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回不去,你只能往前走。”陶方奕说。
  她们吃完了蛋糕,周佳的爸爸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周佳困了之后他悄悄把周佳搂到床上睡觉去了。
  随后他又问陶方奕他们有没有住的地方,陶方奕表示自己的房车就在附近,他又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车上。
  郑燕燕也睡着了。
  吴青还醒着。
  她身体里的激素催促着她快点睡觉,吴青眨眼的频率都变高了。
  “如果修行路这么辛苦,我宁可不去修行。”吴青说,“我就在山里做自由自在的罗刹鬼,我不要仙缘,我就要我在乎的人。”
  “哪怕不修行,这世上也有千百样的痛苦。”陶方奕打开了窗户,望着外头的星星,“她父母未来的命数本来就满是坎坷,但死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数。”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妈妈的病是能治好的?”吴青很震惊。
  “只能说刚发现的时候一定是有可操作空间的。”陶方奕没有把话说死,“她身上的仙缘只是意味着总有一天她能够念头通达,不再陷入这种痛苦,并不是她的仙缘把她家里人折腾出毛病来的。”
  “就比如你,如果当初你和你妹妹不吃人,你们现在也能做新时代的罗刹鬼了。”陶方奕说,“你其实是有选择的,但你选择了放肆。”
  陶方奕说完之后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牵引力,吴青身上有淡淡的光点飘出,最后落到陶方奕的手上。
  是那块木头的力量?
  “诶,你说,如果我真的放弃曾经的记忆,我和郑燕燕最后会不会闹到分崩离析?”吴青问,“毕竟从小学一直玩到老,玩到死的朋友很少。”
  “更何况还有你和那个文元魁的例子,你们曾经那么亲近,现在明明都在车里,却不跟对方搭话。”吴青又说。
  陶方奕:……
  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娃娃的文元魁:……
  她为什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知道。”陶方奕如实回答。
  “那我再想想吧。”吴青的内心已经松动了。
  事实上,一直执着地活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和她共情的世界上真的很怪。
  没有另一个与她想法相似的个体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怪。
  可不知不觉她都快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她都能说出“悲伤是一个人的事”这种话了。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也被推着往前走了好远,只是她以为自己还停在原地。
  吴青也去睡觉了。
  陶方奕继续望着夜空。
  亡凑过来和他一起望着。
  “如果有一天,我这个太阳落下了……”陶方奕想起了吴青那个奇妙的比喻。
  “你不会。”亡不接受这个可能性,他强行把大只的自己挤进了陶方奕的怀里。
  “我只是打个比方。”陶方奕说,“我一定会拥有一片非常非常绚烂的天空。”他的朋友真的很多很多。
  亡觉得也是,陶方奕似乎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不错。
  陶方奕望着天上的新月:“可是我没有月亮。”
  亡愣了一下。
  “我没有一个漂亮的月亮。”陶方奕有些发愁。
  他搂紧了亡。
  他该去哪里找一个最悲伤的,大大的,圆圆的月亮呢?
  第55章 陶方奕的执念
  陶方奕给文元魁倒了一杯酒,他把酒杯放在了文元魁的身边,随后默默走开了。
  他们没有沟通,但陶方奕放下酒杯之后没多久,杯子里的酒水开始变少。
  陶方奕其实不太理解文元魁为什么喜欢喝酒,毕竟酒精对他们没有作用,酒精的味道只是让饮品更难喝而已。
  陶方奕给文元魁送酒的时候亡回头看了一眼。
  亡觉得文元魁坏透了,这就是个看不得自己曾经的朋友成长的混蛋。
  “陶方奕。”文元魁再次开口。
  陶方奕扭过头。
  “呃,要聊一聊吗?”文元魁说完之后就注意到亡要往他的方向走,文元魁赶忙往后挪了一点,陶方奕也抓住了亡的胳膊。
  文元魁端着杯子走到了陶方奕的身边,他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法捧着杯子跳上房车的沙发。
  陶方奕伸手把他那杯酒放在了桌上,文元魁自己费劲巴啦地爬上了沙发。
  “你这个样子真让人怀念啊。”文元魁就近拍了拍陶方奕的大腿。
  亡凶神恶煞地龇牙,然而他的牙还没全呲出来,就被陶方奕捏着上下嘴皮给合上了。
  “我还记得以前大家长得都差不多。”文元魁说。
  亡把陶方奕的手扒拉开:“怎么?你以前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以前的人都是这个审美。”文元魁原来也颇具佛像,“只有你家这位陶先生长着长着就变了。”
  亡愣了一下。
  他家这位陶先生?
