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大家的话,牛德仁都听见去了,他承认大家都考虑得很长远,可长远要考虑,现实问题也要考虑。
刘良山:“你说,担心其他几个大队占咱们大队的便宜,这不能够,到时候我会和他们谈,按照杨书记说的,不光建设学校的时候,得让他们出力,以后学校要用钱了,也多少得让他们支援些。”
牛德仁,“别吹牛,你跟人要,人家就能给你啊,人大队也不傻。”
刘良山:“咱们大队重视下一辈的教育,别的大队的领导也是被党教育这么多年的,想必也有这样的见识。到时候,咱们再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愁他们不出钱。”
牛德仁算是认同了这点,又提出新的疑问,“同样都得出钱,他们干嘛不自己办个初中。”
这个问题,不光刘良山能解答,吴阔和何国喜也知道答案。
“牛叔,他们是不想吗,是办不到。想想就知道,开办个初中,得跟公社打交道,得县教育部门打交道,层层关卡,一般人,连庙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办的成?咱们能坐在这里喝着酒,谈着要不要办学校,是因为有颜书记在!”
刘良山说着,看了看牛德仁,又看了看吴阔和何国喜,后两位都是一脸认同的样子,说着附和的话,表示着同意。
牛德仁虽然没说话,但也认同了刘良山的解答。
刘良山有些鬼祟地压低了声音,“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一见刘良山的表现,吴阔和何国喜都靠过来,牛德仁也侧了身体,做出想听的架势。
“咱们都知道,颜书记不是一般人,她还能在杨木大队待多久,谁也不知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杨木大队办不办初中,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她那是一点私心没有,纯粹为咱们大队考虑,才主动揽这件事儿的。要是等哪天她走了,咱们就是把肠子悔青了也来不及了。牛叔,你细寻思,我说的对不对?”
牛德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沉默了一会儿后
,端起酒碗干了一口,辣得他舌头发麻,终是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又只是贫协主席,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刘良山大喜,忙端起酒碗,将剩余的酒都喝干了,将酒碗重重放在石桌上,朝着牛德仁竖起大拇指,“牛叔,我就说您是能听进去道理的人,这碗酒我敬您了!”
第二天,在出发去张家营子后山之前,刘良山找了颜红旗,将牛德仁已经同意的事情说了一遍。
颜红旗点了下头,说:“那就你跟我一起跑这件事情吧。”
刘良山忙答应着,知道这是颜红旗给自己机会,去熟悉跟各个衙门打交道的流程。
颜红旗又想起还给他安排了其他工作,又问:“能忙得过来吗?”
刘良山就是起五更赶半夜也得忙得过来啊,忙斩钉截铁地说:“忙得过来!”
颜红旗笑,“那行,忙去吧。”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了,就冲着刘良山这股子工作劲头,将杨木大队交给他,颜红旗是放心的。
自从跟他坦白了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后,刘良山的进步突飞猛进。这样的人,只要引导他走上了正途,开拓了思路,长了见识,发展就一定不会太差。
关于开办学校这件事情,之前去公社的时候,颜红旗就跟周书记提过。顺昌公社一正一副两位书记,实权握在周书记手中,大事小情他都要管的。在周书记看来,杨木大队新开办一所中学算是大事。
对于颜红旗,周书记已经准确把握住和她相处的原则,既能让自己心里头舒服,也能帮她办成事儿,就是先诉说一番公社还有自己的难处,指出这件事情有多么难办,办成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等颜红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再话锋一转,说,虽然难办,但他会极力帮忙办成云云。
开办中学这件事情也是如此。
总而言之,他原则上是同意了颜红旗的要求,也答应会配合他办理相关的流程和手续。当然,拨款是不可能拨款的。
当初借了杨木大队五百块,不知道怎么的,风声就走露了出去,其他的大队就像是闻到臭味的苍蝇一般,蜂拥着过来,找他要钱,让他烦不胜烦。
颜红旗也没指望着公社能给出钱,就说明会自筹资金。
