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听到动静回眸,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问:“这么快就到了。”
米妍妍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看诊过后径直往省人医跑,竟然忽略了两个医院距离这么近。不管她是在家还是在嘉诺,遇上雨天晚高峰,路程不会低于一小时。
到底要怎么解释这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正好有事在附近。”米妍妍说完扬起笑脸,拽了拽背着的包,手上动作还没做完又察觉到自己小动作太多显得更心虚,缓缓垂落双手再不敢乱动。
心中八百里加急打着腹稿,如果时景舟追问她在附近办什么事,该如何合理作答。
时景舟目光所及都是又红又肿的杏眼,眼底散粉明明就是慌忙补上的。
她刚才哭过。
“外面人太多,暂时别出去。”时景舟眸色深重说道。
米妍妍缓过神,脸上露出话题岔开的欣喜,说话的尾音都不自觉扬起,“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没定好嘛。”
手腕被时景舟捏起,不轻不重地揉搓几下,他挺直的肩膀稍许放松塌下,略略靠近回:“有人组织闹事,赶着回来了。”
米妍妍神色一慌,“啊?要紧吗?”
周书笑说:“报警解决了,还好时总及时赶到,真要是跳下来明天得上头条。”
一道眼风扫来,周书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我先出去看看,走不远,有事您打我手机。”
跳楼?米妍妍没想到裁员风波下真有人置生死于不顾,时景舟倚墙而立,眼底乌青一块,疲态尽显。
想到外面还有这么多怒气冲冠讨说法的人,米妍妍不安问说:“这儿安全吗,他们会不会冲进来啊。”
“不会,院长给安排的闲置办公室,平时没人过来。”
米妍妍听出他嗓音微哑,指了指旁边小沙发,“要不坐一会儿,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他掀起眼皮,放下手机,牵着米妍妍仰躺在沙发上揉着眉心。
看起来是很烦躁了。
米妍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景舟此刻也保持沉默,她偏过头去止不住想起刚才医生与她说的话,心中恍如千斤重,昏昏沉沉靠了会儿,再扭头瞧见时景舟已经阖眼睡过去,呼吸平稳,眉间皱起。
手中还抓着手机,应该是时间刚到自动休眠,对话框和严歌的聊天框一闪而过。
她把快要滑落的手机向上推了推,假装自己瞎了。
门把手稍许转动,周书小声轻唤:“时总,外面散了,老爷子醒了要见你。”
时景舟闻声睁眼,垂着头扣好西服,起身向米妍妍伸手。又听见周书很为难地加了句:“他说只见你。”
老爷子的原话是不相干的人就不要来了,实在太刺耳,周书代为委婉传达。
时景舟的手悬在半空,米妍妍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了握又松开,不在意的眯眯眼回说:“集团的事我也不方便听,你去吧。”
时景舟感受着手里软绵绵的力道出现又消失,嘴角微动,“等我一起回家。”
坐着的人又扬起笑意,甜甜回好。
时景舟离开,她便再也睡不着,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竟然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再看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起身走到窗外霓虹已亮,雨水拍打铝合金窗户,留下一道道水渍。
她并不意外时怀之不要她过去,上周他私下约过自己,早就把要说的道理说尽。
第68章
叶今禾是陪肖亦驰来拔牙的,他非得去省口腔,下午四点哪还有号,只得转战省人医牙科碰碰运气。
肖亦驰挂着消炎针,输液室人太多,她想着去楼下便利店买个冰杯,好堵住肖亦驰每分钟要喊十次疼的嘴。
跟着人流踩上扶梯,她余光瞥见很熟悉的身影,反应过来猛然转身,小嫂嫂一步踏上去。
她咚咚咚快走几步,又折返回上行扶梯,话音未出,就看候诊室角落,米妍妍和另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挨得贼近。
进退维艰,叶今禾感叹。
我什么也没看见。
她自我安慰:没有这位小嫂嫂就不会认识里面挂水的男人;单从性格相处来说,她也是极为欣赏的,相信再也找不到比米妍妍更适合时景舟的人。
拿得住又不卑微。
专治大哥这种老古板加没情趣。
外人谈论时家儿媳,说她家世一般,胜在漂亮。
叶今禾觉得他们通通胡扯。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的是狗屁倒灶的事。任谁嫁过去,她都要怕女孩子受委
屈的,讲句公道话,她要是米妍妍,选肖亦驰也不选时景舟。
赌联姻对象婚后是好是坏,她只见过一个成功案例,就是叶琼华,她们叶家女人做主,连孩子都是随母姓。
眼下。
小嫂嫂在男医生面前泫然抽噎……
这时景舟果然是叫人失望得很!
