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半垂下眼帘，想要当个好人和真的能成为好人是两码事，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好人就是蠢货的同义词。
而他永远都不会去做那个蠢货。
男人皱起眉，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
守卫已经带着江翡她们穿过隔离区与基地的屏障，通往基地内部，连接内部的走廊都是刺目的纯白色，看久了眼睛都会感到疲劳，途经一道栈桥，两边都是落地窗，从这里望出去可以将整个基地的景色收入眼底。
A-1基地的面积也是D-3的数十倍，人口量也翻了好几倍，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悬挂在基地最上方的人工太阳，江翡都会误以为这就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它具备城市应该有的一切，商业中心、公园、医院、学校，甚至还有一个巨型体育馆。
诺娜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繁华的基地，两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但江翡想的更多的是她该怎么把自己点亮的第一座基地也变成这样，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栈桥的另外一端是一栋设计别致的建筑，是半透明的几何体形状，沉默了一路的守卫在一扇木门前敲了敲，终于出声，“约书亚少爷，我们已经把她们带过来了。”
原来是先带她们去见那个变态少爷吗？
木门的形状也很奇特，属于尖拱门，把手上雕刻有繁复的花纹，过了几秒房间内才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让她们进来。”
门被打开一条缝，缝隙越来越大，江翡也逐渐看清里面的布局，房间面积很大，最中央放置有一个足足有十米长的鱼缸，一条鲨鱼在里面慢吞吞地游动，隔着鱼缸，江翡只看见对方那头显眼的金发。
诺娜缩起脖子跟在江翡身后，啪嗒一声，尖拱门又关上了，诺娜害怕得抓住江翡背后的衣服。
“好看吗？”少年冷不丁地开口。
“什么？”
他绕过鱼缸，走到江翡面前，他的五官精致，眼睛是漂亮的湛蓝色，脸颊甚至还带着点婴儿肥，他又问：“你觉得那两条鱼好看吗？”
江翡对鱼类不太了解，她是通过鱼鳍辨认出浴缸里的应该是鲨鱼，但这个世界的动植物和她那个世界的不太相同，她含糊地回答：“那只是鱼而已。”
“不啊，这可不是普通的鱼，他们可是吃过人肉的哦，嗯……属于性格比较调皮的鱼吧。”他的手指搭在下巴上很认真地思考了下，从嘴里跳出调皮这个形容词。
江翡的眼睛和鲨鱼冷冰冰的眼睛对上，她可不觉得这能和调皮沾边。
“喂，眼睛看我。”他强硬地用手攥住江翡的下巴，微微俯身，“果然照片没办法和真人比，照片上你的眼睛只能说是勉强可以收藏的程度，现在看来，果然很漂亮呢。”说着，他扯出个笑容，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江翡一把拍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少年没劲地耸耸肩，“差不多，反正等我爸死了，我也会接管这里，咦，原来我的灯罩在这里啊。”他才发现躲在江翡身后的诺娜，见诺娜表情惊恐，他动作生硬地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别害怕呀，又不是要你们死，只是取走一些东西而已，你们还能活着呢。”
他就差没直接说她们应该感谢他，毕竟他可是给她们留下了性命。
“哪怕作为残疾活下去也是一件好事吗？”江翡把这间屋子的布局都记了下来。
“嗯。”他态度理所当然，“不然呢？”
江翡的眼中满是倔强，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少年又仔细端详，他嘟哝道：“看来是要多几天的准备时间。”要是弄毁了这双眼睛那真是太可惜了。
“眼睛也好，皮肤也好，只有在人身上的时候才是最美的。”
“真是大错特错，任何美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丑，只有保留美的瞬间才是永恒！”他表情狂热地抓住江翡的肩膀，“这种道理你都不懂吗？为什么不懂啊！？”
眼前的人是疯子确认无误，和疯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不过现在她们倒是没什么危险，江翡冷眼旁观任由少年发完疯，她可不想在他发疯的时候凑上去找不快。
“既然你说这双眼睛很完美，那做手术的时候也不能出差错的对吧？”她顺着他的脑回路说下去，尽量给自己还有诺娜争取时间。
少年挑眉，“那是当然的，你们应该庆幸的，自己能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不像那些丑陋的东西。”
江翡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词，“丑陋的东西？”
“嗯，是哦……都和艾伦说过了，不要把男人带回来，唉，他还是心太软。”约书亚突兀地拉着江翡走到其中一面墙前，在旁边输入密码，那面墙动了一下，紧接着开始顺时针旋转，旋转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
