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钱,弄回来了,接下来就得说赡养的事情了。
郝卫红清清嗓子开口,“王老蛮,由于你虐待冯婶子,才导致她神志不清,失去了劳动能力,所以,虽然离婚了,你还得养活冯婶子。”
啥?还没完?王老蛮不敢信。
“还有就是,你家的房子,本应该补偿给冯婶子的,不过考虑到如果给了冯婶子,你们一家人就没地方住了,所以房子给你们留下,但是,你们要折合成粮食,给冯婶子。”
就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王老蛮哭了,嚎啕大哭,把光腚游街受到的屈辱,出民工时受的大累,财物全失的剜心之痛,全都哭了出来。
颜红旗挠挠耳朵,心里头一丝波澜都不起,甚至觉得很吵闹。郝卫红是双眼冒光,那呜呜的哀痛哭声,听见她的耳中,就仿佛是美妙的音乐,赵树明则是一脸的嫌弃不耐,至于在场的其他人,有没有同情王老蛮的,不知道,反正没人劝他。
哭了一会儿,王老蛮又开始闹腾起来,又是拍桌子,又是捶胸口,更是躺倒在地打滚儿,说自己活不下去了,要死要活的。
颜红旗这下明白老蛮这个名字是咋来的了,小时候叫小蛮(一声),长大了叫蛮子,等老了就成了老蛮。
蛮是本地俗语,形容一个人无赖、不讲理。
“问问他想怎么死,上吊还是跳河还是抹脖子,快着点,他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颜红旗终于不耐烦了。
一听这话,赵树明就笑了起来,朝着地上打滚的老蛮说,“听见了没,你想咋死,上吊我给你找绳,跳河我把你送过去,抹脖子我给你找刀,你选一样。”
王老蛮一骨碌爬起来,抹了把眼泪站起,坐到椅子上,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才不死,便宜了那娘们!你们想让我咋养她?”
“你每年给冯婶子五百斤粗粮,玉米、高粱都行,一百斤细粮,小米、大黄米、糜子米、荞麦都行。补给冯婶子的房钱,就用帮她种自留地顶了。你别想着偷懒,到时候小队长负责监督你。每年再给上冯婶子二十四块钱,让她买个油盐酱醋啥的。”
这是大队部干部们提前商量好的,一边倒地偏向了冯婶子。
冯婶子本身就有人口粮,再加上王老蛮每年给的粮食,还有帮种的自留地,一个人能过上很不错的日子了。
王老蛮眼前一黑又一黑,这是在剜他的心,割他的肉啊!可能怎么办呢?所有手段用尽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以死相逼人家也不怕,他彻底蔫吧了,像是霜冻的菜叶子,很快在一式两份的分家协议上签字按手印。
一式两份的协议,一份给王老蛮,另一份在大队部里留存。
在对于王老蛮的处置是,颜红旗是有考虑的,王老蛮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将他送去公社公安特派员那里,也就是劳教几天,教育一下,意义不大,王老蛮这样的人是不会因此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倒不如让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吃到冯婶子嘴里、赚的钱装进冯婶子口袋,看着对方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好。
第49章 郝主任的家事
事情办完后,颜红旗把郝卫红叫到自己办公室。
“你这两天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吗,说吧。”
郝卫红的异样,颜红旗早就发现了,从她对冯婶子的事情异常上心,当成了自己事情一样出钱出力开始,再到老是往自己身边凑,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在向颜红旗诉说她的意图。
郝卫红忐忑的心略微放松,她以为颜书记单独叫自己过来是为着妇女主任这个职位的事情。自从赵广汉的人都像是钉子一般,一个个被拔掉,就剩下她后,那种随时会被撸掉的危机感始终伴随着她,挥之不去。
她不想失去这个职位,倒不是因为想当官,而是因为有个干部身份能让婆婆有所忌惮,不敢做得太过分,尤其是赵广汉、钱有理都成了普通社员后。
她一直很同情冯婶子,虽然遭遇不大相同,但同样受人迫害,同病相怜。她能从冯婶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有时候,她会觉得,冯婶子今天,就是她的明天。她想,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在被逼得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的会点一把火,把那家人连同自己都烧死,落个干干净净。
冯婶子的事情发生后,她看见颜红旗是怎么给对方撑腰,惩治王老蛮的,她心里头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她日夜不宁。