大队自筹资金办学校,对顺昌公社来是是个好事,对周书记本人来说也是项业绩,可他这人官不大,官僚气息却足,得了好处还要卖乖。也就是在颜红旗面前,还收敛一些。
公社这边同意了,还得去县教育局跑手续。
县教育局是去年重新开始恢复职能的。跟地方平行管理着各个学校,在每个公社设立一所中心校,统管下面乡镇的教育问题,比如调配老师、组织统考等等,但开办学校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批复权利。
颜红旗让高卫星打前站,去问问开办一所学校需要哪里手续。
第86章 狮子大开口
刘良山一个人分成两个用,一天跟着颜书记往公社,往县里头跑,一天带着吴阔和何国喜往山上跑,如此跑了半个月,新建中学的手续批复下来了,山上那户人家却像是长在土地里的石头似的,怎么都撬不动。
任务布置下去半个月了,距离颜书记限定的期限也只有半个月了,刘良山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再到无能为力,起了放弃这家人的心思。
不过,想想,郝卫红和赵树明那边也没有太大的进展,他心里头就稍稍平衡了些,但马上又想到,自己是大队长,将来要接颜书记班儿的,要求标准自然不同于那两人,心里的压力又陡然增大。
他将郝卫红和赵树明找过来,三人在大队部的会议室里关门开小会。
郝卫红和赵树明也是一脸的愁容。
郝卫红负责的那家是老两口,他们也说不清自己生于哪年,反正最少得有65岁往上了,早些年有个儿子,说是出去找活干,一去就杳无音讯,有个女儿,嫁去了隔壁省,早些年还隔个两三年,上山来探望他们一回,后来也不再来了,大概得有小十年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那老头子,比大叫驴还倔!说啥他都听不进去,就说死也要死在山里。我看那老婆子倒是愿意下山,还挺惦记她闺女的,就是做不了老头子的主。”
郝卫红想想那老头子的样子,就一肚子气,让他到山下来,享受更好的生活,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后来她再去,那老头子看见她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头攥着跟棍子,好似随时要冲过来打她似的。郝卫红都有心理阴影了。
赵树明的情况也没比郝卫红强多少,负责的那户是这三户里面人口最多的,一个老爹带着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过日子。
这一家人,也是跟山下人家联系最多的。因着五个儿女都没有结婚,老爹经常往山下的媒婆家里跑,也让儿女们经常在老乡面前露露脸。
可惜啊,在山下生活的人,没人愿意嫁到深山里受苦,尤其是杨木大队条件越来越好的情况下。
而这一家人不愿意下山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山里开了不少地,随便种,种多种少都是自己的,养鸡、养鸭、养猪,随便养,那老爹还有一手打猎的本事,打枪准,也会设陷阱、兔子套,野鸡、野兔、狍子都能抓,家里一年四季都能吃上肉。
一旦下山,这样的好生活就没了,他们舍不得。
而赵树明山上做了几次动员后,这位老爷子提出条件:要想让他们一家人下山,也可以,第一,要将三个儿子安排进弹簧厂上班;第二,不光要给他们分宅基地,还要帮他们建五间大瓦房。
“我看他是想瞎了心!”赵树明想起当时这老爷子傲慢的表情,还觉得心肝直疼,“明明是为着他们好,他还拿捏上了,你都不知道,他们在山上住的是啥环境,石头和黄泥还有草杆子垒起来的房子,坐在屋里头,都觉四处漏风,墙面上,到处都是黄泥掉了之后露出的孔洞。”
“那两个姑娘,估计得有十二三岁了,穿的还是她哥哥们的破衣服,留着跟狗啃了似的短头发,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姑娘,就在院子里,脱下裤子就尿尿,一点都不知道避人……”
刘良山听两人讲完,也把自己面临的问题说了。
“这一家人,我是找不到抓手,他们既不在意山下的生活是否更方便,也不在意小叔子是否能找到对象,更不在意家里的两个小孙辈是不是睁眼瞎,以后还跟他们一样,在大山里讨生活。你说破大天去,他们就两个字,不行!”
两人相对着叹气,一时之间,都对这件事情绝望了。
赵树明:“要我说,他们不下山就不下,他们自己愿意,将来死了活了的,都是活该!”
郝卫红:“不能这么说,我负责的那家,老头子恶,老婆子还是挺客气的,我瞧着她愿意下山的,可太怕那老头子,也做不了他的主。还有你们两个负责的人家都有孩子,十几岁的孩子,身不由己,只有下了山,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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