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颜红旗满意点点头,知道牛玉环老娘和她几个哥哥一样,还是拎得清、识时务的人,她最喜欢和识时务的人打交道了。
  颜红旗提步往前走,还抽空逗弄了下一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婴孩。那小婴孩大大的眼睛,手指头含在嘴里头,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要么害怕,要么满是警惕。
  手指头轻轻点在孩子的脸颊上,那孩子忽然就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胳膊、腿开始乱晃,“咯咯”地发出笑声,就要往颜红旗的怀里头扑。
  颜红旗眉开眼笑,往牛玉环老娘那里瞄了瞄,好像再说:看吧,小孩子的眼睛是最雪亮的,他们最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而牛玉环老娘仿佛看懂了颜红旗的眼神,不自在地挪过脸去。
  西屋里头,颜老三两口子边挨边地躺着。经过这几天的修养,两个人恢复了神智,他们倒是没就此消沉下去,躺着不动也不是为了逃避劳动,而是实打实受了伤,医生要求必须卧床静养。
  经此一事,夫妻两个彻底绝了反抗颜红旗的心思。他们都聪明,聪明的人容易起反心,也容易审时度势。
  无法用长辈的身份压人,也无法让政府给撑腰,一家人绑在一起都打不过她一个,更加没了牛家人的支持,他们要是再跟跟颜红旗对着干,无疑就是屎壳郎吃饭--找屎吃。
  这两口子很快调整心情,互相安慰着,也开始脚踏实地地计算起将来的生活来。
  当务之急,就是和颜老二分家。颜老二家每个月还了颜红旗的二十块后,只剩下8块钱的生活费,这夫妻两个,一个懒得要死,不求上进,一个没有工作,还要养两个孩子,这钱肯定是不够花的,还得要他们两口子填补。
  以前花的都是颜建军和颜红旗的钱,大头都到了他们夫妻手里,平时颜老二多花些,他们也愿意纵着,可如今,实打实要花自己的钱了,那肯定不能再纵着了。
  至于老娘,她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正好能帮着颜老二一家做做饭、洗洗衣服,所以老娘就归他们养了。
  至于那所破败的老房子,也留给颜老二好了。
  两人重新规划好了未来,重新焕发了生活下去的信心,听见喧哗声往外一瞧,却又看见了颜红旗这个瘟神。
  夫妻两个目光一缩,心中同时一颤,完了,她真的来了,她来讨债了!
  他们两个摆了颜红旗一道,虽然被她狠狠又揍了一顿,但没觉得颜红旗就会就此罢休,夫妻两个这两天在一块除了规划将来,就是想着该怎么取得颜红旗的谅解。
  真正经历那天那一遭,他们充分明白了那份认罪书就是催命符,而掌握了催命符的颜红旗随时可以让他们一家坠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会儿看见了颜红旗,之前演练过的那一套立刻就反应在脑子里,体现在行动上。
  颜老三和牛玉环挣扎着下地,朝着颜红旗就连连鞠躬,口中说着让她原谅的话,说那天是他们的错,本来想亲自登门去道歉的,但奈何身体实在不便,说他们夫妻两个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一定会努力改正,好好改造思想,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赎罪。
  颜红旗很意外,没想到这两口子这般的能屈能伸。她不动不闪地接受了夫妻两个的鞠躬道歉,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痛陈自己过错,听了好一会才开口:
  “既然你们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错误,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水泥厂的工作你也接着干,我也不会去厂里或者县革委会检举揭发你。只是,你们要记得,机会只有一次,以后但凡你们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者举动,别怪我不客气!”
  颜红旗声音平稳但却掷地有声地说。
  这话一出,颜老三两口子松了口气,牛玉环老娘也松了口气。
  这会儿,她的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开口道:“你们还不谢谢颜红旗同志,以后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再也不敢犯了,听见没有?”
  颜老三夫妻两个连连应是,又是感谢,又是保证。
  颜红旗:“你们保证的话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我还是要看你们的实际行动。水泥厂每个月月初发工资,我每个月3号之前要看到那四十块钱!”