  他微微后仰。
  “那时候我们也很震惊,陶方奕也很难过。”文元魁继续说,“他觉得他自己变丑了。”
  “这怎么能叫丑呢?!”亡不服气。
  陶方奕笑着解释:“因为当时不流行这样的长相,我的脸忽然变得瘦瘦的,个子长高,耳垂也不厚了,我觉得自己以后的福气全没了。”
  那时候的陶方奕很难为他人的事而难过,但他切切实实因为自己没赶上潮流难过了一把。
  “那时候我觉得我是混在神仙堆里的妖精,他们玩游戏都让我扮妖精。”木头人们也是有自己的娱乐生活的。
  亡心疼坏了。
  文元魁适时开口:“但他从来没扮演过妖精。”
  亡不解:“啊?为什么?”
  在他的想象里,这是一个庸碌的群众排挤天才的故事,陶方奕在自己那群“糟糕的朋友”的排挤下显得特别可怜,尤其陶方奕那时候还不能很好地分辨善意和恶意,所以他都没法察觉对方的险恶用心。
  这样的陶方奕必须被保护起来。
  “因为他会打人啊。”文元魁很无奈,“他打人还特别疼。”
  那时候陶方奕确实对善意和恶意不怎么敏感,同样的,陶方奕也还没学会礼貌。
  陶方奕被嘲讽了是要打人的,不给他分配他想要的角色他是要打人的,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殴打同期木偶,抢夺他们的零花钱给自己买想要的东西。
  最后结果就是陶方奕成了傀儡师家族里零花钱最多的一个。
  亡:……
  亡看了眼纯良的玩具熊,他低头思考片刻。
  随后亡看向尴尬的陶方奕,他再次低头陷入沉思。
  “我是那群木偶人里的大哥,我那个时候根本不敢公开和他叫板,因为所有反抗他的人都会被他揍。”文元魁继续说。
  “等等,你说的人是陶叔叔?”亡不太确定。
  文元魁点头。
  亡看向陶方奕,陶方奕脸有些红了,估计是尴尬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看起来也更多的是温和,与文元魁口中那个用暴力去压制其他木偶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陶叔叔?”亡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陶方奕:“嗯?”
  是非常好听的男低音,亡感觉自己心口被挠了一下。
  应该是那些人有问题吧,陶方奕不可能无缘无故揍人的,文元魁肯定是对陶方奕有偏见,陶方奕现在也没意识到。
  对的!他们欺负陶方奕!
  “我以前对他们确实会比较凶。”陶方奕点头承认。
  “而且那时候你陶叔叔是不允许新生的小木偶人叫他叔叔的。”
  那时候嫉妒陶方奕的不止文元魁一个,他们都说陶方奕强大是因为年龄大。
  而陶方奕之后就对年龄这件事很敏感了,之后新生的小木偶人喊一声叔叔就会挨陶方奕一顿揍。
  “陶方奕让他们只能叫自己‘大王’。”文元魁一边说一边笑。
  亡还是觉得陶方奕肯定受了欺负:“你们到底有多少兄弟姐妹?”
  “很多很多。”文元魁说。
  陶方奕的表情低落了下去:“相处久了之后,大家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他们现在都去了哪儿?”亡有一种想给那些人使绊子的冲动。
  文元魁和陶方奕对视一眼,随后他们都笑了。
  “不在了。”陶方奕说。
  “傀儡师本就是借符箓模仿人的三魂七魄,那些木头人活不了多久的。”文元魁继续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成型的日子似乎有些特殊,天象有异,再加上我当时被雷给劈了,我属于是木头人成精。”
  “陶方奕更不必说,他早就被开了智。”文元魁拿起酒杯,冲着亡晃了晃,“小朋友,我和你的这位陶叔叔可是一起经历过不少的离别的。”
  “喝一点吗?”文元魁问陶方奕。
  “我不喜欢喝酒,酒不甜。”陶方奕笑着说。
  “你等等啊。”文元魁是认真想跟陶方奕多聊一聊的,但他心中又有几分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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