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的思维都是有滞后性的,如果有人把事情串联起来产生了怀疑,很有可能会举报你,所以你不能再出现在指挥中心,便利店的工作也不能再去了。”
大概是梁砚舟担心裴西稚会因此难过,又很快作出补救措施:“给你请了个国文老师,白天你就呆在家里上课,晚上我会回来。”
裴西稚怔了怔,好像没有听懂,困惑地‘嗯’了一声,而后又沉默了。
“除了我跟唐彻,还有人知道你是3S级实验体吗?”梁砚舟问:“你当时逃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人知道行踪?”
裴西稚依旧不说话,梁砚舟扶着他的肩稍稍分开些距离,叫了句‘裴西稚’,看着他微红的眼睛,问:“在想什么?”
“没有了。”许久,裴西稚终于开口,他讷讷道:“梁砚舟,我是无辜的。”
车内的冷气吹到裴西稚的膝盖,他瑟缩地抖了抖,将脸埋在梁砚舟胸膛,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伤害别人……”
“我知道。”梁砚舟顺手搂住了裴西稚,他的手掌盖在裴西稚的后脑勺轻轻抚了抚。
“你相信我么?”裴西稚抬起头,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梁砚舟的下颌角。
梁砚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裴西稚说‘不许哭’,又说:“你那么笨,能对社会构成什么威胁。”
“啊……”裴西稚没反应过来,眨了几下涩疼的眼睛,哑着嗓子道:“我其实——”
还没说完,坐在驾驶位的冯祁忽然调整了下后视镜,偏头喊道:“老大,有人跟车,从指挥中心出来没多久就在后面了,我观察了十几分钟,确定是一路跟过来的。”
梁砚舟别过眼看了下裴西稚,抚慰地摸了摸裴西稚的脸颊,对冯祁说:“马上进闹市区了不好甩开,先开去凡栖。”
“是要抓我的吗?”裴西稚探着脑袋,难掩担忧地问。
“还不确定。”梁砚舟在乌曼城这么多年,被跟踪的次数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一时之间确实无法分辨车后的人是在跟着谁。
闻言,裴西稚紧绷的肩放松了少许,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小声问:“我有一点难受,可以给我开点窗户吗?”
话音刚落下,没等梁砚舟说什么,冯祁已经将裴西稚那侧的玻璃降下了大半。
裴西稚默默在心里对冯祁说了谢谢,他牵着梁砚舟的手,屁股慢慢挪到了窗边吹风。
梁砚舟捏了捏裴西稚软得不像话的手指,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裴西稚依然焦躁不安的样子,无言。
裴西稚的手很白,脖颈与脸颊也是,但因为刚刚的紧张都还残留着些许红晕,车辆正好驶进闹市区,漂亮的脸蛋掩在柔软的发丝下,被多变的霓虹灯光照得若隐若现。
本来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场景,但不知为何,梁砚舟竟只觉得裴西稚可怜,他对裴西稚承诺:“调查需要时间,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嗯……”裴西稚瓮声瓮气地回应了梁砚舟。
梁砚舟将手搭在裴西稚的肩膀上,手掌张开,接住了裴西稚被风吹乱的发丝,一部分发丝随风溜进指缝里。
等到红灯时,微风停止发丝垂落,但偏长的发丝还是缠绕到一起,搭在了手背上,像是在不舍地挽留。
过了很久,兴许是凉风吹散了裴西稚大部分的惶恐,他声音闷闷的,反应迟钝但乖巧地说:“没关系。”
梁砚舟的手僵了一瞬,他微微用力把裴西稚的头发都握在了掌心,没有再说任何话。
此刻,仿佛印证了他们当初在做,爱时,梁砚舟说的那句玩笑话。
如果想携手走下去,他们注定要一起流浪、一起东躲西藏。
晚上七点多,下班高峰期还没有结束,等车开到凡栖俱乐部,已经八点过了十分。
冯祁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跟在车后的人因没有会员被拦在了外面。
下车后,梁砚舟带着裴西稚略过楼下的Lounge乘私人电梯上了12层的特色餐厅。
进到包间,梁砚舟给裴西稚倒了一杯温水,随后让侍应生拿着菜单给裴西稚介绍特色菜,自己则出了包间接电话。
裴西稚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顿时胃里翻涌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在侍应生的帮助下,裴西稚翻翻找找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见梁砚舟还没有回来,又凭借着记忆给梁砚舟也点了几道菜。
点完,侍应生上完茶水,拿着菜单退出了包间,整个房间只剩下了裴西稚一个人。
裴西稚左顾右盼一番,突然意识到,这是属于他跟梁砚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共进晚餐、共同约会。