他的手掌贴着江翡的头顶，他虽然身形纤瘦，但是手掌宽大，他把江翡的脑袋往一个方向掰去，“喏，那些没用的东西就都用来当做肥料了。”
江翡这下子看清楚了，那面墙背后，巨大的牢笼里关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蛾类生物，背后的翅膀随着它进食微微摆动，落下鳞粉似的东西，而在它的身边地面上七零八落的都是人类的残肢断臂。
那场景血腥而诡异，安静的空气中只有它的口器咀嚼血肉的声音。
咔哒咔哒——
听得江翡头皮发麻，那只蛾子背后翅膀上的图案拼凑出一个人脸的模样，这让江翡联想到了现实世界里的人面天蛾，印有灰白色大斑的眼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向江翡。
“多亏它吃东西一点都不挑，要我说男人的血肉就是最臭最恶心的，你看，它还能吃得那么开心。”约书亚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对男性的厌恶，丝毫没有察觉，不，应该说是丝毫不在乎江翡的恐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很难看哦。”他托住江翡的脸颊，“这眼神真难看。”
江翡垂下眼帘，她尽量忽略牢笼里的那只污染物，“现在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总可以走了吧？”
约书亚撇撇嘴，正巧这时候有人又敲了敲门，他恹恹地对门外的人说：“进来吧。”
来人对于墙壁背后的污染物一点也不惊讶，径直走到约书亚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什么。
“那老头子怎么这么多事情啊。”约书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他真该早点去死啊。”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几句话，他跟着来人离开，临走前不忘让江翡她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诺娜不住地吐槽约书亚的变态，江翡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说：“我们得要联系能帮助我们的人。”
但是她们的光脑都损坏了，找别人借用成功性很低，江翡正烦躁着呢，她又看见刚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的艾伦，她想到艾伦纠结的神色，他或许是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人。
第16章
“别再跟着我了。”才跟了艾伦一段路，他就停下脚步，但是仔细看可以发现他停的位置恰好是监控器的死角区，他转过身，问江翡，“你想要做什么？”
“你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吧？这是在助纣为虐，大家都是信任你才会跟着你一起来北区的。”艾伦并非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冷血无情，相反的，江翡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的犹豫纠结。
所以她猜测艾伦本意也不想那么做的，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她眼神坚定，“所以我想要你帮帮我们，也当做是给你自己赎罪。”
艾伦盯着江翡看了几秒，扑哧一声嘲讽似的笑了，“赎罪？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诺娜生气地说：“你明明就做错了，是你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这难道还不是犯下罪孽啊！？”
“但同样的我也让你们包括其他的一些人活下来了，这又怎么算呢？”艾伦双手环胸。
诺娜想事情还是太理所当然，认为世界非黑即白，认为人类非好即坏。
“你一开始也是认为自己能够救下别人的吧？但是因为那个少爷，他的变态癖好导致你救下的人也不得不死去……你如果帮助我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江翡在上班的时候就吃惯了上司画的大饼，现在给别人画饼也是开口就来。
艾伦的表情变了变，“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相信？”
一般问出这种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动摇了，江翡点点头，“我觉得你会相信。”
“啧。”他不耐烦地皱起眉，他也知道再在约书亚身边待下去那天这个变态少爷心情不好真的会弄死他，与其每天战战兢兢，还不如搏一搏，“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这话的潜意思就是他能够帮忙，江翡心中一喜，“也不用太麻烦，借你的光脑用一下，我们要联络其他人。”
艾伦提前说明，“但是只能发消息，不能通话，基地里超过十秒钟的通话都会被监听。”
“那我控制在十秒内。”江翡就是铁了心地要卡bug，艾伦取下光脑，“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们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