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此时在爱丽丝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又稀疏的老头儿,他旁边褐发青年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
  她不由把目光转到身旁金发先生身上,还是他的头发浓密有光泽,受她喜爱,大抵西方传说中的金羊毛也不过如此了。
  没到开宴时候,众人便先在休闲厅内闲聊。
  贝内特太太昨日就到了伦敦,但注意力一直放在简身上,现在婚事告一段落,两人终于有了合法身份,什么也无法把这小两口分开。她一放松,突然回想起婚礼上看到不少年轻体面的先生,立马记起另一个宝贝女儿还在伦敦物色贵族丈夫。
  拉住刚进休闲厅的爱丽丝大声问:“艾莉莎,你最近跟那么多贵族交往,总有合适的丈夫人选了吧?伦敦优秀青年多,你也不要挑花了眼,嫁里面最有钱的总不会吃亏。最好找个比宾利先生更有钱的,毕竟宝贝你自己就这么会赚钱。”
  虽然现在厅内人声嘈杂,但这样的大嗓门,身边不远处那位先生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神情终于有了波动。
  没等爱丽丝回答,贝内特太太一一打量进入厅内的年轻人,不少都已经有了不符合年龄的发型:“噢,伦敦的绅士们都怎么了,这还比不得我们梅里顿镇上,至少适婚年龄还不大看得出来。”
  贝内特太太冲女儿使眼色,突然发现她旁边不远美貌的先生,重要的是这头发一看就很健康。从年轻时就对英俊青年没有抵抗力的老毛病又活泛起来,直接搭话道:“您是我见过最仪表堂堂的先生了,这样的美貌,这样的风范,想必您一定是位了不得的贵族,不知道是哪家公爵或伯爵?”
  艾德里安莫兰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在别人看来就是脸色更冷了。
  以为受到冷眼,贝内特太太当即翻脸,对自家宝贝女儿道:“啊,看起来是第二位达西先生,这种先生根本不懂得对妻子温柔体贴,还是算了。”
  这下,不仅艾德里安莫兰的脸色陷入冰冻状态,旁边过来想礼貌问候的达西先生也脸色难看起来。
  见到几人在这边,宾利先生带着简、伊丽莎白和贝内特先生走了过来。他一来就热情问候所有人:“妈妈,很高兴终于可以在公开场合也这样称呼您。”
  “噢,可爱的先生,我也是如此高兴。”贝内特太太一副你是我此刻最看重小辈语气,还不忘斜眼瞪一下她眼中不够格的先生,“果然,只有像您这样彬彬有礼、亲切谦虚的先生才配娶到我宝贝女儿。”
  艾德里安莫兰勉强让脸色不变得更糟糕。
  旁边继续竖起耳朵听的达西先生:“……”
  宾利先生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神情,说话时刻显露着一颗迫不及待想要彻底融入贝内特家的心,语气活泼冲爱丽丝道:“艾莉莎,这下我们是切切实实的兄妹了。”
  “查尔斯,你不是早就进入这个角色了么?”爱丽丝笑他。
  简看一眼自己新上任的丈夫,抿唇笑了。宾利先生自己也笑起来。这块儿都是快活空气,除了某两位先生。
  偏偏宾利先生看不到这些,注意到旁边是自己特意邀请的客人,再次忍不住分享他的喜悦:“莫兰先生,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希望今天的幸福喜气也有传递给您。”
  说着他情绪高涨,提高音量冲在座客人发表感言:“各位,各位,你们能参加我和妻子简的婚礼,不胜荣幸。既然我有了这样的幸福,就不敢自私地独享,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与爱意结合的可贵。就祝在场的未婚女士先生们也早日找到与自己情投意合的那个人吧。”
  宾客们都哄闹起来,简有些不好意思,往妹妹和丈夫身后侧了侧。
  贝内特太太立马跟主人家似的招呼起宾客来,让原本正在招待熟人的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有些嫌弃,却到底没说什么,反而为说话不周全的太太擦起屁股,毕竟已经真做了亲戚。
  贝内特先生接起新女婿话头:“这样的祝福可不敢轻易领受。虽然很不舍,但我想伊丽莎白和艾莉莎很快也会嫁出去。要是这份祝福恰好只有两个名额,剩我和玛丽留在全世界最吵闹的人堆里,那怕是很快就得搬去与艾莉莎和那位不知姓名的三女婿同住了,小神医可得救救我们耳朵。”说着用略显夸张的表情看向两个女儿。
  爱丽丝看看旁边神情已经差到极点偏还要装若无其事的先生,又看向她的真理母亲、憨憨姐夫和幽默父亲,没想到这三人合在一块儿杀伤力这么大,都快赶上威科姆了。
  婚宴持续一天,艾德里安莫兰却提前向两位新人辞别,只道教堂还有事务。
  “先生。”约翰迎上来,却只得到自家先生的冷脸。
  他小心翼翼问:“婚礼之行不顺利吗?”您同爱丽丝小姐还没和好吗?
