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起来罢。荀还是转身上了床,竟真的不管多出来的人。
  那人抬起头,脸上带着紧张和忐忑,还有挥之不去的后怕,不知道是怕荀还是喜怒无常直接杀了他,还是怕荀还是真的如传言般死在荒郊野岭。
  眼看着荀还是躺在床上,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而后垫着脚慢慢走到床边,生怕影响对方休息,两脚一并站得笔直,做起了守卫,一脸肃穆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烛火摇晃,风透过窗户扫到桌子上,一轻一重间,火光灭了。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特别淡,过了会儿荀还是开口:你到这里可曾有别人授意?
  不曾。卓云蔚应道,这周围多日前就有许多天枢阁的人,只是
  毕竟是出事的地方,有人来很正常,但是既然很多人都到了此地,却没有找到荀还是就变得很不正常。
  有人拦路。荀还是突然睁开眼,脑子里立刻蹦出个人名,薛黎。
  卓云蔚:或许吧,只是最近阁里的人也有些奇怪,具体我说不上来。
  嗯。荀还是暂时睡不着,靠坐在床头,黑发铺了一床,微弱的月光映亮了他半张苍白的脸,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扣弄着食指内的痣。
  阁里的事情暂且不论,即便我不在也翻不出个花,豢养的狗再怎么翻腾也都是家犬,没大出息。
  对于将天枢阁比作狗这件事,卓云蔚听见后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一句话不仅将整个天枢阁骂进去,连带着荀还是自己都没放过。
  卓云蔚还是不太适应荀还是的说话方式,但他明智地选择闭嘴。
  倒是梁府梁弘琛到邕州城了吗?
  到了,但是没进城,目前在城外酒肆。梁公子身边带了几个暗卫,太子那边的,感觉不像是过来抓凶手和接梁小公子回家,似乎还有别的打算。卓云蔚道,还有之前接到您传信,说这边无论发生什么,都将邕州城周围有宝藏的事情传出去,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演变成您因为宝藏才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卓云蔚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了几分,信的傻子还挺多。
  荀还是轻笑:你也不看我的命有多值钱,能让我死在这里的东西,即便很多人不信也会来探查一番,人一多,这邕州城可不就热闹了。
  如今角儿都要登场了,我们擎等着看戏就是。
  卓云蔚不太懂荀还是的意思,但这不重要,在他看来这世上不会存在第二个人能懂他们阁主的心思,就好像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在正经谈事情的人,下一刻就瘫倒在床上,毫不顾忌形象地说了句:下毒就不能找点不痛不痒的吗?做的这么明显还怎么要我命。
  什么?卓云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出了口才猛然惊觉荀还是说了什么,连忙上前,翻动身上带着的瓶瓶罐罐,阁主您中毒了?什么毒?我这有些解药不知能否用上。
  荀还是眼皮不抬,卷了身上的被子,转过身背对着卓云蔚道:自己找个地方歇了吧,别在我床头站着,一会儿某人回来还以为我背着他偷人,这可不好哄。
  四五个瓶子叮呤咣啷摔了一床,卓云蔚保持着捧瓶子的姿势,结结巴巴道:偷,偷,偷什么人,阁,阁主您这里还有人?
  是他理解的那个偷人吗?等会儿,阁主不是被追杀被下毒,其实是躲在这里金屋藏娇,养了个美娇娘?
  脑补的内容越来越远,眼看着荀阁主牵着夫人抱着孩子的画面就要出现在脑海里,卓云蔚就听自家阁主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嗯,有男人,快滚蛋。
  第14章
  谢玉绥出门很早,在街上晃了一圈,周围擦身而过的十有八九是江湖人,很多。
  安抚使司外守卫依旧很松懈,谢玉绥在走了两圈后便没有在此地多加逗留,以防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当天落下黑影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廖庐在茶棚下找到了谢玉绥,小声叫了声爷,双手接过谢玉绥递过来的茶杯,暖着手道:鱼还挺乖的,没有扑腾,老老实实在缸里,擎等着下锅呢。倒是您那边,我有些担心。
  谢玉绥端着茶杯,眼睛放在远处:说来奇怪,这么长时间我既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也没有对他多加约束,他就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不作妖,偶尔还出出主意,上次去安抚使司也是他带的路,清清白白一点幺蛾子都没有。
  谢玉绥没有点名,两人都清楚说的是谁。
  廖庐沉吟片刻:会不会有其他我们没料到的阴谋?那这安抚使司我们今天还去吗?