每次见到颜红旗,都想要向她求助,说出自己的事情,让颜书记帮帮自己,她也想好好活下去。她说是妇女主任,也就外人看着光鲜,她和冯婶子、何大娘一样,也是个没有娘家可回,没人可以依靠的普通农村妇女。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又被咽了回去。她感觉到深深的自卑,自己的那些事儿太脏了,怕说出来污了颜书记的耳朵。
每次,鼓起了勇气,却又缩了回去,如此再三,她就更加开不了口了。
没想到,颜书记看出了她的异样。
郝卫红张了张嘴巴,“我,我……”
她心里头纠结,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却又觉难以启齿。
颜红旗示意她坐下,帮着倒了杯水,“说吧,如果你的要求合理,我会帮你的。”
到目前为止,颜红旗都没有说一定要撤销郝卫红妇女主任的职位,一来她没什么劣迹,二来她是村中已婚妇女中为数不多的初中生,各方面素质都比其他的女同志强些,比较合当妇女领导。
颜红旗想着,再观察观察,看看有没有培养价值。所以冯婶子这件事情,就放手让她去做了,到目前为止,她的作为都比较令颜红旗满意。
看着她整天往自己身边凑,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挺让难受的,总有种痰堵在喉咙里的不畅快感,索性就问了出来。
郝卫红情知颜红旗给了这次机会,她要是不抓住,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这才缓缓开口。
“我公婆,原本最疼爱我丈夫这个大儿子,分家的时候,也是把我小叔子他们分出去,跟我们一块过。我丈夫被牛踩了,瘫在床上后,最开始那三个月,我婆婆照顾得还挺精心的,可是几个月后,他们知道我丈夫不可能好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肯再照顾他,还言语刻薄,骂我丈夫怎么不当时被踩死。后来,更是连边都不着,我们那屋都不肯进了。”
“再后来,就盯上了我,嫌弃我,说我不会生孩子,没给和平留个种。”
郝卫红说完这些,咬了咬嘴唇。快要说到最难以启齿的部分了,她犹豫了下,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后来,后来,那个死老太婆就说,就说要……借种。”
后面两个字郝卫红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说得含含糊糊,颜红旗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郝卫红咬着牙,不得不清晰地又说了一遍,“借种。”
颜红旗两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个词,她和原身小姑娘的人生经历中,也从来没听说类似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露出困惑的表情。
郝卫红难堪不已,但也知道颜红旗不可能刻意羞辱自己,便解释说:“我丈夫下身那玩意不好使了,不可能再让我怀孕了,我婆婆是想让别人跟我睡觉,往我肚子里种孩子。”
这句话终于说了出来,郝卫红一下子就轻松了,后面的话也就都顺畅地说出来,只是,不敢看颜红旗的表情,
“那个借种的人,就是我公公,钱有理。”
颜红旗挪动了下身体,这话,确实够惊人的!
“我一开始不乐意,什么手段我都用了,哀求、绝食,大闹……都没有用,最后,我,我还是,还是认了。我跟钱有理那个老菜帮子睡觉。”
郝卫红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忽然就急切盯住了颜红旗,想从她脸上找到鄙夷、不屑或者瞧不起的表情。
颜红旗的表情确实跟刚刚不一样了,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而是……
郝卫红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是有些温情、柔软。这一刻的颜红旗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仿佛凌驾于众人之上,事不关己地俯瞰人间,而是多了一些亲切感。
要是以前,颜红旗大概无法体会到郝卫红的痛苦,但是见了冯婶子的样子,忽然就有些能够感受到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郝卫红的肩膀。
很轻,拍了两下就挪开了,但郝卫红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勇气。
她忽然就觉眼眶热,鼻子发酸,她忍了忍,将泪意憋回去,接着说:
“我被钱有理占了身体,心里头不甘,就想给自己弄点好处,正好,大队上的妇女主任空了下来,我要求钱有理给我到赵广汉那里走后门,我婆婆撒泼打滚的反对,钱有理还是把我弄成了妇女主任。”
“自从当了妇女主任,我在家里头才好过了些,而我,而我,就一直被钱有理那个糟老头子占便宜。我不乐意,可是没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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