  “新人相爱,仪式神圣,婚宴热闹,没什么不顺利的。”
  约翰悄悄掀动眼皮往上观察自家先生神色。这分明看起来不太顺利啊。
  “既然有说这些话的功夫,那你一定有打扫起居室的空闲。”艾德里安莫兰自己把斗篷挂在门口,转身冷眼看向仆从。
  探问消息,结果把自己搭进去的约翰,顿时闭嘴,蔫头耷脑准备执行命令。
  “给兔子送食物了吗?”宅子主人又叫住他。
  “当然,已经把水果都放您卧房了。”
  听到回话,男人继续上楼。
  楼上没见到兔子身影。他也没在意,这位兔子小姐并不总是在他眼前活动,也不太粘人,经常看不见身影,又突然跳出来,不知藏哪儿了,只惯常在夜间睡觉时固定出现。食物也是想吃时叼两口,不想吃就不碰一下,便吩咐约翰日常按一日三餐准备,免得饿着她。虽然才养三天,但他已经习惯。
  这一次消失得格外久。去教堂处理了些这段时间白日总外出积压的事务,艾德里安莫兰回到二楼,已经在书房枯坐翻了三本书,都看不进去内容。放下手里最新拿起的一本,他干脆向跃到书房窗台的兔子摊开掌心。
  兔子小姐眨了眨眼,轻盈窝到男人手边,赐予他整理毛发的荣幸。
  男人修长的手指从头划到背脊,轻轻梳理着顺滑的毛,指节不时陷进一片雪白里。
  满意他的手法,爱丽丝舒服地动了动脊背。
  “兔子小姐,”耳边响起男人的低沉嗓音,“我已经足足有七天未曾向上帝祷告。”
  “我纷杂的情绪,卑劣的内心,如何敢污染上帝的眼、上帝的耳呢?”紧跟其后的,是道长长的叹息。
  “我曾怨怪那位小姐,怪她轻易向我许下一生的承诺,那般轻,又那般重。”艾德里安莫兰陷进自己思绪里,说出的话带股飘忽不真实感,“我怪她造了一场梦,又轻易粉碎它。”
  “也怪她从不克制,轻易夺走……”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一点点触碰自己唇瓣,好似已经将这属于自己的东西典当出去。
  突然,男人哂笑一声:“最可笑的是,我甚至怪她不如我想象中仁慈善良,或许是恶人口中的恶人。而前者和后者的天翻地覆印象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假想。”
  “不管,不管爱丽丝小姐是否如威科姆所说,开慈济药店别有目的,其实都不影响她做的这些事,切切实实帮到寻常买不起药看不起病的穷人。”他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达,“至于那位失去容貌和嗓音的先生,仅贝内特先生和达西先生查探到的,他就曾拐骗多名少女。一位小姐私奔,受伤的不止被抛弃的小姐,还有她整个家庭名誉和姐妹们婚姻幸福。而英格兰法律对于平民出身的人来说,从来只会重判,更别说他诱拐的是绅士家小姐。只要贝内特家愿意去法庭,等待威科姆的,远比他现在失去的要重,不是绞刑就是流放。”
  “我接受不了的,只是她不符合自己期待与想象,可她本身也不需要满足我卑劣自私的期许。”男人艰难说出剖白,“擅自把期许投射到爱丽丝小姐身上,不过是我,对她有所图。”
  他口中的小姐,眯眼惬意伏在桌上轻点头,继续享受着男人无意识地娴熟梳理。
  他表情痛苦又难堪:“原来,我还是对婚姻、家庭抱有期待。”爱丽丝支起身子,睁大眼睛。
  “可这样对她不公平。其实我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大胆恣意,生性不受约束,而我害怕失去现有平静。”男人自嘲,“我对她的感情也许只是向往,希望得到滋养,却拿不出什么抵偿,只有懦弱,可鄙。”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一只兔爪敲在男人头上,打断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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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宾利先生刺出一剑。
  贝内特太太扔出飞镖,咻咻……
  贝内特先生使出暴雨梨花针。
  艾德里安莫兰千疮百孔,倒地。
  第32章 玉兔收到邀请
  居然有人连自己都欺骗。
  说只是贪图婚姻却拒绝求婚,渴望滋养却克制距离。这是他艾德里安莫兰一个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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