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从来没有与郭嘉机器抗衡的念头。在这个人治的大炎皇朝,与皇室合作,或者说忠于皇帝,就是正直正确。
有整个皇朝在她身后做后盾,她挺安心的。安全无虞,也挺好的。
至少能得一个寿终正寝,且活着时充实又自在,夫复何求,对吧?
至于嫁人,还是算了。
先不说她接受不了如今的早婚早育,女子十五及笄便开始嫁人生子,简直鲁莽得可怕。十五岁才是初中生好吗!
她当然愿意一拖再拖,拒绝作死。
再者,她也接受不了男权社会的三妻四妾多子多福。
特么的,男人在这里过得也太舒服了吧?七十老翁纳十七小妾,一树梨花压海棠还要大宴宾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呕心!
男人放着家里一群女人旱着,外宿青楼一掷千金,还得赞一声风流无双?呕心!
最丧气的是,你也不能对三从四德调教出来的女人有所期待。
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不说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而变本加厉地往自己儿子庶子身边塞女人,以展示对孩子的关爱以及对家族香火的尽心。
甚至还有主动给丈夫张罗纳妾,抬举丫头做通房的,贤惠得叫人心塞。
尤其是这个华丽阴冷充斥着勾心斗角的皇宫,更是彻底磨灭了苏锦鸾对爱情的最后一丝幻想。
一生一世一双人?别搞笑了。在法定一夫一妻的现代都稀罕的梦,就不要在封建古代做了。
能不被物化,活得自主,已经很不容易。
苏锦鸾想得很明白,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她没有改天换地,一步跨入社会主义的能力与信心,便只能尽力挪腾,给自己挣一小片能畅快呼吸的空间。
当神女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被逼嫁人。她对宅斗没兴趣。
当然,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非要灭绝人欲。
等她攒足了资本,差不多也到了人生的另一个崭新阶段,那么也不是不可以琢磨下,收几个面首,咳咳。
“主子脸怎么红了?可是屋里闷得慌?”
王芷细心地为她端来一杯绿茶,又将窗户敞开透气。
苏锦鸾脸上微微发烫,遮掩地接过茶水喝一大口。
噫,她好歹是十八成年的芯子,以前囿于体弱不敢动妄念,清心寡欲得比尼姑还正经,看见周围同学一对一对谈恋爱,也只好生生压下举火把的念头,权当看不见奉陪荷尔蒙造就的粉红泡泡满天飞。
但她如今不同了!
她穿书了!
再没有身体上的毛病,周遭也没认识的熟人,她再有钱有势一点,是不是可以小小的,不伤害其他人的,小心谨慎地,放纵自己一把?
嘿嘿嘿。
苏锦鸾斗志昂扬地一拨楞脑袋,搁下茶杯挥手。
“咳咳,我没事。阿蓝你下去吧,我要接着忙了。”
王芷瞧着她脸颊红润干劲十足的小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轻手轻脚地退下。
她也想瞧瞧主子能折腾出个什么样来。
天下女子皆苦,便是她贵为琅琊王氏嫡女,不一样得为家族牺牲,卑躬屈膝进宫做一名宫女?
皇室与世家之间,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亲如手足。
而如她这般享受了出身带来的尊荣,便得拿下半辈子甚至儿女子孙的一生来还。
没人过问她的意愿,她便也只能认命。
可看见一个不认命的,她难免心生羡慕,想看这人,到底能博一个怎样的未来。
主子,勖哉!
第149章 吾心安处是归处(大结局)
光阴似箭,不觉又是一年春。
徐长卿随着众考生出了贡院大门,一眼便看见人群外候着的那辆崭新的青盖马车,薄唇微勾,提步走了过去。
“公子!”
砚久挤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考篮,又要伸手去扶,被徐长卿避开,直直来到马车前,撩开车帘便弯腰进去。
“考完了?喏,吃点东西。”
苏锦鸾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示意他自便。
徐长卿坐在车门口处,纵使身上无一处不妥,仍旧怕有异味熏着了她。
马车徐徐行进,车厢偶有颠簸,却不甚明显,应是装了她鼓捣出来的弹簧减震之效。
“点心你做的?什么名堂?”
徐长卿披着裘皮大氅,抱着暖手炉,喝一杯温着的黄酒,身上渐渐回暖,擦过手之后端起一碗奶豆腐样的吃食,欣赏片刻,便舀起一调羹入口,滑腻非常!
