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这不是电影里的场景,也不是新闻里的画面,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残酷。
断壁残垣,血流成河,曾经鲜活的生命在战火中变得不堪一击。
“安全屋就在前面的教堂地下室!再坚持一下!”Kenny的声音已经沙哑,他的额头渗满了汗水,脸上沾着尘土,浅金色的头发被硝烟染成了灰色,却依旧紧紧攥着陈知念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他们穿过一条布满瓦砾的小巷,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教堂。教堂的尖顶已经被炮弹炸掉了一半,彩色玻璃窗碎了一地,门口站着几个志愿者,正在引导难民进入地下室。
“快!这边!”一个志愿者看到他们,立刻挥手喊道。
Kenny拉着陈知念跑过去,刚要进入地下室,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Iris!陈知念!”
陈知念猛地回头,看到满身尘土、头发杂乱的苏婉正从人群中冲出来。
“念念!
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苏婉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目光在她身上反复打量,从头发到鞋子,生怕错过任何一处伤口。
“妈妈!”陈知念泪水夺眶而出,积压了一路的恐惧和担忧就像决堤的洪水,她扑进母亲的怀抱,“刚才……刚才有炮弹在我旁边爆炸……我以为我要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爸爸了……”
她之前一直强撑着,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跟着Kenny找到安全屋,可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她只是一个渴望被保护的孩子,在残酷的战乱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密集和接近的枪声在街□□响,伴随着装甲车履带碾过路面的沉重轰鸣。显然,交火正在向这个区域蔓延。
“快!所有人都进地下室!快!”
Kenny立刻上前,语气急促但清晰:“阿姨,我们必须立刻进去!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顺着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进入了教堂的地下室。
这里挤满了避难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茫然。孩子们蜷缩在父母怀里,女人们低声啜泣着,或用颤抖的声音祈祷。男人们则大多沉默着,紧握着手,或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角落里,一位老神父正跪在简陋的祭坛前,手握十字架,用颤抖而虔诚的声音带领着一些人祷告。
陈知念被母亲紧紧搂着,在Kenny的引导下,找到一个靠近墙壁的角落坐下。
这里真的安全吗?那扇门能挡住炮弹吗?爸爸现在在哪里?他们还能平安离开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背靠着墙壁,掏出手机,屏幕已经被摔得粉碎,无法开机。
良久,她才缓缓放下手机。
有的电话,也许永远都无法拨出去。
第93章
白塔城,城邦委员会主席办公室。
“叩叩——”
严彬等不及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他的步伐十分急促。
“什么事?”陈寅洛目光仍沉浸在电脑屏幕上。
“洛哥,半个小时前曼萨尼约爆发全面内战,叛军和政府军已经在城中心展开巷战。更糟的是……我们的情报网刚刚截获了叛军的加密通讯,他们正在执行焦土策略,系统性轰炸所有疑似庇护所,包括教堂、医院、学校这些平民聚集的地方。”
陈寅洛黑沉的眸光从屏幕移开,眼底的情绪匮乏到几近虚无:“她在哪。”
严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递上手中的平板,上面显示着卫星传来的热成像图和情报摘要,曼萨尼约的城区地图正以三维形式展开,红色标记点不断闪烁,代表着叛军控制的区域。
“根据最后传回来的定位信息,陈小姐就在城西的圣保罗教堂。在……叛军最新的轰炸清单里。”
严彬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寅洛的目光落在平板上,那不断闪烁的红色标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圣保罗教堂的微小光点。
——
圣保罗教堂地下室的水泥顶塌下来的那一刻,陈知念以为自己要死了。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她耳膜出血,碎石像冰雹一样砸在背上,苏婉用身体紧紧护着她,嘶吼声被淹没在崩塌的轰鸣声里。昨天还能勉强遮风挡雨的地下室,在叛军一轮迫击炮轰炸后,成了堆满瓦砾的废墟。
有志愿者被埋在碎石下,只露出一只沾满血的手。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哭着扒开石块,却只找到孩子冰冷的尸体。
“这里不能呆了!快走!”Kenny在一片混乱和尘土中嘶吼,左手死死抓着陈知念,右手搀扶着几乎吓傻的苏婉,随着幸存的人流,从另一个狭窄的应急出口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座正在崩塌的庇护所。
