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最开始荀还是其实是在抗拒着这种感情,他知道这种感情起源于自己残留在记忆里的对老王爷的感激,这才在见了谢玉绥之后不自觉地生出亲近之意,然而最后确认感情的,还是在谢玉绥第一次离开的那一个月里,他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时,见着穆则端药过来下意识叫了一句谢玉绥。
  那一声不止是将穆则叫到了,声音出口后,他自己也蓦地清醒,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对谢这个姓的抵抗力,所以再后来,他也就不想控制了。
  荀还是感受着嘴唇上的温度,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眉宇间少有地染上了一点悲伤。
  真可惜啊第一次得到感情的回应却是在这种时候。
  他双手撑在谢玉绥胸前,并未用力就将谢玉绥推开了一点,仰着头直视着谢玉绥的眼睛,脸上少有的严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玉绥垂眼看着因为过度蹂/躏而变得红肿的嘴唇,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嗯?
  荀还是既没有后退拉开距离,也没有再进一步,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指的距离:你知道你招惹上的是个什么吗?
  谢玉绥方才还沉浸在自己竟然被个妖精勾了魂儿的无奈里,结果这妖精还挺有自知之明地替他着想,提醒他自己招惹的不是个人:你这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了?
  他声音很低,带着点缠绵后的沙哑,气息打在荀还是的嘴唇上,声音又在他耳朵里绕三绕,震得荀还是头皮发麻,险些一个没控制住将人在摁到墙上。
  然而此时荀还是尚且还有些理智,紧紧地盯着谢玉绥:我不是好人,我说过你不要回应我,对你没有好处。
  既然不想要我回应,你又作何一步步地过来勾引我,嗯?荀还是不敢动作,谢玉绥却没他的顾虑,一脚踏前直接将人逼到墙角。
  此时的他就像是剥了温柔外壳的狼,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深沉富有攻击性,看着荀还是时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似笑非笑。
  难不成荀阁主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色诱,以此将我利用个尽后再一脚踹开?荀阁主当真是个薄情的人。
  我荀还是张嘴刚要辩驳,气息方一打出却立刻被打了回去。
  谢玉绥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见他开口直接低头在那难得染了胭脂般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成功讲话堵了回去,随即笑道:阁主对我是不是也有些误会。
  荀还是后背已经抵在了墙上,又被突然亲了一下头下意识往后,然而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这一躲避脑袋向后磕去,然而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开,后脑勺被人一托,护了个周全。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动作,荀还是感觉自己的心顷刻失了控,正在胸膛里跳个不停。
  他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可失控的意思就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不管是胸膛里的那玩意还是现在愈发混乱的脑子。
  就见谢玉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含着意味不明的危险,像是个紧盯着猎物的狼,眼底的光极致热又带着骇人的寒。
  你荀还是刚要再说一句,结果嘴又被迅速堵上。
  在嘴唇相接的瞬间,荀还是觉得自己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个王爷除了对付祁国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以外还算纯良,至少被他调戏的毫无反手之地。
  直到如今他幡然醒悟,这哪里是纯良,先前不过是懒得理。
  一个睡着的猛兽就这样被猝不及防地唤醒。
  两唇一触即放,谢玉绥又只是轻啄了一下,第二次将荀还是想说的话堵回去。
  见着荀还是抿着嘴唇皱眉的样子,谢玉绥轻笑一声:是你招惹我,你只能认命。
  荀还是想反驳,但是鉴于前两次的经验,他咬咬嘴唇选择闭嘴,默默地将这个仇记在心里,日后找机会再讨回来。
  邾国的事情如今我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你在东都的那些算计我也能估算个大概,大抵不过是想让邾国内耗,再借由祁国之手对其打压,灭国可能有些难,但内忧外患之下,邾国一定不好过,丢城池也是必然的结果。
  荀还是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的红晕,明明周围依旧缭绕着暧昧的气息,谢玉绥却在一字一句地分析着他的计划。
  原本一封手书不至于那样轻易地让我到东都,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来吗?
