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休整了一晚,用过早饭,简按计划去格罗斯维诺街区拜访宾利先生和宾利小姐,爱丽丝和加德纳先生去梅菲尔看店铺选址,倒是正好顺路。
于是马车先沿泰晤士河行驶,送简到宾利先生临近海德公园的住处,那是他姐夫赫斯特先生家。
约好一会来接简,两人在格罗斯维诺街区找房屋中介商咨询起铺面情况,可惜并没有出租或出售的店铺。
眼看快中午,便返回去接简,没想到她独自站在府外等待。
“怎么回事?简。”爱丽丝跳下马车奔向简。
“没事,艾莉莎,宾利先生不在,卡罗琳她们也有事着急外出,下次会回访的。”听到妹妹的呼唤,简露出个勉强的笑意转移话题,“你的店铺找得怎么样?有遇到合心*意的吗?”
想也知道这里面又有宾利小姐使绊子,当初和莉齐去内瑟菲尔德庄园照看冒雨拜访生病的简时,她可是听见两姐妹在楼下起居室里嘲笑她们舅舅是个居住奇普赛德街区的商人。
现在她们眼中不体面的亲戚马上就要加上她了。若是简真嫁过去做了宾利夫人,怕是能气死她俩。毕竟自己作为妹妹,可是比舅舅关系更近的亲戚。
不过,当下只顺着简的话答道:“没呢,这里都租出去了,我们在这边饭店吃过午饭再往其他几处看看吧。”
结果,一路走来,皮卡迪利大街、公园街都没有合适的铺面。要么店铺夹在不那么起眼的位置,要么只卖不租,而在这样地段买个铺面的话,手里的钱就不够支应后续开支了。
最后,在牛津街和邦德街各找到一处合适铺面。
邦德街那处铺面,位置在街道中段显眼位置,楼上恰有公寓出租。牛津街那处虽然铺面更豪华气派些,楼上公寓却都租出去了。因此,爱丽丝决定租下邦德街18号,连同楼上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租期都是一年,就此花出去了1000多英镑。
当然,爱丽丝没告诉简的是,她选择租下邦德街店铺,还有个原因。这里距离格罗斯维诺街区更近,步行大约半小时就能达到,这下与宾利一家又成了近邻。
她借由诉说不舍和需要帮助,邀请简在这儿长住一段时间。
真好奇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后的模样。爱丽丝嘴角带笑,一双杏眼里却都是坏主意即将得逞的兴味。
这片街区聚集了大量贵族绅士,自然也吸引了众多商人。想要装修和定做招牌、家具等物品,不必跑远路,在附近就一定能找到。
三人在相连的布鲁克街找到了一家定制招牌的店。
按照伦敦的商铺名风格,爱丽丝为自己即将开张的药店取名——东方爱丽丝药店,足够神秘,也足够吸引人。
时下,人们对神秘东方国度来的商品总是有充满好奇心。
她还得买足够多的玻璃瓶,好调制五颜六色的药剂摆在橱窗里,告诉附近居民和路过的人,新开的是家药店,这是比招牌更明确的信息。人们总会被药剂绚丽的色彩和草药丰富的香气所吸引。
而回到邦德街选购玻璃瓶时,他们却遇到个怪人。
那是个戴着黑呢平顶礼帽的中年男子,鼻子大到几乎有些滑稽,让人不自觉把视线投注上面。
“看您选购的长颈玻璃瓶就知道有开药店打算。”他开口道,语气明明温和却给人相反的观感:“这位小姐,给您个忠告:周围街上已有三家药店,早足够了。”
“请相信,我这番劝告全然出于一片好心。”说完这句话,他就拿了个精致的玻璃饰品,付账离开了。
简闻言有些担忧:“艾莉莎……”
“简,这些规则可没法套在我身上。”爱丽丝笑得意味深长。
加德纳先生倒是一副豁达模样:“万事先难后易,做生意哪有容易的。至于现在,来都来了,不如逛逛,西区公园可很值得一游。”
“是呢,总听卡罗琳提起海德公园风景,倒是真该看看。”简也暂且放下忧心,积极响应了这个提议。
三人让仆人把购置的玻璃瓶放到新租的店铺里,就乘马车去海德公园散步了。
踏进海德公园,这里除了遍地落叶,还有遍地的人。她在英格兰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多衣着讲究的贵族绅士,仿佛长在公园草坪上,聚成一团团,散步,赛马,遛狗,享受他们的休闲时光。
可惜没法在这儿拉拢客人。
不是不能推销商品,而是这方土地上流社会交往,若没有熟人在中间引荐,贸然搭话是很失礼的行为,即便搭话也基本得不到回应。
至于直接摆摊兜售商品,贵族绅士家庭可能在小摊上买一束花,却绝不会买用以彰显自己身份的嗅盐或类似产品。
还没等她跟简交流这个发现,突然听见一句熟悉的:“可怜可怜我脆弱的神经吧!”
