夜市上带回来的香水就被扔在角落里忘记了。
  直到染拢又看到裘安带着袁成荫往小教室里跑,她才又想起这瓶薄荷香水来。
  回了酒店,染拢往身上喷了几滴香水,直到鼻子适应了这股气味,她才敲开了裘安的房间门。
  门刚打开,裘安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味道?是你的香水吗?”她问。
  “是呀,还挺好闻的吧?和侯姐一起逛夜市的时候买的。”
  说完,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染拢才想起要问:“你怎么哭了?”
  裘安一眼就看穿了染拢的小心思,抹掉眼泪,反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上次给你的那件大衣,你还没还我吧?”
  裘安一边哭着一边给她拿来了大衣,染拢接过大衣,想不出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借口,默默地回去了。
  虽然效果很好,但持续的时间太短了。她不甘心。
  于是她第二天带着香水来到了片场,为了不耽误拍摄,她在裘安的戏份结束了以后才往身上喷了香水。
  她故意往裘安的身边凑,可这次,裘安淡淡看她两眼,一滴眼泪都没掉。
  奇怪,喷太少了吗?
  染拢抬起手臂闻了闻,囤积在腕上的香水一股脑冲进了鼻腔,刺激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边录音师正在收环境音呢,袁成荫吹胡子瞪眼儿地赶来,给了她的脑门一个爆栗。
  染拢捂着脑门幽幽地想:这女的,工作起来六亲不认,脾气太暴躁了,也不知道裘安看上她哪点。
  等到吃盒饭的时候,染拢又想去骚扰裘安了。
  她掀开车帘子想探查一下敌情,却看到裘安剥了一粒药片服了下去,这才意识到,裘安吃了过敏药才对她的薄荷香水没反应。
  于是她敲敲车窗,窗子降下,她冲着里头的人说:“是药三分毒,我不喷了,你也别吃药了。”
  染拢转身就把那瓶喷了没两次的香水丢进了垃圾桶。
  就像那天她告诉侯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像小学初高中,总有些男孩没事就喜欢犯贱去捉弄女孩,看她们出糗发火以为乐。
  目的呢?也不过是博取女孩们的关注。
  因为篮球投不进,成绩上不去,兜里又没有零花钱,长得还寒碜。没有魅力可散发,只好采用一些可怜兮兮的肮脏手段。
  染拢想和裘安说,你别找袁成荫对戏了,她那个门外汉会演个屁的戏嘛。
  可先找袁成荫对戏的人是她,说裘安无理取闹的人也是她,怂恿裘安前去勾引袁成荫的还是她,这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就算她说出口了,裘安又怎么会答应她?
  夜幕降临,染拢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酒店。夏天就这点不好,在室外随便动动就会出一身的汗。
  为什么不能给空调发明一个净化功能,把人吹凉还吹干净,这样就不用天天往浴室跑,洗澡洗头还有万恶的吹头发多么烧时间啊。
  百无聊赖地看视频吹头发的时候,一个小黑瓶子闯进了眼帘。
  那是裘安落在她浴室里的发膜。
  第一晚忘了还,后来就把它的存在当成理所当然的了。
  她还有一个借口可以用来找上裘安。
  裘安还给过她一个许诺。
  不用在意袁成荫得到的那仨烂瓜俩破枣。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需要裘安了?
  是她隐约知道当年的事可能真有误会了?然后发现裘安为人是真的还不错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见裘安要找借口了?
  好像以前都是裘安来找她,一起吃饭,一起对戏,一起大眼瞪小眼。
  那这几天,她怎么又不来了?
  是因为那天她没有继续下去,还是因为那天她真的下了手?
  不管了。搞不明白。就像学生时代,大家都以为数学题很难,但再难的题都是有解法的。
  不像语文的阅读题,那语文老师不照着答案反推思路,也搞不明白短文中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把发膜落在我那儿了,我拿来还给你。”
  “谢谢。”
  裘安接过了发膜,不关门也不送客,好像在等着染拢继续往下说。
  要不是她这么鼓励,染拢可能就打道回府了。
  染拢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于是径直走进了门去。
  裘安好似已经预料到了,提前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等裘安关上了门,放好了发膜,染拢咽了好几次口水,正想着开口时,却看到桌上摆着几个小玩具,一看就是从地摊里淘来的。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放在她干净无杂物的房间里,显得很是突兀。甚至还有些诡异。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染拢问。
  “前两天和袁导去逛夜市买的玩具。”
  “和袁成荫一起?”
  “嗯,你和侯姐去逛过了,那我只好找袁成荫了。”
  染拢有点后悔了,她那天怎么就拒绝了裘安。可她看着桌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好像又后悔不起来。
  “你买的玩具?”
  “嗯。”
  “要送人的吗?”
  “不送人。”
  见染拢疑惑,裘安自觉当起了玩具藏馆里的导览员,给染拢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仔细讲解起。
  她拎起一只扁扁的河豚,在它的脑门上又按又捏,河豚便像一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圆鼓鼓的一个球,递到了染拢手上,染拢看来看去,找到了它尾巴上一个小小的密封塞。拔起后,河豚迅速漏气,在力的作用下从她的手中逃逸了出去。
  “……”
  接着,裘安又拿起了一个状似地雷的玩具,直接放到了染拢手上。地雷的顶部有一个按钮,染拢伸出食指按下,嘭一声炸响。再按一下,又一声炸响。
  “……”
  裘安拿起最后一只绿色的小蛇,放到染拢手上,引导染拢弯折它的躯干。忽然,小蛇疯狂地扭动起来,并随之爆发出了一阵极度聒噪的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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