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伸手敲门,门里面悄无声息的。
  颜红旗敛气,隔着不算太厚的门板仔细听了听,能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颜红旗继续敲门。
  门里面的人仍然没来开门,旁边的和对面的门却开了。
  “你找谁?”
  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好奇地问。
  颜红旗朝着人家礼貌地笑,说:“我找这家的女主人,叫关秀枝的,我是她女儿,刚刚去了他们原来的家,才知道他们一家人已经搬走了,我去革委会找了寇组长,也就是关秀枝的丈夫,好不容易问到了现在的地址,就赶紧过来了。”
  这弯弯绕绕的关系,要是一般人一时半会码不清,但这位妇女可不是一般人,立时从颜红旗的话语中猜测出了这一家人的关系。
  “你是关同志前头的闺女啊,都这么大了啊,关同志没出门,肯定在家,是不是忙什么呢没听见,你再敲敲。”
  颜红旗答应一声,脸上带了笑,继续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关秀枝带着怒气的脸出现在眼前,小声喝道:“赶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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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
  第24章 脏物(二更)
  颜红旗才不理她,转头跟那妇人说:“我妈果然在家,大白天的睡觉呢,哈哈,见她这样我就放心了,大娘,我先进去了,您忙着。”
  关秀枝的脸上怒意更胜,伸出手去,就要把颜红旗拉进来。
  颜红旗一闪身进了屋,还帮她把门关上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关秀枝横眉立目地质问。
  她本就没打算告诉颜红旗家里的地址,发誓非要给这个脑后忽然长了反骨的丫头一点教训不可!
  从门缝里看见颜红旗敲门,就打算让她吃个闭门羹。
  没想到,这个丫头不仅没有改变,反而学会了败坏她的名誉,什么大白天的睡觉,这不是就在说她懒吗?
  “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
  颜红旗丝毫不在意关秀枝的态度,闲适地打量着这一览无
  余的小房间,总工也就二十多平米左右,用柜子隔成了两间,外间放着餐桌,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单人床,一看就是让孩子睡的。几步踱进里间,里间空间更小,只摆了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单人大衣柜。
  颜红旗返回来,坐到小床上,抓起餐桌上摆着的花生就吃,说:“我还以为你们搬到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去了,原来躲到这个犄角旮旯来了。我刚刚去你原来的家,看见那个惨样了,又臭又脏又乱,玻璃都被人砸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全家都被灭门了。我听邻居们都在议论,说是你们两口子杀人放火,跟别人结了生死大仇,所以才被人家追着报复,说是报复你们的人神通广大,你们家寇组长找了人来查,愣是一点踪迹都没发现。”
  颜红旗边咀嚼花生米边摇头,“你们搬到这里来也未必安全,早晚得让人弄死!”
  关秀枝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只觉得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都被气得生疼,她看着仿佛陌生人一样的颜红旗,有些痛心疾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看见我过得不好,你就这么高兴吗?”
  她不傻,不会再认为颜红旗是被颜家人挑唆的,只是想不明白,颜红旗为什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颜红旗根本不搭理她的话,自顾自地吃着花生,把花生壳丢得满地都是。
  她不会谴责这个女人,这人是没心的,但凡她对原身小姑娘有些母女感情,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原身小姑娘都死了,即便是这人痛哭流涕,悔恨自己以前所作所为又如何?原身小姑娘既活不过来,也听不到。
  所以,让这人痛苦、煎熬就足够了。
  眼前的关秀枝瘦了不少,眼下发青,双眼无神,眼角多出了几道细纹,脸色泛着黄,嘴唇也起皮了,头发也有些发干,可想而知,这阵子,她过得很不好。
  忽然间,不知道从隔壁还是楼上传出一阵尖锐的儿童啼哭声,不一会儿,又是“啪啪”的拍球声,还夹杂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关秀枝显而易见地烦躁起来,撵着颜红旗,“你走吧。”
  颜红旗也没多停留,将剩余的花生全都揣进口袋里,转身就往出走。
  刚一出门,门就在她身后关上。
  颜红旗笑了下,朝着隔壁喊着,“奶奶,我走了啊。”
  那妇人赶紧推门出来,说:“怎么这就走了?还没待两分钟呢。”
  颜红旗笑笑没说话。
  妇人说:“这都快吃中午饭了,你来奶奶家,我给你做饭,你吃完了饭再走。”
  颜红旗笑着道谢,说:“不了,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回去对付一口就行,奶奶,回见。”
  明显,关秀枝跟新的邻居们相处得也不好,这位妇人跟她这一搭一档的,就是为了恶心关秀枝。
  来之前,她猜测着,这里是不是寇爱民藏金银财宝的地方,可是看了那小房间里一览无余的样子,还有鸡犬相闻的居住环境,就知道自己猜测错了,寇爱民那么谨慎的人不可能选择这里作为藏宝地。
  他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呢?