  去,我今日和他说了要去,但没说带着人。这趟我们需提起十二分精神,不仅那人怪,整个安抚使司也怪得很,像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一整个安抚使司守卫少得可怜,那天他们虽来去匆忙,谢玉绥还是看了一眼正堂,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且不说梁弘杰家世背景如何,即便背后没有靠山,这也不应该是一个安抚使该有的待遇。
  那爷您怎么打算,要不我们不趟浑这浑水了,直接去牢里劫人算了。
  不可,一旦发现邬奉和我们的身份,白送给邾国一个起兵的借口。祁国现今国力不足,粮草兵马都不足以应战,这个罪名我们背不起。谢玉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而且你不觉得这么多江湖人聚集在这里也不正常吗?即便传言有宝藏在此,这种无稽之谈每年都会出现很多,为什么这次这些人就如此坚信是真的,甚至认为荀还是就是因为这些宝藏而亡。
  他们甚至连荀还是的尸首都未曾见过。这几日我曾刻意带着荀还是在街上游荡,更是连一个人都没认出。
  廖庐来得晚,这些事情一概不知,但是听着谢玉绥所说的话也感觉到了其中蹊跷:或许是荀还是露面次数不多,毕竟那个荀还是出手必死人,能活着见到他的人不多。而那批宝藏又过于诱人,才引得这些人想要一探究竟,即便是假的也能换得心安。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谢玉绥皱眉,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想到前日在安抚使司里荀还是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他心中不免一沉,暗自掂量着,若是将自己换做黑衣人,碰到那种情况有几层把握从荀还是手里脱身。
  琢磨一通下来,谢玉绥的脸色越来越黑,七成,而当时的荀还是还是有伤在身的情况。
  若换成全盛状态呢?
  他突然有些庆幸荀还是的寿命仅剩下三年。
  等这边尘埃落定,你去帮我调查一件事。谢玉绥道。
  廖庐:爷您吩咐。
  去给我查查荀还是究竟中了什么毒,为何会中毒。谢玉绥想了想接着道,我总觉得这荀还是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一并查查吧。
  是。
  *
  时值年末,街上挂满了红灯笼,邕州城寻常并无这么多人,今年借着这个光,倒是让小商小贩赚得满钵。
  即便到了夜晚,大街小巷的人依旧不少,只有安抚使司门口冷冷清清,招魂幡立在一侧,冲散了年味,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骇人的紧。
  门内两个侍卫打了个哈欠,其中一人脑袋险些摔到地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踹了一脚身侧靠着墙头的人:醒醒,喂!
  嗯,啊?出事了?!年轻一点的侍卫吓了一跳,脑袋咚的一声撞到墙上,而后捂着后脑勺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别人,刚刚提起来的心慢慢放了回去,有些幽怨地看着身旁人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啥事。
  得清醒一下,大晚上的若真是睡着了,万一冻死在这怎么办,更何况这宅子说不准怎么样呢。
  你可别吓我。年轻侍卫瑟缩地瞥了眼不远处紧闭的门道,说来这位梁大人都放了多少天了?得亏是冬天,若是夏天都不知道臭成什么样。你说放在这图个什么?凶手已经抓到,难不成还有大罗神仙能来将这位梁大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谁知道呢。
  两人都挺不满,他们本不是安抚使司的侍卫,是衙门临时调过来守门的,至于原本安抚使司的那些侍卫却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一个都没剩。
  一阵冷风吹过,两个侍卫打了个寒战。
  突然黑影在面前一闪而过,年轻侍卫吓了一跳,双脚离地窜得老高,直接跳到另一人身旁,低吼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赶紧出来。
  说着装神弄鬼似乎不相信的样子,脸上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警惕地看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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