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但它真的不一样,说不定给它绝育了,反而会性情大变。本来就是野牛,也没有养太久。”
  “不怕的,绝育了更好。也不会痛,会打麻药的,张师傅可是老手了。”
  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眼看外公是劝不住了,约了兽医明天早上八点上门。
  回家时天已黑,院子里的灯亮起,我看到闲散的暴富在吃小河喂的黄瓜。
  心里有个念头,认为绝育这件事要和它说,不然明天真的上门来了,搞不好会出事情。
  “姐,你看,我和它关系好了。”
  炫耀地说着,小河还伸手去摸摸牛角,和我一样许愿着下个学期考进前十名。
  走到白牛旁边,我蹲下来抚摸它的脊背,“暴富,有件事要和你讲。”
  牛抬头看我,耳朵也抖了抖,这样子就是在听的意思。
  “家里想给你绝育,兽医明天早上就过来。”
  “……哞?”
  我硬生生从这句牛叫中听出了疑惑的意味,牛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小河叫起来了。
  “真要嘎它蛋蛋啦!公牛变成公公牛!”
  这冷幽默是怎么回事,暴富回过神,有些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黑眼睛就这么望着我。
  愣是把我看心虚了,我硬着头皮解释:“不是我的意思,大家觉得这样对你更好,性情也更稳定,不会随便发情。”
  “哎哟——”
  暴富顶了过来,但撞的不是我,而是旁边的小河。
  胖墩往后摔在了地上,屁股肉多不那么疼,我大气不敢出,看着暴富转头就走,却不是回牛棚的方向,它径直往院子外面去了。
  夜里只有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火照耀着,一旦进了小路的深处,就算它是白牛,也不太看得清了。
  之前它也会自己半夜出去泡澡,可现在的行为和以往是完全不同的,多了一些无语的样子。
  “暴富,你去哪里,别走啊。”
  把小河扶起来,我俩一起去拉拽牛,抓来拽去只能握住它的牛角阻止它离开。
  暴富轻而易举地将我俩都拖走,完全拦不住它。
  “我去叫爸爸过来!”小河说着就要去找帮手。
  结果他又被暴富顶开了,这次只有我拽着牛角被拉走,快进入远离灯色的地方时,暴富停下了,我好不容易站稳,竟是热出满头汗。
  暴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让我产生了一种劝不动的感觉,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我张嘴想说点什么,它等了一会儿,但我没说话,它就扭头走了。
  “哞——”
  叫了一声后,它扭头继续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我没有再喊住暴富,虽然不明白它刚才是什么意思,但不像是暴躁发脾气,难道是冷战?
  小河走到我旁边,推了推我的胳膊,“姐,暴富走了,不追吗。”
  “嗯,没事的,应该就是出去泡澡冷静一下。”
  “嘎蛋前的泡澡吗。”
  “……说得像断头饭一样。”
  “姐,它有没有可能是吓到跑路了。”
  “讲不好,也许没生气?”
  “它都撞我了,怎么不算生气,难道没撞你,就是不生气啊。”
  “可是我觉得它绝对不是忍气吞声的类型,平常看着倒是聪明有分寸。”
  “反正暴富偏心你,不去找它就算了,我要去写作业了,不然又要被爸爸念叨。”
  不和我杵在这里观望了,小胖子跑回客厅,我又站在灯色下张望了一阵。
  纠结了一会儿,我回屋给外公交代道:“我刚才和暴富说要给它绝育,它走了。”
  妈妈一听,稀奇道:“它听得懂?难道被吓跑了?”
  和小河的思路还挺像的,我觉得牛离开是有这个绝育的因素,但应该不是害怕,只是我也讲不出来。
  外婆:“它搞不好也是不想绝育的,本来就是野牛。要不给张师傅打电话说算了。”
  “妈,要是不给牛绝育,它以后躁动起来,撞到你俩。你俩岁数这么大了还养牛,也是让我不放心,村里的土狗撞一下,你俩都得摔着,何况一头野牛。”
  妈妈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坚持,处于对家里人安危的考虑,这么想也是没错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对我来讲,暴富绝不绝育,我都会对它好。
  今天夜里暴富没有回来,我晚上一点钟睡的,也没瞧见它回牛棚。
  早上七点多我醒来,揉着眼睛,第一件事就去打开纱窗去看牛棚的方位。
  早起的外婆已经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我问她,“外婆,暴富在棚子里吗。”
  “没有,它一夜没回来!”