外面的世界已是炼狱。昔日色彩斑斓的建筑外墙布满弹孔,街道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燃烧的汽车残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某种东西烧焦的臭味。他们贴着墙根,躲避着流弹,试图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Kenny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领他们躲进了一栋距离教堂不远印刷厂办公楼。楼体也有损伤,但结构尚且完整。他们瘫倒在二楼的一间杂物室里,精疲力尽。
“妈,您还好吗?”陈知念扶着苏婉坐在一块破旧的垫子上,苏婉的额头还在渗血,那是昨天被砸下来的碎块划伤的,现在又添了几道新的伤痕。
苏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装着半块干硬的面包,这是她们从教堂废墟里找到的唯一食物。
“念念,你吃点。”她把面包递到陈知念嘴边。
陈知念看着母亲递到嘴边的面包,喉咙干涩得发痛,胃里因长久的饥饿泛起一阵酸水。
她轻轻推开母亲的手,声音嘶哑:“妈,您吃,我不饿。”
这显然是谎言。28小时的颠沛流离,12小时的滴水未进,她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但看着母亲额角渗血的伤口和更加憔悴的面容,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最后半块救命的食物。
苏婉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虚弱地靠在墙上,喘着气。陈知念连忙轻拍她的背,心里的恐慌如同潮水般上涨。
没有水,没有药,母亲的状况正在恶化,这样下去,她们都会死在这。
Kenny靠在门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嘴唇也干裂起皮,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但眼神依旧保持着警觉。
他哑声说:“你们休息,我守着。晚一点我出去看看,天亮前,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水。”
然而,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鲁的叫嚷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有人在上楼!
Kenny脸色骤变,猛地起身,用身体抵住杂物室单薄的门板,对陈知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知念紧紧捂住嘴,另一只手揽住瑟瑟发抖的母亲,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肆无忌惮的狂笑,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砰!”隔壁房间的门被狠狠踹开。
接着,是他们这间杂物室的门把手被粗暴地转动!
“锁着的?”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
“砸开!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重击声落在门板上,木屑飞溅。单薄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Kenny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门,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谁都清楚,这抵挡不了多久。
他的脸涨得通红,受伤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沾着尘土的浅金色头发。他死死抵着门板:“Iris,带着阿姨往后退!快!”
陈知念浑身发抖,却还是立刻扶着苏婉往杂物室最里面的角落退去。
苏婉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她不怕死,却怕连累女儿,怕她们母女俩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和陈毅衡见上。
“砰!哗啦——”
门板终于不堪
重负,彻底被踹碎。几个端着冲锋枪、面目狰狞的叛军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枪口扫过蜷缩在角落的陈知念母女,又落在抵着门框的Kenny身上,恶狠狠地笑:“还想拦着我们?找死!”
他抬起枪托,狠狠砸向Kenny的肩膀。Kenny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受伤的手臂被撞得剧痛,几乎抬不起来。他咬着牙还想再冲上去,却被另一个叛军揪住衣领,狠狠摔在地上,枪托一下下砸在他的背上,很快Kenny就被砸得口吐鲜血,意识模糊。
“别打了!”陈知念尖叫着想要冲过去,却被苏婉死死拉住。苏婉摇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们现在冲上去,只会白白送命。
为首的叛军转过身,目光落在陈知念身上,露出惊艳:“哇哦,美丽的东方女孩,我喜欢。”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陈知念的胳膊。
陈知念拼命往后躲,却被他一把揪住手腕,粗糙的手掌像铁钳一样,捏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