  荀还是轻飘飘地看着他一眼,嘴依旧闭得严实,向来浪出花的人这会儿老实得过分,只有一双眼睛似乎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谢玉绥见着荀还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低笑了两声,随即接着道:一来我是想看看你究竟要干什么,二来只想给我那位坐在皇位上的皇叔一点发挥的空间,只有我不在祁国,他才会敢于动手彻底调查我,他怕极了我哪天谋反,即便我在祁国位置边缘,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闲散人士。
  你能查出来的我的那些私兵,其实是我刻意留出来的破绽,当然当初不是为了让你查,而是给我那个皇叔查。你知道我留点破绽有多么不容易,一方面怕他们查不出来,一方面又怕露的太明显,让他们察觉。好在一切安排没有白费,我离开祁国的这几天,我那位叔叔自以为拿到了我的把柄,在我回去的时候旁敲侧击地威胁我,然后在我的诚惶诚恐中,满足地将我放回去思过。
  皇叔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小辫子,也查明了我也就养了那么些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他以为他掌控了我的全部,遂放下心来调教他的儿子们所以他们才斗得那么坦然。
  谢玉绥说完祁国的情况,话锋一转:邾国这边就简单多了,一个太子,一个刚才四岁的小皇子,只要暗示太子他那个幼弟很有可能成为威胁,便一定会加快脚步想要那个位置。邾国皇帝身子尚可,又对皇位极其看重,断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惦记着自己的位置,这样一来两人相斗是必然。
  太子想要斗过皇帝着实不易,若想在短时间内让朝廷大乱,就不能光指望着太子,还得在朝中大臣中下手,正巧参知政事和中书令之间的矛盾就成了一个最好的切入点,所以当初你是刻意将许南蓉送到了梁家人的眼皮子低下,原本你没想让许南蓉活着吧,但又不能死的太早,一定要让那位焦大人和许南蓉旧情复燃,之后再借由梁家之手杀掉许南蓉。
  单单如此还不够,而当初永极楼自杀的水儿此时就派出了用场。焦大人一看就不是逛青楼的人,当初那次显然是有人刻意将他引到那里,在借由水儿之事闹上一通,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说,还以此加上焦大人好色的名声,但凡许南蓉这事儿闹开,都会将此事归咎于焦广瑞的人品之上,以此打压焦广瑞,所以焦广瑞不敢妄动,这才不得不找你帮忙。梁和昶表面上像是拿捏了焦广瑞的软肋,实则也是将人得罪了透,这事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能用许南蓉来拉拢焦广瑞,最后却走到了这一步。
  因为梁家的那位小姐,也就是焦大人的夫人并不如一般闺阁小姐那样温婉含蓄。荀还是说话时撇过头,语速极快,生怕谢玉绥再给他怼回去,她无知悍妒,早年焦广瑞娶她也是因为梁大人从中撺掇,最后皇帝下了圣旨,二人不得不结亲。梁小姐原本就看不上焦广瑞,即便焦广瑞已为中书令,比梁和昶还要高了几阶,梁小姐依旧看不上他,觉得他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土包子,且不说许南蓉已经嫁为人妇,就算她依旧是个黄花闺女,送入焦府之后,焦府和梁府都别想再消停。
  谢玉绥:所以梁和昶直接将梁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焦夫人接走安置起来,自己则控制了许南蓉,想以此和焦广瑞谈条件。
  焦广瑞早就不是早年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虽说依旧守着读书人的气骨,但是在官场浸淫多年,即便不想变很多事情也变了,就像他当初明知道自己和梁小姐赐婚是梁和昶的设计却也无可奈何,也从未去寻找在他落魄之时,与之相伴的女子。说到这里荀还是的眼睛有片刻的出神。
  并非是他矫情,而是感情之事就是这样,即便在心里再深刻,遇到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也会下意识往后放放,再过些时日,当初无论怎么轰轰烈烈的感情都会慢慢变淡。
  时间这个东西既残忍又让人无奈,它能让一切东西都变得无关紧要。
  谢玉绥看着荀还是的侧脸,将他的那点落寞尽数收进眼底。
  起初的暧昧这会儿因着两个人的对话逐渐消失,谢玉绥突然问道:那梁弘杰呢?
  荀还是本以为谢玉绥会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太子的事情,结果却问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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