  颜老三两个不敢犹豫,立刻答应着。
  颜红旗又说,“我这次来,是收这个月的,以后每个月我会亲自来收。”
  颜老三两口子对视一眼,原先也没说那些欠款是从这个月就开始算啊!但事到如今,五千块钱都给出去了,四十块钱只能算个小头,牛玉环咬咬牙,去跟自家老娘借钱,还给颜红旗。
  口袋里多了五十块,颜红旗寻思着得买点什么。她听说解放大街附近经常有乡下人偷摸在那边买东西,便想着过去看看。
  第23章 阴魂不散(一更)
  解放大街以前叫衙门街,清朝时期的清远县衙坐落于此,附近还有一处不知道哪个朝代修建起来的戏楼。不过这些建筑前些年都被拆掉了,拆出来的砖瓦拿去修建了清远二中还有清远完小。
  虽然标志性的建筑物被拆除了,但县衙门前铺街道的青石板没被拆走,因其干净、整洁,在政策尚算宽松的时期,这里自然形成了一个自由市场,现如今自由市场虽然没有了,但买东西、卖东西的人都习惯性地来这里。
  清远县对于私下里买卖或者以物易物的交易,只要不闹得太过分,政策可算得上是宽松,只有上面发文要求严打的时候,才出人出力来这里查一查。
  远远就看见好几个挎着篮子,一脸警惕的妇女在街上走来走去,猜想着他们可能就是卖东西的,颜红旗索性就将自行车锁在附近,步行过来。
  “姑娘,吃不吃年糕,去年新打的大黄米,有苏子馅的,有红豆馅的,黏糯、香甜、不牙碜,要不要拿两个回去尝尝?”
  颜红旗刚刚走进,就有一位梳着个纂,穿着土布蓝色偏襟上衣的农村老太太凑过来,悄声说着,边说,边撩起挎在胳膊上,荆条小筐上盖着的白色冷布,让颜红旗看了眼,又赶紧盖上。
  冷布打开的时候,颜红旗闻到了一大股香甜的味道,很诱人。
  颜红旗没吃过大黄米,更没吃过大黄米年糕,不过原身吃过,记忆之中,大黄米跟小米长得差不多,只是颗粒更大,黏性比糯米更大。这种食物是清远县过年期间的节令食物,是十分珍惜的好吃食。她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口水,问:“多少钱一个?”
  老太太伸出五个手指头,说:“五毛钱一个,一个差不多一斤左右。”好似唯恐她觉得价格高,又解释说:“我只要钱,不要票,不算贵了。这年糕做起来可麻烦
  了,又得泡米,又得推碾子加工成黄米面,又得上锅蒸,蒸熟了还得趁着滚烫的时候沾着凉水下手搋,这辛苦受累的,五毛钱一个一点都不贵。”
  五毛钱,快顶上一斤猪肉钱了,确实很贵,但架不住颜红旗口袋鼓鼓,嘴巴又馋,便一口气买了四个,两个自己吃,剩下两个给罗满霞带回去。
  年糕还很烫,按照颜红旗的指示,老太太弄了草纸将其中的两枚年糕包上。年糕虽然黏,但但并不沾手,颜红旗便手拿着年糕,边走边吃。
  年糕微微有些硬,还有些粘牙,口感很好,几口就咬到了咸咸香香的苏子馅,颜红旗还从没吃过这种味道,不由得一口接一口地咬下去,很快,多半个手掌大小的年糕就被她吃下了肚。
  她吃着年糕,眼睛巴望着其他人的手里头的筐子,可惜,其他人卖的都不是即时能吃的,只好作罢,想着,以后要多多过来逛逛才是。
  将那些人卖的是什么东西都搞清楚了,颜红旗正准备往回返,却忽然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只见前方石板街上,一个白色的男性身影,像是匹失控的疯牛一般,疯狂奔跑着,原本好好在路上行走的人,惊慌躲避,有躲闪不及的,就摔在路面上。
  而那名“疯牛”身后,一前一后,两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的男子如两只跃动的豹子一般追跑过来。
  颜红旗心下顿时有了猜测,在白衬衫男子跑过来的时候,突地伸出自己的腿。
  “咚”
  男子双手在空中无助的抓挠几下之后,眼睛瞪大愕然的扫了一眼颜红旗后,直挺挺的往前方摔去。
  他刚砸在地上,后面那个男子矫健一跃,压在白衣男子身上,迅速反剪他的双臂。
  最后那名男子也赶到,看了眼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使劲呼出一口气之后,转向颜红旗。
  “是你?”
  “你认识我?”颜红旗迅速在大脑里头回忆着,确定并不认识他。
  “不,不,不认识。”这人身材健硕,皮肤黝黑,国字脸,粗眉毛,很端方的长相,看起来大概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朝着颜红旗笑了笑,脸色因为奔跑而涨得通红,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颜红旗又去看年轻些的男人。
  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材强健,腰板挺拔,小麦色皮肤,容长脸,两道浓眉下面是一双略有些上翘的双眼,熠熠发光,挺直的鼻梁在侧面看尤为明显,嘴巴紧抿着,不薄不厚,一滴汗珠沿着他俊美的下颌线流到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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