  颜红旗骑上自行车有一搭没一搭地骑着,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香,慢慢地思考着。
  等从酒厂的小路上到县城主街,再转进一个小胡同的时候,颜红旗跳下车子,调转车头,朝着前方某个位置说道:“别躲了,出来吧。”
  等了十几秒中,从一户人家墙垛子后面转出一个人影来。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当下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也是瘦巴巴的身材,不到一米七的个子,头发有些长,身上一套灰蓝色的褪色劳动装,打了七八个灰突突的补丁。
  “从酒厂跟踪我一路了,说说吧,找我啥事?”
  这小子脸上摸着些灰,但仍能看出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是个很好看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走近几步,正要说话,却注意到街上人来人往的,旁边不远处是粮站,买粮的人络绎不绝。
  小伙子抿了下嘴巴,说:“咱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颜红旗露出笑容来,拍拍自行车后座,说:“上来吧,我带你。”
  小伙子瞧见颜红旗比自己矮了些的身高,犹豫了一下后,走了过去,站到自行车后座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颜红旗问:“会上自行车吗?”
  骑车带人,一般情况下,都是骑车的人先上车,慢速地骑着前进,坐车的人小跑着,而后突然发力,跳上后座,这是需要一定的技巧性的,没有经验的人冲击力太大,容易撞翻车。
  小伙子没说话。
  颜红旗索性就长腿一迈,跨上自行车,而后拍拍后座,“先坐上来。”
  虽然她长高了几厘米,但一米□□的身高做这个动作难度还是有些大,但凭着她的力气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小伙子默默去爬上了后座。
  这小伙子,也就六七十斤的样子,坐上后,颜红旗丝毫不觉有负担,骑上就往家的方向去。
  中途,颜红旗没说话,这小伙子也没说话。
  进了院子,晒着太阳缝衣服的罗满霞站起来,十分惊讶地看着跟着颜红旗身后进来的小伙子,“这是?”
  颜红旗看了眼那小伙子,见对方没有开口自我介绍的意思,就说:“路上碰见的。我们进屋说点事儿。”
  罗满霞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由着颜红旗带着那位小伙子进了东屋。
  进了屋,那小伙见颜红旗没关门,便自己将门关上了。
  颜红旗给小伙子倒了杯温水,开门见山,“你盯着我不止一天半天了吧?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也知道我是谁。”
  被拆穿了,小伙子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或是不好意思,他大概是真可渴了,一口气喝下去半杯水,甚至还满足地发出轻微的喟叹声。
  颜红旗拿了暖壶,又给他续上了半杯水,瞧着他这瘦巴巴的样子,又默不作声地去拿了一块槽子糕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块吃着。
  小伙子有些惊讶,愣了几秒钟后,还是伸手接了,“谢谢。”
  小伙子确实饿了,吃得很快,但既不显得狼吞虎咽,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还用另外一只手接着,没让渣子掉到身上。
  这应该是个受到过良好礼仪教养的人。
  吃完了蛋糕,小伙子又喝了口水,停顿片刻,见颜红旗也吃完了,这才开口。
  “我叫苍阔。我爸我妈都被下放了,我是资产阶级的狗崽子。”苍阔边说边观察颜红旗的表情,见她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表情,才缓缓松口气,继续说:“你说得对,我盯你不止一天了,我今天是故意让你发现我的。”
  颜红旗是有所猜测,可听这位叫苍阔的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心惊。一个人盯了自己这么久,居然要对方故意露出破绽,自己才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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