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所以这毒就像是一碗安神汤,让皇帝觉得自己终于能把控住你,也把控住天枢阁。谢玉绥道。
荀还是:是啊,你看多简单,原本皇帝可能要痛下杀手,清了整个天枢阁,如今只因为这毒就能让天枢阁暂时安稳,我也能好好地待在这,所以这毒不光是能要命,同时也能救命。
那之后你准备怎么安排,如今邾国的朝廷维持到了一个比较微妙的平衡里,太子如今不敢轻举妄动,皇帝一时也没有拿太子开刀的打算,你准备如何去做?按理说这话不应该谢玉绥问,毕竟立场阵营不同,问多了很难不让人去怀疑目的,尤其是如今跟荀还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之下。
荀还是却好像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问了便说了:皇帝和太子沉得住气,总有别人沉不住气。
谢玉绥疑惑:谁?梁和昶?
荀还是轻笑:一个国家可不止是男人组成,国运变换也不只是存在于朝廷之上。
你是说后宫?谢玉绥吃惊,你的手都已经伸到后宫了?
荀还是耸耸肩:这可不是我伸的手,你看我平时干的活,就算我不想跟后宫打交道也不可能啊,更何况皇帝总要去后妃娘娘那,召见我又很随性,即便我不会去后妃寝殿,其余地方同样会偶遇。
他重点要了下偶遇这两个字,谢玉绥顿时就明白了荀还是什么意思,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荀还是回过头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得晃动不已的树枝,月光投射下,树影在地上左右摇摆,乍一看就像个人手在不停的挣扎。
荀还是有时候做梦就会梦见这种场景,但是梦里的手更加清晰,一个个恶鬼一般纠缠不已,想要将他拖到地狱里赎罪。
他盯着影子看了一会儿,双眼逐渐没了聚焦,出神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无论老人、小孩、男人还是女人,对于我来说都没差。
所以你做了什么,挑拨太子和另一个皇子的母亲?
荀还是哼笑一声:没什么可挑拨的,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哪需要我去挑拨,只要他们知道太子现在岌岌可危就够了,一个会想着努力保住太子之位,一个想要将太子拉下马,扶着自己的儿子上位。中宫无子,其余均是妃妾,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比谁高贵,争夺是必然的。
关于宫廷中的事情,谢玉绥知道的不比荀还是的少,自然也明白后宫争斗与前朝息息相关,并不会觉得荀还是所做有什么不对,也不会因此对荀还是多说什么。
所谓的保护女人,那也是建立在对自己无甚影响,对方又过于无助的基础上,历史上死在女人手下的人不在少数,女人这个词并不意味着弱,相反,宫里的娘娘们一个比一个狠毒。
所以接下来就看后宫怎么做了,你准备隔岸观火?谢玉绥问道。
荀还是沉吟片刻,拿着酒又喝了一口,笑笑:明天我要出门。
谢玉绥一愣,没想到荀还是的话锋会转的这么快:去哪?
嗯有点事情要做,前几天皇帝将我叫到宫里有所吩咐,原本并不着急,想过段时间再走,但是因着这次不是一个人走,对方也说到时候了,我想着早去早回,所以准备明天动身。
这才是你叫我喝酒的理由罢?谢玉绥也没想到荀还是决定的这么突然,心中没有失落是不可能,不过确实待了这么长时间,他那边也得有所动作了,再这么拖下去恐生变故,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荀还是想了想:不太确定,得去看了才知道。说到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等了会儿问,你应该不会在这等我吧。
谢玉绥倒是很想等他,但是他们都不是能安稳度日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可推卸的包袱和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就像荀还是拼着减少寿命也要留在皇帝身边一样,谢玉绥也不能为了感情牵绊于此,更何况这里是邾国国都,而前段时间焦广瑞已经明确表示他身份暴露,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在此久留。
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可是话到了嘴边谢玉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能感觉到荀还是是希望他能等他,可是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荀还是没再追问,而是将手里那坛子里剩下的酒喝完,将坛子随意扔到一边,而后走谢玉绥旁边的:你还是少喝酒罢,看你这酒量再喝下去怕还得将你抬回去,青木坊的酒香劲儿也足,一般人乍一喝都受不了。
换个人听见这样说估计能跟荀还是吵上一顿,这也算是一个关乎男人尊严的事情,好在谢玉绥没在这方面上特别好面子,当着荀还是的面更没有逞强,任由他将酒坛拿走。
看着荀还是毫不避嫌地拿着他喝过的地方直接喝,心中还是不自觉得晃了一下。
因着这一口喝的太急,透明的酒顺着荀还是的嘴角流到下巴处,留下一串亮晶晶的痕迹。荀还是将小酒坛放到身侧,没什么形象地抹了下嘴角:今天可是得喝个够,好长时间喝不到了。
谢玉绥觉得好笑:有这么好喝?