  外公对于暴富算是半放养的,得知牛一夜未归也不担心,只是打电话给兽医,取消了这次的绝育计划,毕竟当事牛都不见了。
  一直到今天傍晚,我在附近找了找,又在家里等着,入夜了还没瞧见牛。
  还是小河拍着大腿,肯定道:“就是妈妈要给牛绝育,把暴富吓跑了!它离家出走了!”
  第22章 22 脾气 这是被当成宾馆了
  眼下的情况不用总结也看得出来,暴富的确是离家出走了,至少我在的时候,它从来没有一天一夜不归家。
  问了一下外公,老人家还是洒脱的,如果对方就这么不回来了,那还是说明没缘分,强求不来的。
  我妈的意见还是不变,牛要是不回来了,绝育就搁浅了,要是还回来,就要找个机会把它变成公公牛。
  暴富这么聪明的家伙,要是为了保全身体,说不定真的就一走了之。
  可它就这么走了,我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我不是一个过分执着的人,不属于我的人或物,也不会太过追求,就像被分手一样,也不会想着去挽回。
  可眼下又觉得暴富不一样,它是给我治愈感的牛,聪明又有分寸,看着它吃东西打滚享受,就好像自己也得到了好好地照顾,心灵很轻盈。
  就像吹着夏天里清爽的风,我不能没有一点措施,至少要去找一找。
  “我去找找它。”
  “快天黑了,别进山了。”
  吃了晚饭,我就拿起电筒准备去找它,妈妈劝我算了。我整理着兜帽戴上,说道:“七八点才天黑,还有一两个小时,我快去快回。反正天黑前会回来的。”
  “要是没找到呢。”
  “那就明天再找找。”
  妈妈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讲了,就让我自己小心点。
  我先是在村子附近找了一圈,村里确实没有它的身影,我就向着镜子山去了。
  将近七点,天边晚霞还是金灿灿的,一边找牛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景色,偶尔也会冒出一丝丝的自我反思。
  自我感觉是个比较淡漠的人,与父母的关系普通,外婆外公亲近,但心中的安全感总是欠缺的。
  知己好友没有,从小到大是有不同阶段的朋友,只不过没有能一直相伴走下来的。异性朋友更是没有的。
  朋友在结婚以后,也会慢慢疏远,专注与孩子和家庭。我不怎么发个人生活情况,就算发了也是仅自己可见的。
  既然不让别人看,又为什么要发,是因为好像这样,自己就不是游历在人群之外,与这个世界还有一些连接。
  感到年纪越大越无法去真正接纳谁,对于人,我始终带着消极感。
  身上的驱蚊水散发着清凉的气味,蚊虫多了,也不往我这边涌。用捡来的棍子扫着草丛,为了确保不会踩到蛇,我喊着暴富的名字。
  一声声的呼喊随着晚风远去,山里回应我的只有虫鸣蛙叫。我到了斗斗的坟边查看,又去了之前的水塘找,都没有牛的踪迹。
  一个人往里面走,西沉的太阳退到了山后,炎热的气息被阴凉取代。
  又往里面走了百米,我真的不敢再走了,杵在原地喊了几声,等了几分钟后,看天边霞彩由暖色过渡为冷色,我搓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打起手电筒转身离开。
  天黑之前我到家了,外婆的电话也打来,听到手机铃声,外婆跑出来一看,“我还说你没回来,找到没有?”
  我摇头,把手电筒关掉,“没有,明早再去看看。”
  外公虽然也挺挂心的,不过还是随缘的想法更多,我觉得像他这个心态可能更好。
  我再找两天,找不到也算了吧,暴富本来也是从山里来的,回到里面去也没什么。
  第二日早上我六点多起来的,做了一家人的早饭,把泡好的米粉下了锅,按照不同人的口味做了粉条吃,配了些小菜。
  我吃得快,几口嗦完以后,就把自己的碗筷洗了。往身上喷驱蚊水,将外婆劳作的长袖衫穿上,戴上草帽就出门。
  “又去找牛啊。”妈妈看我这样子,又补充道:“你等等,一会儿我们都和你去找。”
  倒是没想到妈妈愿意帮忙,吃过早饭后,一家人都去山里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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