三人对视一眼,恍惚以为是贝内特太太也来到了伦敦。
“妈妈,您特意让仆人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事?”回应那句抱怨的,是低沉的男性嗓音,说到最后有些淡淡无奈。
“什么叫就这事!婚姻大事怎么总是不上心呢?”那位母亲的声音倒是远不如贝内特太太高亢,“以你的品貌,但凡不拒人以千里之外,总有有钱的单身小姐愿意嫁你。”
两人交谈声从旁边悬铃木后传来,尚未完全掉落的树叶遮住了两人面庞,只能看到树下一道优雅、一道修长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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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处为原著剧情化用。
第4章 玉兔去舞会
“噗呲——”爱丽丝笑出声。
贝内特太太常说有钱的单身汉总需要娶一位妻子[1],想必这位母亲的想法就是:有钱的单身小姐总需要寻觅个丈夫了。
她俩若是见面,一定有许多话能聊。
“妈妈,早告诉过您,我——”
男声很快被打断。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需要一位嫁妆丰厚的小姐做妻子。听约翰说,有人给你送了舞会邀请函,记得准时参加。”那位母亲直接做出安排,话虽强硬,但说起来不急不徐,像是在晨间诵读一首小诗,带着优雅腔调,倒跟贝内特太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个约翰,到底谁是他的雇主。”男人低声责怪道,但听起来根本不会真的惩罚那位通风报信的仆从。
他们三人沿着公园步道继续往前走,渐渐把那对话母子抛在身后。爱丽丝凭借她异于常人的听力倒是还能听见那男人跟自己母亲分辩,却终是败给“脆弱的神经”。最后只听得一句带着叹息的“好吧,妈妈”。
看来伦敦遍地是脆弱的神经,说不得那位太太来日也是自己药店客人,想来调制的药膏有的是去处。爱丽丝轻挑眉梢,心下有了计较。
在海德公园逛了一圈,三人赶在晚饭前乘马车回了天恩寺街。
饭桌上交流过一日见闻琐事,加德纳先生细细询问了爱丽丝对店铺装修的需求,表示会帮她与邦德街那边施工工人沟通。
“艾莉莎,装修的事,你不用担心,伦敦每天都有新房子盖成或装修妥当,早就培养出成熟的工人,一个铺面,不出一周准能弄好。倒是店里的人,得早些雇好。你那店,说不得还要教教草药常识和待客规矩。”加德纳先生提议,“让你们舅妈带你去工厂附近转转,愿意在那种环境做女工的通常都挺勤劳。”
咽下嘴里食物,他接着道:“也可以找中介代为介绍女仆,但很多女仆都做不长,只把这当作结婚前的一次家务培训或者攒笔嫁妆。如你这般想做长期买卖的,就不合适了。”
“东方草药的事,你也放心,明日我就去奇普赛德草药巷帮你问问。”加德纳先生还补充。
“太好了。”爱丽丝边说边挽上旁边加德纳太太的胳膊,靠过去甜甜道,“谢谢舅舅,还有舅妈,有你们做亲戚真好。”
两人都很吃这一套,对侄女开店的事越发上心。
加德纳先生一早便乘公共马车去了邦德街,爱丽丝三人晚些也坐家中马车来了东区斯特拉福特地区。东区的空气质量确实不怎么样,怪不得伦敦城里上流社会都搬走了。留下工厂在这里越聚越多,空气也就越来越差,混着皮革和灯油等复杂的味道,气味颇难闻。
她们出发较晚,抵达这片地区就快到中午了。倒不是三人惫懒,而是想要见到女工,除了清晨天不亮就上工时候,只有午餐时间能看见她们匆匆的身影。
街巷两旁墙角都蹲了一排男男女女的工人,正在吃着简陋的午餐,基本是黑面包,好一些的夹了点看不出是什么的糊状物。
有人抬头好奇这明显出身还不错的太太小姐为何来这里。一货物堆旁几名男子正边吃饭边小声交谈,猜测着自己一行人身份。有人觉得是来找家人,有人觉得是拖家带口投靠做生意发家的情郎,甚至有人恶意揣测是不那么体面的行业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