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的心里也有着困惑你很久的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罗曼心想你难道会读心不成，不由对史蒂夫更是戒备，但同时也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点点头：你会告诉我吗?
  很抱歉，罗曼，我无法给你答案，这答案你要自己去找，你自己找到的，你才会相信。如果你还有一点相信我，你可以多和同学，和老师，和其他的人聊聊天，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可能的话，你能多出一些朋友。
  史蒂夫又提了一句：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因为你是主动打人的，又把他们打得更重，你还需要支付一定补偿费，道歉并获得他们的谅解，当然，因为你还没有找到你自己的答案，他们没有急着要你道歉，但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罗曼离开校长办公室时，真觉得不能理解史蒂夫，但是事情确实如史蒂夫所说，四个小鬼后来来道歉了，并说等着他的道歉。
  呵，道歉?
  西恩尼斯从不道歉。
  罗曼认定他们等不到。
  没多久，韦恩之子布鲁斯韦恩竟然跑到希望学校来找他。
  但罗曼一想到小韦恩同意成为西恩尼斯的朋友，却在认识托马斯埃利奥特之后就把他抛在一边!
  该死的，他以为小韦恩是他的朋友的!
  罗曼咬牙切齿，跟宿管说不想见布鲁斯韦恩。
  之后小韦恩又来了，来多少次，罗曼都不见他。
  倒是学校里小穷鬼开始往他身边凑，说着什么朋友啊友谊啊羁绊啊西恩尼斯需要穷鬼做朋友吗?
  不过罗曼猜到这背后有史蒂夫在使劲，也就没有拒绝，以一种游离的状态听穷鬼说他家的事情。
  穷鬼说自己家生理学上的父亲喝醉了就打人。
  罗曼神色淡淡。
  穷鬼说那个老不死经常酗酒，就经常喝醉了打他和妈妈。
  罗曼点点头。
  穷鬼说他要和妈妈一起离开那个老不死的，现在他妈妈在工厂有了一份工作，自己又和费彻签了合同，他要好好读书，多做些活，上常青藤，减轻还款负担。
  罗曼皱紧眉头，他听到了什么?
  罗曼恶意发问：你生理学的父亲喝醉了打人，你会不会遗传你爹的，喝醉了也打人?
  穷鬼立马否定，然后又疑惑：这也会遗传吗?
  这当然会!
  罗曼想到，自己家祖辈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当然会遗传了。
  没想到穷鬼还是摇头：可能有倾向，但是我跟着妈妈生活，我自己也在读书，我知道那个老不死是不对的，所以我以后不会喝醉打人，因为一，我不喝酒，二，我能控制我自己，我不会乱打人。
  这穷鬼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看向罗曼，让罗曼觉得浑身不自在。
  西恩尼斯同学，相信我，祖辈不好，父辈不好，不意味着我们不好，我们要让坏行为终止于我们!
  莫名其妙。
  罗曼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紧接着，他竟然又收到一封信，一封来自于小韦恩的信!
  -----------------------
  作者有话说：
  注1：苏格拉底如是说
  罗曼，一款满肚子黑泥的复杂小孩。
  第76章 罗曼视角
  读完小韦恩的信, 罗曼上下牙齿在打架，两腮发紧，盯着那薄薄的纸张, 手指捏出褶皱, 也没能把眼前的东西盯穿，或者撕毁。
  凉气从他尾椎骨一下子窜到天灵盖, 像是他做的那些面具被男队男女发现的那天, 各种由他雕刻，涂抹颜料的木头在火光里扭曲, 他扑倒在火焰前，却感觉不到那热度，也感觉不到背后皮肉绽开的火辣。
  过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罗曼心里跟打翻了料理罐子似的，柠檬汁、芥末、胡椒、海盐、香芹碎、蒜粉、橄榄油都混合在一起, 吃一口, 眼泪得落下来。
  尤其是柠檬汁，太多了。
  首先明晰的情绪就是忌恨(注1)。
  就跟有蚂蚁在持续不停啃噬他心脏上的肉一样，一边啃一边赞叹布鲁斯韦恩真是天生好命, 出生韦恩家，父母慈爱，在学校表现又好，金光闪闪，夺目璀璨。
  人怕对比，比起希望学校里这些穷鬼，他确实有钱;可是比起布鲁斯韦恩，他就是碾在地里，阴暗怪物!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有人一出生就拥有一切，凭什么自己不能是那个幸福得要冒出来的那个人呢?