虽然来得有些晚,时机也不大对,但不影响裴西稚感到开心。
这份开心不仅是生日时想要的约会实现了,更是梁砚舟真的如他所言的那样,并不会抓无辜的人。
纵使裴西稚不知道梁砚舟帮助他,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指挥官的责任,裴西稚依然觉得开心。
有梁砚舟在就开心。他这样想。
在上到第三个菜的时候,梁砚舟回来了。
等梁砚舟坐下,裴西稚乖乖递过去了一杯水,梁砚舟接过水,看着裴西稚逐渐好转的情绪,继续问了在车上没有问清楚的问题。
除了有关于唐彻的事情,裴西稚对梁砚舟几乎是知无不言,不管是问什么,裴西稚都照答不误。
约莫说了二十分钟,裴西稚把来龙去脉都说给了梁砚舟听。
梁砚舟听罢,没有发表什么言论,裴西稚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砚舟的眼睛看了半晌,直到看见了心疼才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餐勺舀了好几勺百合玉米粒吃。
这顿晚餐梁砚舟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如果要抓裴西稚的,是乌曼城里除梁仲谨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梁砚舟都能安安全全将人保下来。
可偏偏就是梁仲谨,梁砚舟的前路能走得坦荡顺利,缺少不了梁家百年基业的铺垫,仅仅只靠一个指挥官的名头,完全不足以抗衡。
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其言外之意,是他也不确定还要让裴西稚这样诚惶诚恐下去多久。
裴西稚吃得太认真,给梁砚舟夹菜也太认真,一直吃到了末尾,他才发现梁砚舟的脸色不大好。
“你不喜欢吗?”裴西稚重新倒了杯水移到梁砚舟面前,他把餐碟里堆积如山的食物挪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不好意思,我有点麻烦。”
裴西稚轻声说:“要是你很忙的话,不用每天都回来的,我也不会让别人发现我的耳朵的。”
他侧过身看着梁砚舟,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话语里带着不安与卑怯,但更多的是轻松,好像梁砚舟说了会帮他,就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他总是盲目地、毫不设防地相信梁砚舟。
“不是一回事。”梁砚舟顿了顿,转而问:“吃饱了?”
“嗯嗯!”裴西稚点点头,正想再次开口肯定时,窗外忽而传来‘哗啦啦’的一声巨响。
裴西稚循声望去,看见了天空中绽放着的绚丽的红蓝混色烟花。
“好漂亮啊!”裴西稚起身走到了窗前,指着玻璃上映照出来的烟花暗影,开心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
“五月二十?”梁砚舟稍许不解地回答裴西稚。
“是特殊的吗?”裴西稚想了想,说:“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比较特殊。”
梁砚舟反应了两秒,才听出来裴西稚指的是他们今天这顿单独的晚餐是在约会,他看着裴西稚雀跃又期许的眼神,最后认同地‘嗯’了一声。
裴西稚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蓦地想起来侍应生说楼上有观景台,可以看到烟花燃放,与对面广告屏幕上,每隔二十五分钟会出现一次的乌曼城地平全貌。
“梁砚舟,我们去看烟花吧。”裴西稚跑过来牵住梁砚舟的手,边拉起人往外走,边劝道:“今天很特殊,我们应该纪念一下的,对吧。”
未等梁砚舟回答,裴西稚又自己回答自己:“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呢。”
害怕烟花会燃尽,裴西稚忍不住拉着梁砚舟跑起来,他们跑到电梯口,乘电梯上了28层。
因为跑出来得太急,裴西稚还差点撞到了一名要从28层乘电梯下去的男士。
为了表达歉意,裴西稚主动问了那名男士要去的楼层,顺手帮他摁好了电梯。
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赶上烟花,等到观景台的时候,烟花刚好燃尽。
推开玻璃门进到观景台,裴西稚弓着腰喘了口气,很抱歉地对梁砚舟说:“看不了烟花了。”
“很想看?”梁砚舟不大理解裴西稚执着的点,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
裴西稚摇摇头,拽着梁砚舟一起站到了最外侧,解释说:“电视剧里说约会要有纪念意义,我觉得一起看烟花比较有意义,所以想跟你一起看呢。”
梁砚舟听闻,将没被裴西稚牵着的那只手伸进了外衣口袋,刚碰到手机,裴西稚又说:“不过,我们还可以一起看乌曼城的地平图不是吗?我还没有见过乌曼城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