米妍妍从老爷子病房出来,乱糟糟的情绪上楼去叫护工。
擦肩而过的人忽然叫了她一声“小妍”。
她倒是想回头看到旁的人,可惜很失望,是谢敬扬。
目光扫过他的胸牌,也对,他调回南城了,这块儿正好是他所属科室。
马场一别,又是好几个月,瘦削身影,长睫挂泪,手里捏着半张揉烂的纸巾团子。
米妍妍用纸压了压眼睛,勉强憋出一点笑,“差点忘了你在这儿上班。”
推着轮椅的人来来往往,谢敬扬拉她一把,软绵绵的手腕抗拒而僵硬,他放下,“缴费处人多,到边上说话。”
米妍妍避开人群,跟着挪了两步。
“来看时董?”
她又回想了一下谢敬扬的专业,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的。
“他住院,我们肯定都是知情的。”谢敬扬解释。
“嗯,辛苦你们多照料。”
谢敬扬目光掠过她无名指钻戒,心中有些不快,又不得不承认,米妍妍拜托他这话,是站在时家媳妇的位置上。
“你放心,他那头多的是老主任牵挂着。”
睿思做药这些年,在南城地位显赫,上哪儿都是一等一的待遇。
“费心,我先走了。”米妍妍作势要离开,谢敬扬跟上来半步拦住她的方向。
“受委屈了?”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抽一张掸开,又对角一折,成个面积稍大的三角。
“把脸擦擦再出去。”
米妍妍也是遇到谢敬扬以后,才知道还有人有这种习惯。
他当时解释说,纸巾拿出来也就一小块,大家都是展开才好用,那不如递出去的时候就准备好。
“擦眼泪嘛,总归是不高兴了,哪儿还能再给人添堵呢,安慰人当然是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
大约也是和父母闹了不愉快的某天,她听完倒是笑了。
谢敬扬就继续逗她笑,说她哭起来漂亮,还叫她以后不许随便哭了。叫人看了去,他不舍得。
想来两个人也是有过好日子的,可惜长久的相处就是做试卷,一道题得分不够,还有太多选择,卡在某个原则性大是大非,这张卷子就得不了高分。
她疏离地感谢,维持着礼貌距离接过。
谢敬扬不要跟她提过去,话当年,就保持老友偶遇相互问候的状态,她是可以接受的。
现在两人彼此沉默在诊室叫号中的情形,就很好。
至少比刚才压抑的病房好。
这大概是米妍妍第一次见时怀之这么和颜悦色。
她从小就是心气儿高的人,也就在老头这儿跌过分。可是进了病房,瞧见老人家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纵然有怨气,心里头该酸楚的也不会少。
他支开外人,半仰在床头,以前的锐气荡然无存,就是个垂垂老矣的长辈。
“想你小时候,我也抱过几回,还跟米老说这姑娘长得清秀,大了跟我们成亲家多好。”
又说人老了病了不中用了,也觉得总牵制着严歌和景舟荒唐,只想她能帮衬着,把时家的产业做下去。
“明怀仁心,追本溯源,这是两家人的心愿,更是时景舟的责任。”
他一双鹰眼,打量着孙媳妇,像要拆了她的心软,“以前我叫你受了委屈,你怨我我认,可不能拿时家的未来赌气。”
米妍妍小心翼翼,“爷爷,我不会的。”
时怀之认命自家孙子就是个贱骨头,给套得牢牢的,这个头他再不低,睿思真就荒了。
“泽楷毕竟不是自家亲兄弟,做企业不光是一家的生计,妍啊,咱不能只顾自己。”
米妍妍没点头,也没当面驳他,耐着性子听完,等出病房才觉着喘不过气。
一是为时景舟生活在如此环境里这么久而悲哀;二是更加陷入做自己和退一步的泥潭。
承受期待这种东西,往往最消磨人意志。
谢敬扬问她要手里两个纸团,米妍妍觉得不太好,自己跑去扔掉。
“我给你介绍个人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