  罗曼脸皮抖动两下，把宿舍偷偷观察他的室友吓得一哆嗦。
  罗曼?
  罗曼突然问：如果你认识一个人，他有你想要的所有东西，你会怎么做?
  室友慢一拍，跟考拉一样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一般来说，我会很羡慕。
  罗曼斜眼看他的蠢样：你本来以为你和他都一样，结果他就是比你幸运，你会不会恨不得代替他。
  啊?室友没注意到罗曼的阴暗扭曲，摸着自己下巴说：这种想法也很正常吧，有的人天生就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都是牛马。
  怎么代替?
  室友挠挠头，又躺回被子里：少爷，想想就睡了。
  罗曼觉得没劲，把分给他的注意力全都抽回来，他把信纸收起来，躺进柔软的被子里，双手放到脑后。
  讲了这么一通，原本尖锐的思绪也缓和一二。
  取代布鲁斯韦恩，这事情是做不到的。
  罗曼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收拾收拾，转而想，布鲁斯韦恩为什么数次来找他，次次被拒绝却还是不放弃，还写来这样一封信。
  记忆转个弯，他回忆起自己之前好像写过一封信给布鲁斯韦恩，所以这封信是对那封信的正式回复。
  其实他自己对之前在信里写了什么记不清楚了，但是对应着布鲁斯韦恩这封人感十足的回信，能连想带猜出他应该是问对方日常怎么样，以后想做什么之类。
  隔了这么久，这封信的作用倒是解答了罗曼没有寄出的信件的问题。
  那天，他写信被那对男女拦截下来，他们把信撕碎，丢在他脸上，质问他为什么写这种东西给小韦恩，给他来了一顿鞭子炒肉，丢到暗室里，要像往常一样关两天。
  只是没想到未成年保护协会和史蒂夫就冲进来，执意要找到他，不管那对男女找理由还是威胁，这才让他得以认识到，他还可以起诉那对男女。
  而在那被撕碎的信里，是罗曼忍不住要问的：你家是不是也像我家一样，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我面对的一切是不是正常的?
  天黑了又亮，一夜一般的睡眠后，罗曼开始新的一天上学。
  希望学校和其他学校的不同处之一在于，希望学习有交流课，会由老师提出问题，学生组成小组进行讨论，然后轮流一起汇报自己的交流成果。
  这一次的主题竟然是家庭。
  和罗曼一组的有室友，还有还等着罗曼道歉的四人组中的一个，之前劝架的那个，还有一个女生。
  罗曼握紧拳头，一点都不想说自己的家庭，沉默得像个石头。
  他的组员们就积极多了，课堂评分会对评奖学金有一定好处，而他们都想要拿奖学金，所以这种小组活动，他们一个个也都算积极。
  率先开口的是小组里唯一的女同学：我家里有很多弟弟妹妹，饿的时候，肚子咕咕作响，一双双眼睛黑洞洞的，都在看着我，有时候我会以为他们饿得想要吃我，我很害怕，但我父母又进去了，所以我只能去偷。
  接下来发言的人诧异第一个发言的人上来就讲得这么直白，说话也受到影响：当我饿的时候，谁给我饭吃，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身边很多人就是这样，走进了红灯区，走进了帮派，或者去卖血，穷得不管不顾。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记忆最深刻的，竟然是过生日的时候请妈妈给我买一块柠檬饼干，因为我嘴巴小，有饼干屑蹦到了地上，妈妈突然把地上的饼干屑连同灰尘、沙子拢在一起，抓着我脑袋往我嘴巴里倒，还逼着我咽下去。
  罗曼看着劝架的，名字忘了，这人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却不让眼泪往下掉。
  女生自己说的时候没哭，听他说得泪眼汪汪，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同学听到这个问题，吸了一口气：我后来又去问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给我道歉，但是说不出当时怎么想的。幸运的是我现在能来到这所学校读书，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上一次志愿活动时老师奖励了我们吃的柠檬饼干有点酸，但是还是很好吃，以后我挣了第一笔钱，我要买一箱给自己吃。
  罗曼的手伸到口袋里，摸到一张硬硬的卡片，那是银行卡。
  西恩尼斯家还在给供应着他的生活，买柠檬饼干?他可以买一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