“姜汁撞奶,驱寒的。”
苏锦鸾也拿一小碗吃,惬意地眯起眼。
人生在世,唯美食不可辜负,这辈子值了。
徐长卿抿唇细品,吃相比她雅致几百倍。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徐长卿难掩书生意气,不觉吟了句诗。
苏锦鸾抿嘴笑笑,懒懒倚靠在软枕上,享受难得的清闲。
徐长卿睨着她张开的清丽眉眼,神色不明。
“你快歇歇吧,考完还要吟诗作对的,也不怕把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给累坏了。”
苏锦鸾生怕他再酸唧唧地给自己也吟诗一首,白他一眼,又朝旁边的点心盘子努努嘴。
徐长卿哂然一笑,从善如流地拈起一枚如花似玉的点心吃。
“冰皮鲜花饼,各种馅料都有。”
苏锦鸾不等他问,抢先答了,希望能拿吃的堵住他的嘴。
她也实在想不明白,好好一个少年反派,到底怎么自我养歪成话唠的,还是十万个为什么那种,简直叫人抓狂。
“梅花的。”
徐长卿咬一口,唔一声,以示赞叹。
“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点。”
苏锦鸾敷衍地劝,感觉今儿的路长了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张望,却被一片寒光晃得眯起眼。
“别看。”
徐长卿压住帘子,示意她噤声。
苏锦鸾脸色凝重,心中过了几道盘算。
那银刀明甲的,不像是普通护卫,更像是军队。
终于,要来了吗?
“县主莫慌,属下等自会护您平安。”
张义在马车外低声回禀一句,车速不急不缓,渐渐远离了人群。
苏锦鸾早有准备,倒也安之若素,只难免还有些忧心事态发展,却因势单力孤不好插手,只能静待结局。
这一年她的工夫也不是白费的。且不提珍宝阁等商铺汇聚四海之财,新华书肆刊行天下,大炎文风日盛;
便是去年她改造的曲辕犁、水车、织布机、桑基鱼塘、新式农家肥、双季水稻等等,既让百姓吃饱了肚子,又为她聚拢了数不尽的人气,几乎可以称作万家生佛,备受爱戴。
各地百姓自发修建神女庙,日夜香火不绝,信众无数。而往年高高在上的终南山圣教,却相对式微,且与皇家关系日渐疏远。民间有邪风鼓吹说,苏锦鸾其实是白莲教圣女,专为救苦救难造福苍生而来,不少愚昧百姓被忽悠了去,间接导致白莲教苟延残喘,无法斩草除根。
苏锦鸾立场坚定,多次阐明拥护朝廷忠于大炎的态度,倒也减了些麻烦。
可惜老皇帝身体垮了,时日无多,太子也需要长期调理,并无子嗣,因而朝野内外蠢蠢欲动。
最值得玩味的是,广平侯世子李念乃是皇帝遗珠,极有可能改立储君得登大宝的流言甚嚣尘上;
侯府态度暧昧,两位世子妃与侧妃则相当活跃,长袖善舞,尽心与京城内外各家贵夫人交好,昔日京城双姝的名头更上层楼,为人津津乐道。
这一年来,太子常年闭门学习;
相对的,皇帝对李念这位子侄日益看重,交代了几桩差事,李念全都漂漂亮亮完成,君臣间甚为相得,朝中风向便有些微妙,广平侯府门庭若市。
元长庚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露面,便要作别,行色匆匆,倒不曾受重伤。
苏锦鸾也不瞎打听他在忙什么,不外乎对外备战对内剿匪那点事。她最多提几个记忆里的经典战例,改良下武器军备什么的,并不多操心。
改朝换代向来难得和平,内忧外患矛盾集中爆发,京城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苏锦鸾看似身处漩涡中心,实则只拿自己当皇帝一家的家庭医生看待,只在有人上本奏她不孝养父母有违人伦时,玩笑似的给皇帝变了个大型的滴血认亲人人皆亲的戏法,其后便再没了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苏锦鸾暗暗留意了下,没几日,那些乱嚼些生恩养恩嫡庶长幼的长舌头,全都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苏锦鸾面上只做不知,背地里却默默与韬光养晦的太子殿下更疏远了些。
不久后她便替自家病逝的侍女幽蓝赋诗一首以寄哀伤,且为其向琅琊王家几番交涉,将旁支出身的小庶女王幽蓝,记在嫡枝名下,争取到了死后哀荣。
王家嫡女王芷得了苏锦鸾盛赞国色天香内蕴光华,名扬天下,很快得宫中旨意,立为太子妃,却是认了平安郡主的大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