荀还是还真就认真的想了想,随即品了品嘴里剩下的酒味:其实早年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酒,觉得喝嘴里又辣又苦,难喝死了,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慢慢发现酒并非如自己当初想的那样不好,事到如今甚至觉得它真的太好了。荀还是就像是个酒鬼一样,怀抱着小小的酒坛,面向谢玉绥时笑的像个小孩子,向来清明的眼睛被酒气染上了一层薄雾,眼底水光潋滟,眼尾带着点薄红。
原本就好看的容颜现在看起来更是诱人无比,嘴唇上沾了水色看起来尤为动人,再配上那不设防的笑容,谢玉绥明显感觉到自己某个地方正在蠢蠢欲动。
他强行撇开视线,随便找了个话题分散注意力:即便好喝也少喝,注意身体,尤其是在外时,身边说不准藏匿了什么危险,一旦松懈可能致命。
荀还是很听劝,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在外面很少会这么喝酒,今日也是仗着你在此才放纵一下,安心。
许是因着今日喝的太多,一贯自夸酒量好的人也染上了醉意,说话时嗔着长音,原本就温润好听的嗓音染上酒气后带着点黏黏糯糯的感觉,听得谢玉绥心都软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深刻觉得荀还是这个人浑身都充满了矛盾一副好看的容颜,一颗如磐石般的心,为人满口谎话无心无实,声音听起来却又那样温柔让人心安。
估计从来都没有人跟荀还是说过,他的声音真的是谢玉绥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哪怕冷着说着狠话,音调也是那样好听。
谢玉绥明白自己陷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懂荀还是对他的顾虑,更是清楚荀还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推开。
因为时间
眼看着这坛酒也全都进了荀还是的肚子,荀还是晃了晃头跳到了院子里,仰头看着被树枝遮挡了一大半的天空,顺着缝隙瞧着几颗亮晶晶的星星。
谢玉绥见此跟了过去,站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抬头。
两人跟有大病似的,抬着头望着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天空。
过了会儿,荀还是染着酒气的声音在谢玉绥耳边响起:具体日子也不必算了,两年,我只希望你能陪我两年,两年之后,我希望你还是原本的谢玉绥,无论登上那个座位也好,还是因着谋反入狱也好,到时候就各归各位吧。
谢玉绥表情一滞。因着酒的影响,一贯能将情绪掩得滴水不漏的人,此时一不小心泄了情绪,谢玉绥明显能感觉到荀还是在说这话时声音是颤抖的,若不是他一侧头就看见荀还是的表情,他甚至怀疑荀还是是不是哭了。
荀还是自然不会哭,这么多年生死边缘徘徊了这么多次,他都从未哭过,便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哭出来,虽然他在说出这话时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好像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数,也是第一次产生了一点不甘心的情绪。
这期间谢玉绥一直没有说话。
荀还是深呼吸,低头转身时强忍着没有看向谢玉绥,小声道:不早了,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准备回屋。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胳膊突然被拉住,整个身子猛地失衡,紧接着跌入了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里。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少次,荀还是不记得吃了多少次谢玉绥的豆腐,可是再次相拥,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荀还是能听见自己胸膛里砰砰砰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谢玉绥跳动有力的心脏,一时他不知道谢玉绥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